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七的伤还需要时间恢复,这些日除了经口的药丸,还需要医者日日诊脉,看有什么地方不对,好及时做调整。
大夫们天天进府,名贵的药材流水一般入了三七的房中,下人们有的猜测夫人是不是怀孕了。
而一直关注这边动静的几房也坐不住了。
三房谢青觉得三七肯定是怀孕了,否则谢言玉不会那么重视,要是让三七再生下儿子,那么以后谢府的掌权是和他再也无缘了。
只是,如何在老太君还不知情的情况下,堕了那个孩子,谢青还在思量。
经过上次一事,回过神来他是恨极了谢言玉,只是他也知晓谢言玉的手段,这次他决定借力打力。
想到这,谢青唤来下人,“陈言,你去找个地方传一传,就说谢言玉失了圣宠,谢府快要换家主了。”
陈言了然,退下后,王氏却奇怪道,“夫君,我们不是应该趁这个机会打点那个孩子吗?怎么反而要去嚼那个舌根子。”
“你个妇人家懂什么,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况且谁也说不好以后,万一谢言玉要跟我们鱼死网破,怎么办?”谢青眼神阴驽,“不如让下人把话传开,等消息递给二房那边,让二房跟谢言玉去斗。到时候我们躲在后头,就能坐享渔翁之利啊~”
说着,谢青大笑,“谢言玉啊,谢言玉,这次可莫怪叔父无情了。”
王氏可不管那么多,只要不动她的一双儿女,怎么样都行。望着疯狂的谢青,她还夸赞了一声,“夫君,果然是智勇双全。”
陈言出门后,先是去了最为八卦的厨房里头,那里老仆妇多,消息自然跟长了腿一样的传了出去。
老妇们整日无事,有个针尖大的小事恨不得都传的天塌了下来,更何况关于谢府未来家主可能变动一事呢。
几人围坐一团,钱老婆子先是将头凑近,小声说,“哎哎,你们听说了吗?最近谢大郎成日在府中,听说是失了圣宠,我看这谢家的天要变了,啧啧啧~”
“什么?!谢大郎要被罢官了!!”话传到赵婆子的耳朵上,又变了个味道,那赵婆子眯着眼,八卦又惋惜,“这可怎么好,听说大郎的夫人可怀孕了,到时候这孩子生下来可惨咯。”
“谁说不是呢……”
就这样,大伙儿一个传一个,每个人又添油加醋,导致事情越传越夸张,到了二房耳朵里,就变了谢言玉已经被罢官了,三七腹中怀的双生子可惨了。
谢明觉得机会来了,他是二房,头上只有一个谢言玉,只要谢言玉有一天行差踏错,从那个位置上跌下来,他们是最有机会接手谢府得。
谢言玉被罢官这是再好不过,可若是这个节骨眼上他夫人顺利生产,难保老太君不会顾忌孩子,而让谢言玉继续掌权家主之位。
谢明左想右想,想出了个昏招,“夫人,你说要不然我们就将落子药下到他们的饭里面,待三七流产后,再把事情推到下人头上去。”
窦氏看了眼自家夫君,终于知道那不成器的儿子随了谁。
微叹了口气,窦氏扬起一抹温柔的笑,“夫君,妇人怀孕可是喜事,府上可好久没有喜事了。若此时三七流产,老太君在不喜欢三七,也一定会彻查此事,到时候万一有个把不住嘴的下人说了出来,那么……”
谢明想了想,觉得也对,可这样一来,他又没了主意。窦氏则微笑道,“年轻人不比我们,到底身子骨好,即使没了孩子,也能在生养,我们要做的就是狸猫换太子。”
内宅手段弯弯绕绕,谢明又怎么会懂,他摸着下巴胡子,道,“夫人,这是什么意思?”
其实窦氏个头小小,相貌家世都不出众,能在一众贵女圈里嫁到谢家,必然是有过人的手段。
平日的窦氏极其温柔,可骨子里却是个阴狠的人,此刻她眉眼低垂,将身子凑到谢明耳旁,轻声说了几句,接着谢明竟恍然大悟,哈哈笑了起来,“这法子甚好,这法子甚好啊~”
——
翌日
这几天三七修养期间一直保持和妙手的联系,看出来盗贼最近清闲,话唠到生活里鸡毛蒜皮的小事都要写信给三七。
雨过天晴,信鸽叽叽咕咕的站在窗台上啄着,三七披着外袍就起了身,她伸手去摸那圆圆的脑袋,“又是你小白鸽。”
窗檐下不时滴滴嗒嗒落下几滴雨水,小白鸽被摸的眼睛眯起,尖嘴里不时发出享受的咕咕声。三七见状又抓了把饲料给它,才拆下其腿上的书信。
谢言玉在一旁看书,分了一分心神在这边,“这鸽儿养的肥美,抓来煲汤一定美味。”
正吃着的小白鸽猛的抬头,倒退了几步发出愤怒的咕咕声。三七连忙安抚,“不怕不怕。”又对着谢言玉道,“你吓唬它做什么。”
谢言玉托着腮微笑,“难道我说的不是吗。”
桌上的汤药已经放了一会功夫,谢言玉用手背试了试碗壁的温度,招呼正在斗鸽子的三七,“三七,先来喝药吧。”
三七闻言眉头轻皱,这些日,除了药丸,大夫还每日另配了别的汤药,那些药又苦又酸,简直难以下咽。
能吃的生活的苦,却吃不了嘴上的苦,这便是三七——因此,她的步子是越走越小,最后停在离谢言玉五步左右的位置。
谢言玉也不意外,闲话家常道,“妙手今日又说了什么。”
一边问,他一边拿出汤匙搅拌药碗。三七掏出信,草草看去,“也没什么,就是说着小事,顺便约我出去踏青。”
谢言玉眉毛轻扬,“他倒是和你见的勤。”
面对带着吃醋的语气,三七见怪不怪,“他是着急蛊的事情,你别多想。”
谢言玉脸色复杂,他想说一句他并无那个意思,可话到嘴边又成了另一番模样,“妙手空空油嘴滑舌,你最好不要与他过多接触。”
谢言玉很少如此明显去评价别人,更别提干涉旁人交友的权利。
所以,这又是情蛊?
谢言玉的感觉更奇妙了,放任这种感觉,他看了眼旁边的汤药,“来,正好入口。”
搅拌过凉后,沉淀的药渣漂浮在褐色的药汤上。
三七不自觉悄悄后退一步就想躲过去,可在此事上谢言玉却不惯着她,他视线定格在三七那张苦巴巴的脸上,“不喝了它,又怎么能好。三七,你是想让我担心吗?”
三七眼神躲避,仿佛眼前的药像是毒药,“你没喝过,不知道这药有多苦。”
如此夸张,谢言玉定是不信的,他只是轻笑一声,将碗调了个方向。
三七看见那清隽的郎君试探的先嗅了一下药碗,然后面色平静的喝了一口。
“你……”三七惊讶,没想到还有人主动喝苦药的,正想打趣,却看见谢言玉面不改色的将其一饮而尽。
三七觉得他勇气可嘉,俯下身,“喂,是不是很难喝,我没有骗人吧,我每次都被苦的怀疑人生。”
“嗯?怎么啦?谢言玉?”
“你不会被苦傻了吧?”
眼见着谢言玉不说话,三七立马紧张了起来,转身就要去找蜜饯给他。
而三七的身子刚刚离开书案一分,谢言玉双眸忽的一闪,迅速伸出手扣住三七的腰,将她腾空带到了身边。
腰上钳制的份量像是一团火,顺着灼热的呼吸迎面而来。
谢言玉长驱直入,大刀阔斧的攻陷城池,三七眼中顿时雾蒙蒙的,脸上浮起了两团似红霞一般的飞云。
苦涩的药液顺着清香混合渡来,简直就快将人溺毙,三七恍惚,却觉得刚刚雷霆之势逐渐收尾成绵绵细雨。
润润的、冷冷的……
待药汁渡尽,三七忽然尝到了舌根处的一丝丝甜,她挑挑眉,来了兴致,将人身子一按,居高临下的睨着他,“再来。”
那语气,那动作,是极兴奋的。
谢言玉喉结滑动,就那样仰视着三七,他神色复杂,一方面心里像喷薄的火山,几乎就要压制不住,一方面他又极为冷静的看着这一切,陌生的几近于漠然。
渐渐的,他的呼吸淡了下来,眼中也起了一片破坏似的笑意,谢言玉扬声大笑,将人按在怀中,“知道不知道,有些事没有女郎来主动的?”
三七眼睛亮亮的,像是情窦初开的小兽,兴奋的指着红唇,“好像甜甜的。”
谢言玉叹口气,将人拎坐起来,“你啊,真是不知羞……”
后来,自然是没有在继续下去,谢言玉很有礼貌的为三七整理衣物,“三七,你的伤再过几天就好了,所以这次和妙手相见,可能最后一次和在外面了。”
三七有些舍不得,“那我见你是不是就不方便了。”
其实三七也知道,不是不方便,是不能见面了。
而且为了确保万无一失,她进了一线天后,还必须要隔绝与外界的一切关联。此时确实不是儿女情长的时候,可三七舍不得,“夫君,如果我想你了怎么办?”
谢言玉仿佛早有准备,从袖口掏出一枚金色的项链,“所以,我要送你一个东西,让你能在关键时刻想起我。”
“来,我替你戴上。”
第一次收到礼物的三七兴奋不已,爱不释手的不断把玩着,因此也就错过了谢言玉眸中一闪而过的复杂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