“什么？”
一时间，众人惊愕不及，手下意识做拔剑姿势。
飞尘拔剑，剑锋对准苏曦禾，恨意凛然：“邪神，你来做什么？”
苏曦禾居高临下，俯视着下面这些所谓名门正派，在她眼中不过如尘土般卑贱。
既无奈又觉得可笑，一时忍不住发出尖锐刺耳的笑声：“你这个问题问得我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你们搞的这个诛杀邪神誓师大会，兴师动众邀请了各门派前来，就是不邀请我这个主角，好在我是个识相的，只好不请自来了，我要是不来，你们杀谁啊？”
应樊冷哼道：“你别告诉我，你是专程来送死的？”
“对啊。”苏曦禾耸耸肩，语气轻佻道，“不过就凭你们这些鼠雀之辈，我真担心我这性命送不出去。”
飞尘道：“你这卑鄙小人，休得嚣张！”
苏曦禾眸色冷淡，嘴角依然是轻蔑弧度：“我自然是卑鄙小人，那你们呢？难道你们就是什么光明磊落之辈吗？你们自诩是名门正派，还说什么以捍卫六界正道为己任，结果呢，只会用一些下三滥的手段，我人就在这，要杀我何必费尽心机，直接来啊！”
飞尘愤怒道：“你别以为你是邪神之躯就有什么了不起，今日在场之人不下千数，都是各大门派的佼佼者，我们联起手来，与你殊死一搏，也未必没有胜算。”
苏曦禾歪头：“哇！我的面子可真大，居然有这么多人为了我聚到一起。”
又突变惋惜神色：“唉，只可惜都命不久矣，话说我还没杀过这么多人，你们说一次杀这么多人会是什么感觉呢？”
她不徐不疾的语气，不像在放狠话，倒像是在谈笑风生。
应樊吐了一口唾沫在地：“呸，衣冠禽兽，猪狗不如，杀人不眨眼的大魔头，这么多人命在你口中就如同草芥，好歹你也曾是天界的清漪仙子，我还曾去你的神庙拜访过，现在想想真是追悔莫及。”
苏曦禾笑着鼓起掌，掌声显得着实不合时宜：“说的真好，照你这个意思，你们的命就应该如同珍宝一样贵重，而我的命就应该如同垃圾一下轻贱？我杀你们就是草菅人命，你们杀我就是替天行道了？”
“强词夺理！你是邪神，坏事做尽，不仅自甘堕落，抢夺邪灵珠，从仙道堕入邪道，还欺师灭祖，残害同门，与魔界同流合污，更可恨的是，你派人到处制造惨案，害死多少无辜的人，一桩桩一件件，我们不杀你，难道还等你有一天称霸六界吗？”
这话是真的刺痛苏曦禾了，心情骤然陷入无限的悲伤落寞中。
到底为什么？为什么所有人都认为那些事是她做的？
她突然眼眶微红，破声嘶吼道：“你们根本什么都不知道，就将一切的脏水往我身上泼，只因为我是邪神，你们需要一个名正言顺杀我的理由，这就是你们口中的正道吗？”
应樊脸都气红了：“我从未见过你这般恬不知耻之人，还敢狡辩，你以为我们会相信你说的话吗。”
苏曦禾无力地闭了闭眼，一滴泪珠从眼角悄然落下。
许是见她没有继续争辩，众人不知是谁开的头，又齐声喊起口号来：“杀邪神，捍正道，杀邪神，捍正道……”
摇誓师旗的人也开始奋力摇旗，誓师旗随风摇摆，好不威严。
场面，真是壮观。
她的瞳孔渐渐染上深不见底的黑色，攥紧双拳，手背上的青筋暴起，浑身上下透出危险的气息。
既然决定坠入地狱，那就贯彻到底吧。
她的手一挥，一团邪气便直直冲向挥舞誓师旗的人，刹那间那人和誓师旗便淹没在邪气之中。
只一秒后，邪气散去，只剩下地上鲜血淋漓的尸体和化为灰烬的誓师旗。
众人被这触目惊心的一幕刺激，停止了呐喊。
“你……心狠手辣！”飞尘发号施令：“各门派布阵，今夜就算是死，也不能放过邪神！”
闻言，所有门派迅速摆出阵法，大有背水一战之势。
“找死！”苏曦禾不屑地笑笑。
说完，也无心再与他们废话。
她眼中尽是凄楚和决然，伸出双掌举过头顶，击向夜空。
一股强大的力量从掌心溢出，随后，无穷无尽的邪气向天空喷涌而出，笼罩住整个元圣门。
邪气仿佛层层乌云，黑沉沉的压得众人快要喘不过气。
他们抬头，纷纷作出惊恐状，飞尘喊道：“大家莫慌，别乱了阵脚，直接排阵，冲上去杀了邪神。”
所有人又重新振奋起来，迅速调整好作战状态。
苏曦禾看着地面上一个个方阵登时全部极速向她而来，口中嘲讽：“自不量力！”
她垂下眼帘，手指朝着天空轻轻一弹，一股无形的力量冲上云霄，穿过邪气云。
层层邪气云忽而分裂成无数道邪气柱，飞流直下，一泻千里。
一切发生得太快，众人反应不及，一一被邪气柱击中双眼，鲜血从眼中狂喷而出。
空气被浓重的血腥味占据，无数鲜血流到地上，染红大地。
众人痛苦地捂住双眼，倒在地上，除了声嘶力竭的惨叫声还是惨叫声，那声音凄楚非常。
偶有一漏网之鱼，只伤了额上皮毛，惊慌无措间不知该先去看护谁。
在痛心之余，又庆幸他们只是失了双眼，没危及性命。
他想：定是邪神不敢杀了他们，才只剜去他们的双眼，毕竟他们都是凡间有名有姓的名门弟子，如果全部被杀，定会引起六界公愤。
纵然她是邪神，再厉害也抵不过六界一心全部对抗她吧。
秉着这个念头，他心一横站起身叫嚣：“曜灵，我还以为你有多了不起，看来你也怕杀了我们，引来六界一起联手对付你吧。”
“你这个想法……”苏曦禾挑眉一笑，目光却是冰冷如利刃，“倒挺让我意外的！”
随即，她黑眸微眯，从腰间拿出一张召唤符，念出口诀，符纸瞬间燃烧殆尽，化为灰烬。
那叫嚣之人不明所以，只觉得有种不详的预感，大喊道：“你……要干什么？”
话音刚落，一只嗜魂鸦骤然从天而降，往他额上伤痕血迹处啄去，那人发出尖锐的哀鸣，想要摆脱嗜魂鸦。
却在一瞬之间，便被嗜魂鸦吸食魂魄，轰然倒地。
紧接着，元圣门的上空，大量成群的嗜魂鸦密密麻麻从月光深处飞了过来，然后与漆黑的夜融为一体。
苏曦禾抬头眯眼笑：“来了，今夜你们可有口福了！”
这些嗜魂鸦是之前北堂离骁豢养的，它们以鲜血为信号，魂魄为食，所到之处无一性命能幸免。
现在，自然为她所用。
众人头顶响起震天的乌鸦凄厉叫声，吓得四处乱窜，想要逃离。
奈何双目失明，根本看不到方向，一个个你撞我，我挤你，全部原地打转，一个都没能逃出去。
苏曦禾双手环胸，饶有兴致地俯瞰下方“滑稽”的场面，。
她之所以弄瞎他们的眼，不过是为了破出他们的鲜血作信号，召出嗜魂鸦而已。
这些无知之徒根本不配她亲自动手！
夜色浓重，嗜魂鸦盘旋在元圣门上空打转，它们的瞳孔已经染上兴奋的血□□望，迫不及待想要饱餐一顿。
只待它们的主人一声令下。
在这关键时刻，苏曦禾心情却突然变得极其悲凉，她感觉好冷好难过。
她到底……还是狠不下心。
好，那她就给他们，也是给她自己最后一次机会。
“如果邪神只是我的躯壳，我的灵魂还是从前的清漪仙子，外面的传言也都是假的，你们还会这样恨我吗？”她毫无情绪地朝着众人抛出无奈的一句话，“若回答令我满意的话，或许我可以考虑饶你们一命。”
在杂乱的逃命声、哀鸣声、乌鸦叫声中，苏曦禾听到有人回答：
“哪有什么如果，邪神就是邪神，我们就是死也不会向你屈服！”
“你是邪神是不可能改变的，你的恶毒也是不可能改变的，我们对你的恨也是不可能改变的！”
“说的什么鬼话，你这邪道难道还在乎世人的眼光？”
……
还有人根本不在意她提出的问题，只一味地唾骂她。
“曜灵，我们就是做鬼也不会放过你的！”
“王八蛋，邪不压正，总有一天你会遭报应的！”
“我诅咒你死无葬身之地，永世不得超生！”
……
各种污言秽语如饕餮猛兽般汹涌而来，席卷了苏曦禾整个大脑，刺痛她的神经。
她承认，问出这话时，心里虽觉得自己很可笑，但有那么一刹那真的有过期待。
可惜众人的回答字字如尖针刺入她的灵魂，令其百孔千疮，支离破碎。
即便成为刀俎鱼肉已是难以逃避的事实，他们也没有半句软话，哪怕为了活命编造的假话，他们也不愿说出口。
他们当真是恨毒了她！
苏曦禾嘴角扯了扯，弯出一抹弧度，却没有丝毫笑意，只有深深的苦涩，以及紧随而来的恨意与疯狂。
世人以痛刺我，我便回赠其万倍。
“去吧。”
苏曦禾发出冰冷的声音，缓缓抬起手一指，等候多时的嗜魂鸦破空而下，直冲人群。
天地间弥漫着滔天血雾，一具接着一具被吸干魂魄的尸体倒入血泊，尸山血海，血光冲天。
苏曦禾站在高处，木然地冷眼旁观，仿佛此刻正在发生的事与她没有任何关系，也根本不值得她关心。
不知过了多久，直到嗜魂鸦散去，遍地布满尸体残骸，四周寂静得只能听见风声。
她才猛地双脚一软，竟从门楣上直直跌落下来，落到血海中央，满地鲜血浸湿了她的裙摆。
不知是因为双脚摔伤的痛，还是因为她心里的痛，眼泪骤然如洪水泛滥，遏制不住地喷涌。
她边哭边对着尸体哀吼：“我给过你们机会了，是你们自己不要的。”
只要，但凡，哪怕，有那么一个人回答不会，她都会放过他们，不会大开杀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