哭了

    破晓时分,客栈一隐蔽角落处,晏鸣和北堂离骁正在悄声密谋。

    “圣君,事情进展非常顺利,长老们派出去的人顶着邪神的名义四处寻衅滋事,煽风点火,现在六界对诛杀邪神的愿望越来越强烈了,好多门派都已经在组织计划,一旦他们联合起来讨伐邪神,苏曦禾被逼无奈,不反也得反。”

    晏鸣继续说:“等苏曦禾称霸了,你只要不给她解毒,我们就能坐收渔翁之利,反正那天行圣水她几乎是不可能拿到的。”

    北堂离骁神情沉重:“不,你错了,我们利用她称霸天下不假,但我实在对不起她,她沦落至此也是我一手造成的,我会根据她的想法在冥月冥日赴死。”

    又长叹一口气:“在我死之前的唯一心愿,就是复兴魔族,我欠魔族的太多了,现在我是没有那个能力了,只能把希望寄托在曦禾身上,如此既不辜负魔族,也算是向她赎罪了。”

    晏鸣不可置信:“圣君,你怎么能这么想,你这些年对得起她,若不是为了她,成为邪神带领魔族复兴的人一定会是你,你根本不欠她什么,况且这些日子你受的苦也还清了,你是魔族百姓的希望,我们不能没有你啊!”

    “你忘了,我中了葵桑花的诅咒,本来就活不了多久,你们是指望不上我这个将死之人的,我会帮助曦禾找到圣水,这样她也不用有负担,可以毫无顾虑地放手去干。”

    晏鸣踉跄着退了一步:“圣君,你真的想好了?可你的人生不该是这样的结局。”

    北堂离骁勾起酸涩的嘴角:“我生而为魔头,天生命脉破损,和曦禾又有什么不一样呢?不过都是人人厌弃的对象,这样的我,又能奢望得到什么好结局呢?”

    晏鸣眉头紧锁,复杂的心情难以言表。

    他从小和圣君一起长大,圣君从来没有真正开心过,每天心里全是自己的生命,魔族的命运,父母的仇恨。

    他心地善良,却偏偏要做一个恶人,为了活下去,为了魔族。

    好不容易遇到苏曦禾,为了她,他几乎牺牲了一切。

    本以为是上天垂怜他,现在又落得一个夫妻反目的下场。

    苏曦禾总说她被圣君害惨了,那圣君又是为什么落到这步田地呢?

    阵阵狂风呼啸,越演越烈。

    天亮了,狂风依旧没有停下来的征兆。

    北堂离骁几次想要将窗户合上,又担心苏曦禾醒来会生气,只能又拿出一床被子,将她裹得严严实实。

    苏曦禾是被热醒的,她醒来时满头大汗,才发现身上居然盖了三层厚被子。

    这人……还以为她还是以前那个畏寒的苏曦禾吗?

    顿感无语,掀开被子,趴在窗边吹了会风,身体才舒服了些。

    风吹在脸上,凉凉的,想起昨夜之事,她一拳打在墙上。

    到底是哪个天杀的,炼出如此恶毒的笑春风,害她一次又一次。

    这种感觉,倒不如画舒意当初直接给她下致命的毒药来得痛快。

    北堂离骁端着早饭进来时,苏曦禾还愣在窗边,像被夺了魂魄。

    苏曦禾见北堂离骁进来,没好气道:“你还没走?”

    “我可不能走,要是半月后你还没拿到天行圣水,不还得需要我吗?”北堂离骁瞄了瞄手中的早饭,“快起来吃早饭吧。”

    苏曦禾翻了一个白眼:“不用你操心,过不了几天就是初一了,天行派会打开结界,只要我进去了,不管用什么方法都一定要拿到天行圣水。”

    北堂离骁摊摊手,头一歪,露出玩味神色:“我记得邪神大人上次也说过差不多的话,可昨夜还不是靠我才解了毒。”

    苏曦禾愤怒道:“你还有脸说,我昨夜已经说过,我宁死也不要你解毒,你却霸王硬上弓,你以为你是谁?一个贱奴竟敢违背本座的意愿。”

    “你这是说的什么话,我怎么可能眼睁睁看着你死。”

    苏曦禾冷笑:“骂你是贱人,你还真配得上,我可是要杀你的人,你还死心塌地要救我,见过犯贱的,没见过你这么贱的。”

    北堂离骁脸一下黑了,一个疾步冲上床,按住苏曦禾的肩,眼神凶狠得像是要吃了她:“是,我就是贱,如果不是因为你,我怎会失了所有。”

    苏曦禾打开他的手,回赠给他更狠戾的眼神:“那都是你咎由自取,是你害了你自己,也害了我!”

    苏曦禾的每个字都在北堂离骁的心上扎下尖针,这感觉竟比他痛疾发作时还要痛苦万分。

    他垂眸,双目缓缓染上红色:“我应该像你恨我那样恨你的,可我……偏偏还是那么爱你。”

    那破碎的声音传入苏曦禾的耳朵,她不加掩饰的嫌弃:“就你这样的人,也配谈爱,只会玷污了爱这个字。”

    北堂离骁擦了下即将掉落的眼泪,下床坐到桌边背过身,不让苏曦禾看到他抑制不住的眼泪:“我是不配谈爱,你曾诅咒我永失所爱,如今诅咒应验了,你很高兴吧?”

    “我……”

    苏曦禾刚要回答,窗外传来一些议论声打断了她。

    “你听说了没?天行派下月初一打开结界时,不仅要医治病人,当天晚上还要召开诛杀邪神誓师大会。”

    “怎么没听说,这事江湖上都传遍了,人间各大门派届时都会前往,邪神危害六界,坏事做尽,早就该铲除,否则以后还不得灭了我们。”

    ……

    苏曦禾突然觉得风吹得她实在是有些冷,关上窗户,呆坐在床上,连回怼北堂离骁都忘了。

    这些天她在镇子上听到不少对于她的辱骂声,大多都是造谣。

    说什么她杀人不眨眼,要统治六界之类的。

    她知道只要她是邪神的身份,不管她做了什么,没做什么,都会被世人唾骂。

    因为他们觉得邪神就代表着邪魔歪道,万恶之源。

    她不屑搭理这些不知事实真相的人,全部都忍下了。

    她以为只要她做好自己,问心无愧,总有一天大家会发现她并不像他们想的那么坏,她成为邪神也是被逼无奈,没有选择。

    可是现在,事情的发展越来越失控,这些人居然要开始讨伐她了。

    还要召开什么誓师大会,他们当真是铁了心要杀她。

    即使……她与他们无冤无仇。

    这就是她当初下凡时想要保护的苍生吗?

    为此,她付出了如此惨痛的代价,到头来,反而还被这些人喊打喊杀。

    想想真是讽刺!

    她还在愣神心塞,一阵风拂起她的长发,窗户又被北堂离骁打开。

    他朝着外面的人厉声道:“你们说话声实在太吵了,可以麻烦走远一点吗?”

    外面的人却是个不讲理的,粗着嗓子骂道:“你算个什么东西?老子想在哪里说话就在哪里说,要你管!”

    北堂离骁也来了脾气:“你打扰到我和夫人休息,而且你说的话让我们觉得很不舒服,请你马上离开。”

    那人依旧不甘示弱:“我们在这说诛杀邪神的事,你却说不舒服,难不成你是邪神曜灵的走狗?”

    “你……”

    北堂离骁被气得说不出话来,那人更是变本加厉:“被我说中了吧,看我不先杀了你。”

    那人挥起手中的长剑就要向北堂离骁刺去,北堂离骁连忙后退闪躲。

    他现在没有法力,谁也打不过。

    那人咄咄逼人,速度极快,穿过窗户刺到房内,直接从窗户口跳进来作势要杀掉北堂离骁。

    北堂离骁闪躲不及,眼看那剑就要刺入他的胸膛。

    苏曦禾掌心凝聚灵力,发出黑雾缠绕长剑,那人就怎么也挥动不了剑了。

    接着,她掌心一翻,随着长剑便断成两截,那人也惊呆了。

    一个凡人,也敢在她面前如此嚣张。

    “滚!”

    苏曦禾气势威严,她不想和这些人过多纠缠,避免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不料她刚一转身,那人还不死心,竟从怀中拿出一把匕首,一面刺向苏曦禾,一面大喊道:“你们这些邪神走狗,我要杀了你们,为民除害。”

    “啊~”

    苏曦禾反应过来时,令她始料未及的一幕发生了,北堂离骁竟然为她挡住了那把匕首。

    看着他胸口鲜血淋漓,跌落在地,她一时忘记了呼吸,大脑一片空白。

    怎么会这样?!

    她下意识蹲下,将北堂离骁揽入怀中,紧张道:“喂,你没事吧?你还没献祭元神,可不能就这么死了。”

    北堂离骁挤出笑容:“我死了,你是不是就能原谅我了?”

    说完吐了一口鲜血,昏了过去。

    苏曦禾心里惊慌,不敢相信,他这是……死了?

    为什么她心里会这么难受?就像失去了一件珍贵至极的宝物。

    可她,不是恨他的吗?

    他死了,她应该高兴才是。

    脸上也不知哪里来的水珠,她用手擦了擦,才惊觉,这是她的眼泪。

    她居然为了北堂离骁?哭了???

    旁边的人见死了一个,又挥起匕首想要刺向苏曦禾。

    苏曦禾哪里会让他有第二次可乘之机,她飞射而出,一眨眼便到了那人跟前。

    根本不给他任何反应的时间,手掌锁住他的喉,渐渐收紧。

    “邪神就在你面前都认不出,还敢扬言要诛杀邪神,凡人当真蠢笨不堪。”

    那人失了呼吸,脸色煞白,还是瞪大瞳孔:“你……就是邪神?”

    苏曦禾眉眼含笑,一瞬便转为阴冷:“我不想杀人的,是你逼我的。”

    话音刚落,一抹鲜血喷溅一地,那人脖子被拧断,死状惨烈。

    窗外那人的同伴被这一幕吓得仓皇逃窜,边跑边喊道:“邪神杀人了,快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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