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晴的故事

    回到家已经十二点半。

    快递被放在门口,颜泽坐在沙发上看《招魂》。

    “喂,不怕晦气啊。”孟辞说。

    “外国鬼不出国,中国不是他们作乱的地方。”颜泽慢悠悠说。

    他不知道从哪里翻出来了旧短袖,刚好是前几年过生日的时候孟辞给他买的,后来孟辞觉得自己穿oversize也挺好看,于是又要了回去。

    孟辞问:“鬼上门了吗?”

    “没有,可能因为我吃了腰子。”

    孟辞:……

    “那就、拆快递?”孟辞问。

    “你不需要做一些阵法?我记得你迷信这个。”颜泽说。

    孟辞将电视频道调到农业军事频道:“好了。”

    快递盒被拆开,里面是被红布包裹的透明亚克力长方形盒子,盒子里盛满了白色大米。

    五谷属阳,看起来是辟邪的。

    大米中夹了几张朱砂红纸,叠得整整齐齐,方方正正。

    盒子上贴了手写便签。

    【暖汤濯我足,翦纸招我魂】

    又是这句。

    纸、大米、便签,没了。

    “什么想法?”颜泽问。

    “有NPC给咱们送线索来了。”孟辞面无表情,“对于这个唯一的提示,你有想法吗?”

    这句诗词出自杜甫的《彭衙行》,在古代民俗文化中,剪纸是可以用来招魂的。也有诗句记载“客中自有未招魂,剪纸空教夜祭门。”

    招魂,招谁的魂?

    目前为止,这句诗出现了两次。

    颜泽坐在沙发上,捧着纸条,他手指摩挲着黑色签字笔的字迹,歪歪扭扭,像个孩子写的。

    过了一会儿,他慢慢吐出两个字:“我姐。”

    “颜晴?”孟辞眯起眼睛。

    “对,有一个秘密我一直没说。”颜泽抿着嘴唇,招呼孟辞坐在自己身旁,“太晚了,讲完这个故事咱们就睡觉吧。”

    孟辞舒服地窝在他身边,颜泽一只胳膊搂着她。

    男人是热的,空调风是凉的。

    “我姐小时候死过一次。”

    “当时她十岁,我六岁,我俩去农家乐玩。村子后面有条河,一到夏天孩子们都脱光了衣服跑去游泳。那年我俩一起下水,水草缠住了她的脚踝,然后她呛水了,又在挣扎的混乱中被人踩了一脚。被大人抱上来的时候已经没动静了。”

    “我一直在哭,大人们做人工呼吸,没有用。当时所有人都觉得没救了,淹死了。”

    “然而大约过了十五分钟,颜晴吐水,吐出了黄色的水,自己醒了。”

    “村子里的人都说,这是阎王把人还回来了,阳寿未尽,地府不收,那黄色的水就是地府的黄泉水。”

    “颜晴想不起来自己溺水的全过程,但从那以后,可以说她觉醒了一个新能力,在晚上她能看见鬼。”

    颜泽讲到这里的时候顿了顿。

    “鬼?”孟辞疑惑,“她的阴阳眼和电影里一样?”

    颜泽拍了拍孟辞。

    “不是,她只能看见黑色影子转来转去,偶尔怨气很重的时候可以看见人形。我爸妈将她送到庙里修行了一阵,大师说天眼开了就关不上,一切都是命中注定的缘分。”

    “我姐是个从不精神内耗,一切都放得开的人,很快就接受了现实,但她没有告诉任何朋友自己有这个能力,知道的只有一家四口。”

    “不过,在此之间也出过两次大事。”

    “我姐十五岁的那年被一个婴儿上身,整夜啼哭,哭喊‘娘别杀我’,她当时每天都有溺水的感觉,即使没有喝水也差点能把自己呛死。后来我们找到了一名道士,说她被河水溺死的女婴附身。”

    “二十岁那年,我姐又中招了。大学旅行,她和同学们去南方旅游,回来开始唱戏。她五音不全,但那个时候唱出来的曲调哀怨玩转,比鬼片的还瘆人。兰花指一翘,身段婀娜多姿,就连眼睛斜睨的角度和戏剧中的花旦也一模一样。”

    “那次她差点疯了,我父母还是找了那个道士驱鬼。”

    “但失败了。”

    “道士说,只能让鬼不造孽,不再打扰到我姐的正常生活,但鬼不会离开。”

    “那只鬼据说是我姐前世的冤亲债主,应该上辈子是因她而死的,一直没有投胎。她俩应该是姐妹关系,女鬼是姐姐,对颜晴的占有欲很强。所以那次出去玩的其他同学包括那时她的男朋友回家后都倒霉了一阵,还接连发烧。”

    “我姐心很大,觉得自己欠下的债就应该还,于是也没当一回事儿。自从发生了这件事,我们每天提心吊胆怕她又唱歌,但我姐也没变化,外貌、声音、性格,都和以前一样。”

    “从发现自己有阴阳眼那年开始,我姐就在研究玄学,天赋很高,风水命理都懂,我也找她算过命。发生了这两次事故,能力有增无减,钻研得更深。当时道士还劝她,肉体凡胎,不要沉沦太深。”

    “后来的故事你应该都知道了。”

    “四年前,我姐去世的那年,她外出采风回来就不太正常了。”

    “她会开始胡言乱语,她说过很多次有人盯着她,她说他看到了另一个自己……有一天,她说她找到了解决一切的办法……”

    颜泽右手握拳,提及往事总是难受得让人无法呼吸。

    孟辞抚摸着他的手背,轻声问:“然后呢?”

    “办法就是‘翦纸招我魂’,她拿回家了很多很多红色的纸。”颜泽盯着茶几上被两人铺开的朱砂红纸,淡淡说道,“和这个一模一样。”

    孟辞没说话。

    颜泽抿了抿嘴唇:“然后,她还是自杀了,吊死在了家里。”

    这是故事的结局,所有人拼尽所有都逃不开死亡的威胁。

    孟辞叹息,站起身:“别想了,睡吧,活一天是一天。”

    “我今年的版税还没结款呢,我可不能死。”颜泽恢复往日的笑容。

    两人睡在主卧。

    一人一床被子,中间隔了一道缝。

    “那个……”颜泽睡不着,“醒醒。”

    “没和鬼发生什么。”孟辞知道他要问什么。

    “哦。”颜泽委屈。

    ***

    一夜无事。

    孟辞不得不承认,这是本周以来睡得最安稳的觉。

    刚睡醒就看见了徐小旺的微信轰炸。

    【怎么回事,人呢人呢?】

    【他怎么你了?】

    【回电话,否则我和章程明去你家敲门了啊】

    【快!】

    【通话已取消】

    【通话已取消】

    孟辞:【刚睡醒,人还活着】

    徐小旺:【你是人是鬼,发个床照给我看看】

    孟辞拍了一张自己伸出被窝的脚,她很佩服自己即使在这种情况下还不忘做个亮片款美甲。

    徐小旺:【!!谁要看你jio】

    徐小旺:【你被子里没男人吧,我怎么觉得怪怪的。】

    孟辞:【颜泽】

    徐小旺:【你连死人都要睡啊!他是鬼啊!】

    徐小旺:【等等,鬼是不是什么天赋异禀,让你流连忘返?】

    孟辞:……

    徐小旺:【老公你说话啊!】

    孟辞:【是人。】

    徐小旺:【昨晚你和我可不是这么说的!要是人的话,我现在就去你家大卸八块,把他喂猪!】

    孟辞:【你那个是鬼。】

    徐小旺:……怕怕。

    孟辞没让徐小旺找自己,毕竟她现在就像个定时炸弹,随时吸引鬼。

    接到章建裕的电话,孟辞和颜泽俩人去派出所做了昨天的笔录,顺便章建裕也有事情要告诉两人。

    三人约在了一间烟火气浓郁的中餐馆。

    颜泽给章建裕递了根烟,三人手里一人一根,当章建裕发现孟辞抽烟动作也非常熟练的时候,有些尴尬。

    孟辞说:“叔,查到什么了?”

    “和你猜想的一样,我们昨天重新调取了钟琦认尸当天的监控,发现了端倪。”章建裕开门见山。

    “哦?”

    “他是凭空出现的,就像那个跟踪你的人凭空消失一样。”章建裕说完看了看颜泽,压低声音,“你姐当时也遇到过类似的事情。”

    颜泽说:“我知道。”

    “我将时间倒回,在钟琦父母去世前一周找到了钟琦完整的行动轨迹和录像,他当时前往的正是东苑园区的联川书局旧楼,进去后就再也没有出来。”章建裕拿出手机,为孟辞播放当时的录像。

    钟琦三步一回头,显然担心有人在跟踪他。

    他双手插兜,神色慌张,即使天气炎热依然裹着冲锋衣。

    章建裕刚要继续解释,突然被孟辞喊停:“等等。”

    “怎么了?”

    监控录像屏幕一角有一辆黑色的车,因为光线的缘故隐喻可以看见其中坐着一个身披长发的女人,像素有限,再放大就模糊了。

    “你认识?”颜泽问。

    “不认识,但她不应该出现在这里,我的直觉。”孟辞让章建裕把视频传给自己,“我需要交叉对比最近我行走的全部路径,才能确认这个人是否和案件有关。”

    章建裕说:“这件事交给我。继续说?”

    “您讲。”

    “钟琦进入大厦后再也没有离开,直到死亡,死亡时间也佐证了猜想。我们拿到了大楼的施工图纸,在六层找到了一个隔间,联川地产的人解释称那里原来是书局总经理的办公室,所有做了隐蔽处理。钟琦是联川地产董事的朋友,所以在大楼不再营业后,那里借给他使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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