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正艳

    虞落瞧了眼后方,不知道云衡有没有追来,为保险,虞落对着云歌行了个礼,便要告辞,“太子殿下,臣女还有要事,便先行一步了。”

    “要事?有何要事?”云歌却一把拽住虞落的袖子,教她无法动弹。

    虞落怒目而视,然而却听见朝歌继续道,“是你哥哥月青的心事吧。”

    “殿下竟然知晓此事?”虞落大惊,又念及此事的重要性,故而不急着走了。

    “这事说来还与我有些关系……”朝歌起了个头,却不再说下去,而是故意道,“你不是要走么?现在不急着走了?”

    虞落恼怒,气得脸颊鼓起,朝歌看见虞落那宛若河豚的粉面,眸中含笑,“不逗你了。”

    “其实……其实那桃花笺是……”

    “月姑娘?”身后远远的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虞落心里懊恼不已,然而面上却不动声色,只略微惊讶地抬头看去,“肃王殿下,有何事?”

    云衡见到她如此镇定,也似不确定起来。那同云歌相似的狭长的丹凤眼微微一眯,虞落却迎着目光顶住了压力。

    只是云歌忽然侧身挡在她身前,对云衡道,“皇兄,适才是发生了什么事么?你同月姑娘这是……”

    “无事。”云衡收回审视的目光,“大概便是误会了。毕竟有的事不是眼见为实,何况甚至还未眼见呢……”

    云衡看了眼云歌,意味深长地笑笑,转身离去了。

    若是云衡没有追上来,她大概确实没眼见,可现在他追来了,还这般紧巴巴地又是追来又是警告的,虞落想不眼见为实也没办法了。

    只是她也只敢在心里想想罢了。

    虞落对着云歌行了一礼,“多谢殿下。”

    至于谢的是什么,两人心照不宣。

    云歌手握拳,抵在唇前,咳嗽了几声,“你方才可是看到什么不该看到的了?”

    “正是……”虞落却打算烂在肚子里。

    这事好巧不巧,正好同云歌还有点关系,毕竟那楚青聆是他未过门的良娣,云衡又是他庶长兄,而撞见这事的她虞落,恰是他未来的妻子。

    她同云歌关系算不得太好,而他却又同楚青聆和云衡关系极好,便是她同他说了,只怕他也不会信,甚至还会怀疑她的居心,离间他们本就微薄的关系——何必呢?

    只是看着身边这样一位丰神俊秀的少年郎做了冤大头,虞落心里还是颇多怜惜的。心里怜惜了,嘴上也不由带了点情绪,“太子殿下缘何未同其他殿下一起饮酒,而是独自漫步在这湖畔呢?”

    朝歌心想,还不是因为你。若不是看到她独自一人离席出来,他放心不下出来寻找,他哪里会落单,又何至于撞破楚青聆和云衡的事。

    是了,撞破楚青聆和云衡私情的不止虞落一人,还有他这个大冤种自己。

    不过……楚青聆喜欢云衡也有很多年了,其实平素他待青聆并不如何好,反倒是云衡,心思深沉,却倒是喜欢上了楚青聆这般单纯骄矜的人。

    虽然云衡心思深沉,但他并不担心云衡会对虞落出手。他这个便宜皇兄他是知晓的,城府虽深,却心地善良,只要虞落不泄漏秘密导致什么不可挽回的后果,他是不会出手的。

    “我喝得有些醉了,便出来吹风醒醒酒……你呢,月姑娘,又是缘何在此?”

    虞落猛地一拍脑袋——正事差点忘了!

    虞落急急地问道,“方才殿下未说完的我哥哥的事……”

    朝歌却忽然颇为不好意思地咳嗽一声,“不如,你自去问他?”

    “我哥哥那个性子,我能问出来才怪了!”虞落气呼呼,“殿下明明知道,却不肯告诉我,是何道理?”

    “这湖畔的桃花开得正好……”朝歌故意说道。

    “殿下等着,我替殿下折枝最好的来。”虞落摩拳擦掌,便朝湖畔一棵稍矮的桃花树走去。

    暮春时节,桃花渐落,虞落挑了好久,挑中一枝花开得最艳的便要攀折。

    枝头上桃花正艳,风一吹,扑簌簌地颤动,像蝴蝶振翅。

    虞落轻轻踮起脚尖,伸长了手臂去够,却差了一点,虞落只好垫着脚跳跳,企图能抓住那老是从指尖滑走的花枝。

    跳高一点……再高一点……诶,抓住了!

    虞落抓住那枝桃花便要折下,却不料落地时湖畔青苔湿滑,她便要摔下!

    电光火石之间,她被带入一个怀抱。

    那怀抱很暖,一如十年前,也胜似当年。

    这次她从那浓浓的龙涎香中闻到一丝若有若无的草药香。

    虞落一时心头大震,甚至连云歌一直怀抱着她也不曾介意。

    花枝折下了,捏在手里,满树震颤的桃花纷纷落下艳丽的花瓣,撒了虞落和云歌满身。

    隔着那空中四散的桃花瓣,虞落嘴里喃喃。

    “卿云歌……”

    然而那云歌漂亮的丹凤眼微微一眯,脸色却陡然一黑,“什么卿云歌?”

    “卿云歌是谁?”

    “本太子竟不知本太子未来的太子妃心中早已有了别人?”

    “那人是谁……本太子一定要……”

    鬼使神差地,虞落却伸出手捂住了云歌的嘴,“殿下不要再说了……”

    她已经很难过了……

    只是失落之余,虞落才惊觉自己做了什么,虞落立刻从云歌怀中爬起,“殿下,是臣女僭越了。”

    鼻尖清淡的草药香刹那远离,朝歌猛然回神,眸色微深,却是笑起,“方才还如此大胆,转瞬便吓得像个鹌鹑了?”

    骂谁呢?骂谁呢?

    谁是鹌鹑?

    麻的,云歌。

    小小太子,屡次三番在她头顶蹦迪……

    哼,他们走着瞧!

    虞落却低下头,“臣女离席太久了,想来女伴们定然在寻我了……”

    “你走吧。”

    云歌幽幽地把她望着,虞落心里发毛,感觉自己像个去青楼白嫖了人家姑娘的书生,好生不得劲。

    虞落匆匆行礼,随即落荒而逃,走前只来得及把手里的桃花枝塞到云歌手里。

    “你不听你哥哥的秘密了?”云歌问道。

    虞落原本远去的背影转过来,那圆润的杏眼里闪着光,“殿下若是想说,自会说,不用我这般巴巴地求着,若是不想说……”

    “臣女便是再怎么巴巴地求着,也是不会说的。”

    虞落一福身,便走了。这次再也没有回头。

    朝歌看着她远去,低头看着手里的桃花枝,良久才轻轻笑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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