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1 章

    大家士族吃饭讲究,一顿饭菜上了不上,而吃饭时又讲究“食不言,寝不语”,再加上饭后还要进行女人间的体几话时间,这顿饭的时长便短不了。

    三七坐在桌前,用着饭后小点,心里焦急面上又没什么表情的看着二婶。

    一口就能扒完的米饭,窦氏用了一刻钟才小鸡似的吃完。

    正当三七松了一口气时,秋菊又唤人端来漱口的茶具。

    用饭后的规矩自然是不能忽视,要知道一口好牙可是区分贵族和平民之间的关键。

    三七也能理解,便放下糕点,麻木又迅速的解决了一切。

    只是……她都好了,这三婶怎么回事?

    在看窦氏,慢吞吞的用帕子点了点嘴角,先端了第一道清水茶杯仔细清洗口齿,在用上好的嫩尖花茶润过,最后才含了一片香茗在口中,期间杯底又没有碰撞发出动静,动作不可谓不优雅。

    只是这一套套下来,三七脸都麻木了。

    三七又取了一片香茗含在口中,这已经是她吃的第五片了。而此时窦氏也终于整理好一切,只是她皱眉嗅了嗅袖口的衣物,“这衣服用饭时好像沾染了味道,秋菊,你帮我闻闻是不是这样。”

    其实哪里有那么多的味道,都是瞎讲究罢了。可秋菊凑上去闻了闻,附和道,“好像是有那么一点,不如更件衣吧。”

    三七看着煞有其事的两人,震惊之余又有些茫然。

    不是,这都哪里闻出来的?

    偏偏人家如此郑重,三七也不好说什么,她沉默过后,决定告退,这个话不说也罢,“婶婶,既然如此,天色也不早了,那我先走了。”

    窦氏不赞同,“怎有这个理?难不成我是那等小气的人,吃了饭便要早早赶人回去。”

    好话坏话,都由的窦氏一人说尽了,三七本就不善言辞,又想着后面几日还有事情要拜托这位龟毛的婶婶,便挤了一丝笑,“婶婶说笑了,您快去吧。”

    窦氏满意点头,还不亲切的拉上她,“三七,不如你和我一同去更衣吧,免得一会儿说话你也难受。”

    三七很想拒绝,在锦衣卫风里来雨里去这些年,要是要讲究这些,她还活不活了。

    可看着窦氏那副还要再说的表情,三七一时无言,又觉得挫败,“罢了,一同去吧。”

    窦氏欣慰,“是了,是这个理了。”

    再次踏上那处华贵的走廊上时,三七的心情便不如来时那般不安了。深知一切表相都是浮华时,也就明白了为什么二房的院落会如此讲究。

    讲究这一词,是三七第三次感慨了,因而她也深深明白了一个道理,那就是想要优雅便要装,装着装着,她便能融进去了。

    换下的衣物按照三七以往的习惯,定然是要带回去的,只是半晚上折腾,让她心中就跟苍老了十岁一般。

    于是,在窦氏做主似的说了句,“这样的衣物便洗了也总觉得一股味道,不如扔了吧。”时,三七便没有灵魂的跟着道了声好。

    而屏风外,窦氏低头望着地上的衣物,眸中闪过一丝阴狠的光。

    妇人成亲的久了,自然有说不完的苦水,何况窦氏这种一贯扶小作低的人。

    窦氏也看的出来,三七虽面上冷漠,可骨子里却很单纯善良。

    因此这一晚上,三七换完衣服后,便听着窦氏不停拉着她说话,情绪激动时,甚至还掉了几串泪珠子。

    三七浑浑噩噩,等从房间再出来时,天都蒙蒙亮了,她顶着两个硕大的黑眼圈,昏昏沉沉的就往自己的院子里去。

    一路上行尸走肉,让正在房门口焦急等待的丁香吓到了。

    丁香一时忘了要禀报的事,连忙扶住三七,“女郎,你这是怎么了?!”

    三七虚弱伸手,回握住她的手并捏紧,“丁香,我算是明白了司衙里兄弟们说的话了,这一个女人果然能顶一千只鸭子。”

    “不,是一万只鸭子……”游魂似的说完,三七只想找张床立马倒下。她放开丁香的手,慢吞吞的又迈向回房间的路。

    而不明所以的丁香也在愣了半天后,终于回神,她望着远远朝着离去的三七,喊道,“女郎…不,夫人,郎君正在房间睡觉…呢……”

    遗憾的是三七并没有听进去,房门口距离内室隔了一段不远不近的路程,三七平时喜欢黑暗,房内的窗户便用深色的麻纸糊上去的。这种麻纸特殊,窗户全关时可遮挡五成的日光,此刻天色并不太亮,所以房间里还有种夜晚的感觉。

    这种感觉实在是太适合入眠,三七浑身的瞌睡虫都被吊起,走的越发摇摇晃晃。

    好在房间宽阔,没有那么多弯弯绕绕的布置,才让三七不至于跌碰到。

    脑子里越发昏了,房间都感觉在旋转,三七此时虽隐约觉得床上有个包袱一样鼓起来的东西,索性也管不了那么许多了。

    待沾上床,三七便一鼓作气将被子扯开,打了两个滚,将自己从头到脚盖的严严实实。犹如深处云端,片刻后麻木的小腿也得到了放松。

    做完一切的三七,舒服的叹了口气,这才沉沉睡去。

    而旁边的谢言玉捏了捏额头,望着占据了大半张床的三七,深深的叹了口气。

    不大的空间里弥漫着若有若无的香味,身体的累加之接下来要谋划的事情,让谢言玉产生了困倦,尤其还有个睡的如此香甜之人,导致谢言玉也顾不得多想,竟是一仰身又睡了过去。

    房间中传来一阵小小的呼吸声,过了一息,一道稍微重一些的呼吸声紧跟着缠了上去,一道接着一道,一道又赛过一道。

    稀疏平常,却又像极了昨日那个普通又不普通的夜晚。

    ——

    日上三竿,天气回温。

    身体的困意随着一场大梦变得更加疲乏,又是那个暗不见天的地方,周遭的一切都变得越来越热,那个纵火的人究竟是谁,为什么要挑她被筋脉的时候,难道她的遭遇都是拜这个人所赐?

    一个人影,隐在火光深处,光是站姿便让人觉得风度极佳,又觉得让人莫名熟悉,可随着那个身影的靠近,一股无穷无尽的压迫感也随之而来。

    所以,那个人是谁。

    热,好热……

    三七猛的睁开眼睛,望着胸口处那束缚住自己的臂膀短暂的失了神,可下一秒熟悉的床幔顶,让她清醒了一瞬。

    似梦非梦间,三七周身的戾气还未消散,随着这不知名的警觉感一齐涌了上来,她果断出手。

    “三七。”

    这一声低喃让三七彻底清醒,伸出的手瞬间卸了力道,“夫君。”

    “三七,你不要…怪我……”

    话到尾声有些轻,三七听不真切,头凑的就近了些,“夫君,你在说什么?”

    三七的声音很特别,有种脆脆的甜声,又有一些沙哑的低沉,很好辨认。

    谢言玉一下就醒了,“你在干什么。”

    两人离的很近,尤其是三七扑在他怀里的努力去听他声音的模样,谢言玉定定的看着小姑娘红扑扑的脸儿,扑闪扑闪的睫毛,以及头顶上方的那两个旋儿。

    听老人家说,头上有两个旋儿的人天生反骨,是个犟种。

    再想想三七的平时的作风,可不正应了这句话,谢言玉忍俊不禁,正想开口说话,却撞上了三七抬头的眼。

    幽深,上挑,里面含着少女无知的纯真。

    谢言玉忽然的,感觉心口起了那么一阵剧烈的激跳,一股无法解释的情愫,悄悄地,慢慢的,却又坚定的向他最深处的内心破开了一道口子。

    其实情蛊只是个催化剂,它能够感知宿主的每一次情绪,并将当下的感觉放到最大。

    可谢言玉不知,他只知道自己的心在一下一下的跳动,从一开始的漏了一拍,到变得规律,天知道这一切到底经历了多久。

    或许是半暗的阳光在此刻蒙了眼,又或者是空气里一直萦绕着三七身上的甜香,总之这一切都来的莫名。

    彻底平复下来后,谢言玉忽然感觉到一丝空虚,明明睡了很久,精神□□都应该得到缓解,但为何又感觉疲乏到苍白。

    这样的人,应该被他利用吗?

    他有权利利用他人吗?

    这个念头只在谢言玉脑海里过了一瞬,理智便重新掌控了他的身体,他听见一个陌生又熟悉的声音响起,“三七,等……”

    其实二房的想法,谢言玉又岂会看不出,只需将看到的事情说出,悄悄思考便能想到窦氏使出的手段。

    可这一切明明在他的掌控之中,为何又这么难以启齿?

    不,可以的,他可以的。

    长久的沉默后,谢言玉看着三七的眼神里,只剩下清明,“三七,祭祀祖先后,你便去一线天吧。”

    这件事一早就定下的,为什么忽然在这时候提起?三七以为谢言玉不放心自己,便用头像小猫儿似的蹭蹭他的胸膛,“我知道的,夫君。”

    不,你不知道。

    谢言玉嗓音暗哑,“我会帮你的,三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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