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9 章

    戈宁气得脑袋发懵,太阳穴突突地跳,但她保有几分理智,记得家丑不外扬,何况涉及大将军,需得小心谨慎。

    “换个地方说话。”

    戈宁冷着脸丢下一句话,重重甩开手上的帘子。

    香妃色的布帘荡啊荡,萧松烈隐隐瞧见戈宁偷偷抹眼泪。

    车夫得萧松烈示意,催着马儿拐了个弯,寻个空旷处停下。

    萧松烈落后一些,慢悠悠骑着马,与马车拉开些距离后他瞥向云起云舒。

    他刻意压低了嗓音问:“怎么回事?”

    云舒左看看右看看,小声禀报:“夫人不知怎了,非要来京营寻您,夫人还说、说……”

    萧松烈不耐烦:“照实说,恕你们无罪。”

    大将军神情冷硬,着实吓人,云舒闭着眼睛,结结巴巴说:“夫人问奴婢们可有听说大将军好男风的传言。”

    萧松烈稍顿一会,想不到戈宁问这个做什么。

    他扬起下颌,示意云起开口继续回答。

    云起不敢违抗命令,缩着脖子怯怯的说:“听夫人那话,应是以为您、您与方大勇……”

    未尽之言,萧松烈已了然,脸色铁青。

    “荒唐!”

    一声低斥,云起云舒腿都吓软了,噗通跪下。

    萧松烈粗喘几声,平复情绪,接着问:“可是有人在她面前说了什么?”

    云起云舒齐齐摇头。

    萧松烈眉峰紧蹙,沉吟一会,挥退二人,他脚下用力踢马腹,催促马儿加速追上去。

    马车停稳,戈宁当即支开车夫,空旷草地上,一人骑着马,一人独坐车厢,余晖洒落,草地上拖出长长黑影。

    戈宁等了一会,夫君像个木头一般杵在外面,她没好气的说:“上来。”

    语句简短有力,可见还在气着。

    萧松烈回头望了望,亲卫们眼观鼻鼻观心,倒是卫嘉言那小子蹦跶着张望。

    他犹豫一会,翻身下马,长腿一迈,上了马车。

    车厢不算小,但萧松烈身形高壮,一下子就显得车厢狭窄拥挤。

    戈宁故意侧过身,挪得更远一些。

    萧松烈摸了摸鼻子,假装没看到她的小动作。

    隔了数日与戈宁独处,萧松烈仍是觉得不自在,暗暗盼着戈宁忘了那一夜的事。

    两人各有所思,一时间有些沉默。

    戈宁没等来夫君主动开口解释,一边生着闷气一边半侧着身子,哽咽质问:

    “你老实告诉我,大将军是不是看上你了?”

    她问得直白,萧松烈一口气堵在胸口。

    他咬着后槽牙,硬邦邦的回:“没有的事,胡说什么!”

    一会怀疑他养外室,一会怀疑他身体不行,现在又怀疑他好男风,萧松烈头疼之余,颇为无奈,无奈之余,又有些哭笑不得。

    戈宁不信他的话,继续质问:“那你倒是说说,我们为何一直住在将军府?”

    萧松烈毫无准备,闻言心口一悸,她是什么时候发现的?

    “瞧,不说话了,被我戳破了?”戈宁冷笑一声,忍不住阴阳怪气。

    萧松烈无法给她一个解释,装傻道:“什么将军府,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戈宁顿时来气:“你就欺负我是个瞎子,什么都看不见!”

    他越是不肯承认,戈宁越是认定他心里有鬼,越是觉得自己猜得没错。

    “从前我只觉得你崇敬大将军,事事以大将军为先,原来是我蠢,你和大将军……你们、你们早那样了!”

    戈宁自己都觉得说不出口,捂着脸哭。

    萧松烈头都大了,“我和大将军清清白白……”

    不对,这么说很奇怪,萧松烈停顿一下,改口道:“我没有龙阳之癖。”

    戈宁还是不信,哼道:“那就是大将军对你图谋不轨?特意留你在将军府住,近水楼台?掩人耳目?”

    萧松烈头更疼了一点,他不得不加重语气为自己辩解:“大将军也没有龙阳之癖!”

    戈宁脱口而出:“那我们为什么会住在将军府?连大将军的族人都知道咱们家和大将军关系不一般。”

    戈宁觉得好丢脸,当面对她殷勤谄媚的萧家族人背后还不知道怎么骂她骂她夫君呢。

    想到这里,她哭得更大声了。

    萧松烈暗骂一句,说道:“住将军府的理由暂时不能告诉你,但是我保证,绝对不是你想的那样。”

    戈宁气得口不择言:“不是我想的那样?难道你要告诉我大将军其实是对我图谋不轨?是不是太可笑了?”

    像巨石滚落砸进心里,萧松烈心口猛跳了两下,他定定望着戈宁,欲言,又止,最后选择了沉默。

    “随便你怎么说吧,反正我是个瞎子。”泪水糊住眼睛,戈宁一把擦去,幽幽怨怨道:“有时候我真想问问,你真的是方大勇吗?”

    夫君的冷淡让她觉得陌生,陌生的像是换了个人,这种想法太匪夷所思了,戈宁宁愿相信是夫君变了心。

    萧松烈瞳孔紧缩,呼吸没来由的停滞了一瞬。

    他硬着头皮说:“我跟着大将军在皇城当差,京营的守门士卒不认识我很正常,别多想。”

    戈宁不想听他的解释了,擦干眼泪,淡声道:“你走吧,这个不能说,那个不能说,我实在没办法相信你。”

    她想到了那一夜,苦苦追问只得了他一句“我是为你好”。

    戈宁讨厌欺瞒,更讨厌被欺瞒的人是自己,她一无所知的样子在别人眼里一定蠢透了。

    萧松烈:“我……”

    大约是真的让戈宁伤心了,萧松烈迟疑起来,自己的隐瞒当真是为她好吗?

    “你走啊,我只想一个人呆着。”戈宁双臂用力,推着萧松烈下车。

    萧松烈岿然不动,由着戈宁捶打推搡,稳坐如山。

    不知哪来的预感,萧松烈直觉自己真的听话离开,戈宁怕是很难哄回来了。

    他们莫名其妙的陷入了僵持。

    “嗤~噗!”

    就在此时,外头传来马匹尖锐嘶鸣,而后发疯似的狂奔,车厢剧烈震动。

    戈宁冷不防扑了出去,萧松烈反应迅速,抬起胳膊挡了一下才没让她甩出车厢。

    变故陡生,戈宁知道不是耍脾气的时候,拽紧萧松烈的手,茫然问:“发生了什么?是不是马受惊发狂了?”

    萧松烈扶稳戈宁,撩起帘子,看到扎在马屁股上的箭矢,面色黑沉。

    “倒是会挑时候。”萧松烈惊讶一瞬便有所明悟,他拍拍戈宁的胳膊,叹息声难掩歉疚:“又连累你了。”

    马匹受伤吃痛,跑得越来越快,颠得戈宁坐不稳,不得不抱着萧松烈。

    反观萧松烈,身处失控的马车上依然不慌不乱,胸有成竹仿佛胜券在握,他的淡定沉着安抚了戈宁的躁动惊慌。

    戈宁强迫自己稳住心神:“什么意思?是刺客吗?”

    她听卫嘉言提起过,当初她会失忆失明便是因着夫君遭到歹人袭击,慌乱之下磕伤了脑袋。

    想到是刺客,戈宁的心一下子提起来,连忙扑到窗边,试图通过高呼吸引京营守备的注意力。

    萧松烈连忙按住戈宁的肩头,推她到身后,话音急促:“小心有流箭。”

    话落,“笃笃笃”的声音印证了萧松烈的话,箭矢从侧方破风而来,射在马车外壁。

    车厢用料厚实又有软布包裹内壁,流箭很难穿透,便是如此,戈宁听到密集的闷响仍是心惊。

    “他们是想杀了我们!”

    萧松烈一边轻拍戈宁后背,一边注意马匹情况,同时还在警惕周围。

    “别怕,我们早有准备,谁杀谁还不一定。”他稍稍侧头,收敛了傲然姿态,分出一抹余光落在戈宁脸上,“再信我一次?”

    心底还是紧张惧怕的,但戈宁什么都没说,她听着萧松烈豪气自信的声音,攥紧拳头,缓慢点头。

    她颤着声说:“好。”

    ……

    随着马车急速远离京营,等在原地的亲卫终于发现了不对劲。

    “坏了!他们怎么选在这时候动手,白溜达这么多天了。”成大啐骂一声,高声喊:“上马,追上去!”

    卫嘉言不甘落后:“成叔,我也去!婶婶还在马车上呢。”

    说罢翻身上马,马鞭狠狠挥下。

    云起云舒无措极了,留在原地直跺脚,方才还好好的,怎么就乱套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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