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兄

    “师妹?师妹!你快醒醒!”

    孟沉的一句呼喊,让惊蛰骤然惊醒,她抬眸看着孟沉眼中的担忧,一时陷入了迷茫。

    “是师兄不好,忘记你前阵子才身受重伤,险些殒命,现是魂魄不稳的时候,万不可当着你的面吹归灵曲的。”

    惊蛰揉了揉额际,思绪回笼,师兄说她险些殒命,其实师兄不知道的是,她确确实实已经死过一次了。

    可她只记得她曾死过的这件事,不记得她因何而死。脑海中空荡荡的,能记住的只有基本生活常识以及她似乎与常人不同的体质。

    无论她死过多少次,以什么样的方式死去,都会安然无恙、完好无缺地复活,但复活过来的副作用是失忆,这一次似乎忘记了很多东西呢。

    “师兄,我当时,是怎么受伤的啊?”

    惊蛰试探性地询问道,她现在知道的信息太少了,就连自己上一次的死因都没有弄清楚,她只知道当她醒来时,看见的第一个人就是这位孟沉师兄。

    孟沉师兄当时简简单单一身青白素衣,但抵不住他眉目如画,气质高雅,往你跟前一站,像棵青翠挺拔的竹子,又因着他爱笑,眼角弯弯,锁着星星点点的晨光,好看得一塌糊涂。

    惊蛰怕是得再死一次,才能忘记她对孟沉师兄说的第一句话是:“你就是我那貌美如花的夫君吧?放心吧,我以后会努力赚钱养你的。”

    而惊蛰眼中的这位“貌美夫君”先是一愣,而后整张俊脸呈现出绯红色,一副又羞又怯的模样越发让人心生绮念,惊蛰在心里大呼,赚了啊!美人常见,但这种容易脸红的纯情美人可不常见,好对她的口味!

    只是,夫君,你后退一步的动作是认真的吗?

    “师……师妹,你在说什么啊?”

    美人腼腆地偏过了头,不敢直视惊蛰,继续道:“若是师妹有意,也应先禀明师父,等师父为你我二人主持婚事后,才能……才能这般称呼的,况且……师兄积蓄虽不多,但日常开销足以,师妹娇柔之躯,怎能让你赚钱养我呢?”

    一番话断断续续地说完,惊蛰都能感受到美人的紧张和无措,她歪了下脑袋,默默理解了这句话的意思。

    害!

    白高兴一场了,原来不是夫君,而是师兄!没关系,俗话说近水楼台先得月,她早晚能将这颗好白菜拱到手的!

    “师妹?”

    也许是惊蛰打量的目光太过于放肆,孟沉忍不住问了一句,他怎么觉得师妹好像不认识他似的,就连方才醒来时也是喊他夫君?师父闭关前明明说师妹身体已经无恙了啊,难道还有什么就连师父都没发现的症状在?

    “无事,开玩笑的,师兄莫要放在心上。”

    为了宽慰这个看起来一本正经的纯情师兄,惊蛰也扯动唇角笑了笑,没想到她这话刚一说出口,师兄就放松了一口气似的,转而问道:“师妹才刚刚醒来,身体可有不适?饿不饿?要喝水吗?”

    一连串的问题接连而出,还不等惊蛰回答,师兄忽然又想到了什么,丢下一句“师妹,你且等着,师兄先去给你盛一碗粥来,你昏迷了五天呢,定是饿坏了!”之后,就疾步匆匆地离开了房间。

    惊蛰难免觉得好笑,这师兄看起来是个沉稳的,怎么行事如此风风火火?不过倒是好懂,心里想的什么,几乎都写在脸上了。

    趁着师兄不在的这段时间里,惊蛰仔细观察了一下她所在的地方。

    她躺在一张木制床榻上,身上搭着一层厚重的棉被,许是经常清洗晾晒的原故,充斥着一种皂角的清香还有传说中阳光的味道,分外暖和。四周是垂下来的素色纱幔,窗户微微开了条缝隙,有风从里面钻进屋子,吹得纱幔微微摆动,很是雅致。

    惊蛰揭开被角,刚一起身就被冻得一哆嗦,她拿过搭在屏风上的袍子,仔细将自己裹好,才踏出房门。

    入目青瓦白墙,庭院深深,虽是凛冽冬日,但院中绿树葱茏,假山碧水,一侧竹叶茂密,一侧种了一株寒梅,风过处,寒梅的清冽冷香就传了过来。

    自是一派好景象。

    其后几日,惊蛰明里暗里从孟沉师兄那里套了些话过来,弄清楚了她失忆前发生的事情。

    自两千年前,昆仑之柱倒塌,神界飞离,世间再无神明,以至于人妖混乱,世间无序。

    妖生来便有力量,而人需得通过修炼才能获得力量,这天性的差距使得人类在与妖的博弈中节节败退,若不是每隔五百年,就有几个修真大能为救世,以身殉灵,护人世百年安然,人类说不定早就灭绝了。

    一百年平和,四百年祸乱,如此五百年为一轮回,如今已经有四度轮回了。

    人类与妖势力逐渐趋向平衡,通过一百年休养生息,修真人士越来越多,大部分黎民百姓生活得依旧安稳,更甚有些人都不知道妖物的存在,但还有一些地区,被妖物所侵占,民不聊生。

    她,惊蛰,就是出生于祸乱期初期,在她十岁时,村庄被妖物袭击,父母皆死于恶妖手下,而她则被送去藤夕山弦余门,为弦余门掌门沈镜回所抚养。

    惊蛰是弦余门内唯一的女弟子,排行为三,其上还有个大师兄江景夜,二师兄孟沉,其下四师弟李星合。

    在惊蛰的记忆中,她向来独自一人,没有父母,也没有亲朋,毕竟她一个死后能重生的人,是无法像是寻常人那样经历生老病死的,那么她哪来的父母呢?

    尽管在出身这件事上有蹊跷,但其后的发展又合情合理了起来。

    在这个修仙门派百花齐放的祸乱期里,弦余门十足的低调。比起那些成千上百人的大宗大派,弦余门入室弟子四位,外室弟子不足十位,而且完全是来混一口饭吃的,流动性极高,日日皆是生面孔,基本上忽略不计。

    门派日常开销全靠几个入室弟子下山接受委托赚钱,恰好那一次,只留了惊蛰一人在弦余门。或许在这期间,有大妖闯了进来,等到孟沉回来时,看见的就是外室弟子全灭的血腥场面。

    翻过一具具尸体,孟沉才找到只剩下一口气在的惊蛰,她遍体鳞伤,神智全无,哪怕服过最好的丹药,孟沉为其输送了多少灵力,都毫无作用。

    百般无奈之下,孟沉慌忙带着惊蛰去找掌门沈镜回,为救惊蛰,沈镜回逆天而行,将她从生死边缘拉了回来,但沈镜回因此也灵力大损,重新闭关修炼。

    惊蛰无恙之后,就得帮着重振弦余门了,虽然记忆不在了,但身体的本能还在,还算不错,成功解决了蟾金的委托,一想到即将到手的大把委托金,惊蛰就感到开心。

    令惊蛰稍稍感到意外的是,师兄也来了,还说是沈镜回让他来的,难道沈镜回出关啦?

    一提到沈镜回这个名字,惊蛰心中总有种怪异的违和感,所以她才再度问起了她当时受伤的细节。

    孟沉犹豫了一阵,神色间看起来有些闪躲,半晌,才听见他道:“师兄也不知,当时你全身皆是伤,师兄一下慌了神,就没有太过注意。”

    想了想,他又道:“但……你的脖颈上,有齿痕,看起来是兽妖所为,也许……是狐族。”

    惊蛰下意识抚上颈脖,能感受到单薄肌肤下血脉跳动,是这里,有齿痕吗?也就是说她是被妖物啃脖子死的?

    稍微想象了一下,惊蛰感到一阵恶寒。

    一般人对于颈脖这类重要地方都非常敏感,几乎不会轻易让人触碰,更别说她怕痒体质,就更不喜人触碰到她脖子了。

    难道她就当真弱小到毫无抵抗之力?还是说她当时是没有防备之心的呢?

    疑惑着这点的惊蛰一抬眸,忽然瞥见孟沉的表情很是生疏清冷,只是一瞬间,孟沉又恢复到了那副清风明月的温雅模样,好似方才的陌生只是惊蛰的错觉。

    罢了。

    惊蛰烦恼地摇了两下脑袋,暂时不想这么多了,走一步是一步吧。

    冷静下来的惊蛰发现人柱墙上的怨灵们已然解脱束缚,但还有一道若隐若现的人灵站在蟾蜍怪的尸首旁边,久久不肯离去。

    她啧了一下嘴,大声道:“你等也是没用的!他的灵已经散了,入不了冥界!”

    那人灵便是蟾蜍怪病逝的儿子,他死后,灵一直跟随在父亲身侧,看着他做下许多无法挽回的事情却无法干预,只好殉入人柱墙。

    否则,按照那堵人柱墙滋生的怨气,蟾蜍怪早被反噬了。

    听见声音,人灵朝她的方向鞠了一躬,依旧没有离开的打算。

    “少年人,此乃聚灵符,你且去奈何桥头,见八百里彼岸花,将聚灵符焚于花下,可聚他的灵,但是需要几十年,还是几百年就说不定了,你愿意等吗?”

    孟沉师兄还真是好老人,冥花引灵,符咒聚灵,只要这少年等得起,终有一日是可以等到他父亲的灵的。见少年接过符咒,千恩万谢后才缓缓离去,惊蛰微微抬起下颌,面朝着孟沉那个方向轻轻哼笑了一声,不再言语。

    自此,蟾金一事算是彻底了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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