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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友情卡片

    夏季绚烂的晚霞被遮挡,只有被涂染成乌黑色的云朵在翻滚,他们刚走出米粉店,就感觉有雨滴飘在脸上。

    “又下雨了。”徐咨阅说。

    陈昭月看着这说变就变的天气,怀疑今天的黄历上应该写了不宜出门。他们沿着街边走,在雨还没有下大前加快脚步,却还是猝不及防被打湿了肩膀。

    路过便利店,徐咨阅伸手拉住身旁人的手腕,将她带回屋檐下。陈昭月很早就发现他的手很漂亮,连甲床都很好看,指甲修剪得整整齐齐,大概是长时间要弹吉他,陈昭月从来没见过他的指甲有一丝一毫的多余,于是此刻手腕的皮肤能清晰感受到自他指腹传递出来的温度,让人如触电般在发热。

    那只手就要松开,陈昭月始终低垂着眼,不知道在看他,还是在看逐渐被淋湿的地面。来不及等脑子反应,陈昭月已经脱口而出:“徐怀钰的歌,你会唱吗?”

    问完就觉得自己强人所难了。毕竟这是陈湘茹喜欢的歌手,她从小耳濡目染,年轻的歌手不认识几个,早年的港台音乐却听得很多。可徐咨阅一个唱摇滚的酷炫少年,怎么会唱这种青涩又缠绵的情歌。但她话音刚落,徐咨阅的目光也跟着落在了她身上,一瞬不移的,“我们被雷雨吓得狂叫过大街?”

    前两个字是字正腔圆地念,后面的字却不自觉变成了旋律哼出来。他的声线多变,时而像金属一样重,时而又似羽毛灵动轻盈,这一刻陈昭月觉得更像是细雨,没有重量的降落在身上,却在不经意间将某一处打湿。也许是额前的碎发,也许是长出一截的他的外套袖口,又或者是她呼吸的频率。

    都跟着这场越下越大的雨一起,被打乱了节奏。

    “对。”陈昭月点头,“我觉得......”

    “什么?”他在雨声中捕捉到她的雀跃,也可能是错觉。

    陈昭月心里翻涌起难言的冲动,如空中泼洒的细雨席卷着她,最终在下一次深呼吸之后,还是无声地掩进地面。她瞬间有些不知所云:“你觉得......这场景是不是很像《友情卡片》?”

    似乎是为了配合她的话,陈昭月一句话说完,雨下更大了。而站在她身旁的徐咨阅,沉默了下来。

    “......”陈昭月恨不得把自己的舌头咬掉。

    晚自习时间快到了,他们没等到雨停。徐咨阅转身走进便利店,买了一把新伞出来,语气听不出异样:“走吧。”

    两人走进伞里。夜晚的风吹来,沁凉冰冷,和他的脸色一样。

    夏天好像快结束了。

    ——

    运哥经营的清吧叫“巷子里”,很老土的名字,每次推门进来,歌手都在唱上世纪末的老歌。徐咨阅晚上下自习不赶着回家的时候会来坐坐,唱两首歌赚点外快,或者单纯跟运哥聊两句。

    运哥是和徐咨阅住同小区的邻居,四十岁仍然单身,人生乐趣是研究不同的乐器,所以开了一间规模不大的琴行。爱好是喝酒,于是又开了一间可以发挥乐器的清吧。运哥熟识乐理知识,身上又有一股艺术人的自矜,从各种意义上来说,他是徐咨阅的启蒙老师。

    还在只会学一句唱一句的年纪,运哥就发现了徐咨阅的音准好得出奇,于是天天拉着他去琴行,一个弹一个唱,徐咨阅能在里面呆一天都舍不得回家。前几年开了“巷子里”,吧里缺歌手的时候,徐咨阅也会来救场,他最初的演唱经验就来源于这个小小的舞台。

    这里离徐咨阅家很近,人流量肯定不如市中心,但也不算少,老顾客居多,都是运哥前二十年积攒下的人脉。徐咨阅今天进门的时候台上歌手正扯着浑浊的烟嗓唱陈小春的歌,徐咨阅找到吧台去,人还没坐下就先来了句:“你这儿审美是越来越降级了啊。”

    程运刚招待完一帮老顾客,自顾自酌着清酒,回头见是他,顿时气不打一处来:“乱说什么呢臭小子。”

    话音刚落,台上歌手不适时地破了个音,程运更气了。“便宜的好货我只能找到你一个,你有本事嫌弃有本事自己唱全场啊,学也不用上了,就在这唱歌,运哥勉强养得起你。”

    “你自己跟我爸妈说去。”徐咨阅坐下来。他不喝酒,找调酒师要了杯无酒精的气泡水。

    “我哪敢啊?”徐千不和他这个耽误自家儿子学业的邻居交恶已经算是大度了,把徐咨阅拐过来他这小破地方,他暂时还没活够的。

    徐咨阅笑笑。

    两人插科打诨两句,程运瞥他一眼,忽然想起这回事:“不是说今天不来了吗?”

    高三还是忙,徐咨阅的“资金链”虽然被自家老爹控制,但他不贪,赚的钱勉强够吃喝交通就行。今天他还特意发了信息说不过来了,程运完全理解高三学习的疲惫。只是这家伙怎么说得好好的,才一下课又摸过来了。

    “我怕你请的这些人砸了我辛辛苦苦打下的招牌啊。”徐咨阅说着玩笑话,语气却狂得不行。

    “再这么臭屁,以后女朋友都嫌弃你信不信?”程运是真受不了这个臭小子。

    毫无疑问,徐咨阅是个好苗子,任谁听到他的歌声都会发自内心惊叹。内行人评价他是天赋顶级、天赐歌喉,再怎么不懂的人也会夸赞一句好听。他没有系统地学习过乐理知识和演唱技巧,更多的是浑然天成的,与音韵、旋律、节奏融为一体的——亲近感。这是无数音乐人渴求而不可得的东西。程运一路看着他长大,看他越来越游刃有余,越来越意气风发,他好像是天生注定了不会在音乐上受挫的人,因此自负又自得。

    谁知道一向自信心和天赋都顶天的徐咨阅听到这话愣了几秒,接着慢动作地扭过头,面色古怪:“真的?”

    程运:“?”

    “自信不好吗?”徐咨阅的字典里,就没有出现过“自卑”两个字。学习虽然不算特别刻苦,但成绩没有掉过队,任何感兴趣的乐器稍微下点功夫就能学会,连一年一度的校运会为了凑数让他参加的项目都能随便拿个第一。他不觉得自己有什么值得妄自菲薄的,虽然比他更有锋芒的人有很多,但他看不见。他强调:“自信很好啊。”

    程运一口酒差点没呛死自己,警惕地看过去:“什么意思?你小子真的早恋啊?”

    程运的心里已经在天人交战了——又要高考又要玩音乐还要泡妞?要不要跟徐千报备?这小子再有本事也兼顾不来啊。还有多久高考来着?棒打鸳鸯会不会更影响孩子学习啊?难道要坐视不管?

    “没。”徐咨阅脸上表情还是古怪得很,拍开在自己肩上施力的爪子,声明道:“而且也不早了,我马上都十八了。”

    “那就是有情况。”程运下定论。都经历过这个年纪,这时候的男男女女,鲜少有能藏住事的,何况是一个鲜活的、在心里跳动的人。

    徐咨阅不说话了。程运都快把自己的脖子扭错位了,只见他沉默半晌,过了好会儿,放下手里的杯子,问了个更加跌破眼镜的问题:“运哥,你觉得友情卡片,是不是就是好人卡的意思?”

    他怎么会收到好人卡呢?

    “卧槽!”歌声和人声交杂的清吧,运哥这声惊呼也格外清晰。徐咨阅捂着耳朵往旁边躲了躲,接着又被运哥揽回来:“单相思啊,我们阅阅这绝世容颜、绝顶嗓音都得单恋,看来我单到四十岁再正常不过了。”

    他怎么会单相思呢?徐咨阅拒不承认,再次抬手,坚决要扒开搭在肩上的狗爪,他强调:“暂时的,暂时而已。”

    “哪里认识的啊?跟哥说说,什么类型的女生?漂亮吗?”

    徐咨阅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陈昭月的脸。

    漂亮吗——

    毋庸置疑,陈昭月是漂亮的。人群中她就漂亮得亮眼,但她总是安安静静,专注做自己的事情,让人觉得似乎打扰了她都是一种罪过。直到那天大雨,她举着一把伞向他走来,把他带到她的伞下。起初她坚持要自己打伞,却应该身高原因,为了把伞抬高而摇摇欲坠。她的吃力和逞强,不经意间露出的小狼狈,也让人觉得漂亮。

    但很快他就发现,陈昭月不止有漂亮。

    她落落大方,说话做事都有少女独有的一份纯粹。她认真也努力,不瞻前顾后,也不畏手畏脚,只为面前的目标和挑战去努力。她容易跟自己较劲,一边较真一边真诚地肯定别人。她还很勇敢,可以独自在人群中和性别不同也许能武力压制她的人对峙。

    徐咨阅的思绪一散开就再难收回,他甚至没发现自己是什么时候笑起来的,眼里荡开深深笑意,他回答:“漂亮。”

    程运等了半天,没想到就这么被打发了:“还有呢?”

    “不告诉你。”徐咨阅回过神来,起身绕过程运,往空下来的舞台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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