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8 章

    谢府,书房。

    从简刚放下一本厚厚的书,便看见郎君回来,他立即拿出怀中的信,迎上去,“郎君,是朝颜姑娘的信。”

    谢言玉淡淡嗯了一声,径直走到盂盆前沐手,“念。”

    从简打开信件,哗啦啦的水声伴随着他的声音响起,“数年不见,唯愿君好,盼君事事顺心,祝君平安。朝颜上。”

    “也不知道朝颜姑娘突然来信,是什么意思,不会发现什么了吧?”从简念完,将书信搁置台面,有些不屑的嘟囔道,“郎君,你说朝颜那样聪明,怎么会有那种不靠谱的弟弟。差点就坏了我们的大事。”

    “朝颜也不算真正的聪明。”谢言玉沥手,不以为意道,“朝哥只是单纯。”

    因为单纯所以没有参加到这些勾心斗角的事情里面,也因为单纯,朝哥的本性很善良。

    从简自然明白谢言玉的意思,撇撇嘴道,“夫人也很单纯。郎君说什么都会相信。”

    昨夜三七下意识的依赖,让谢言玉心中起了触动,这股感觉来的突然,如同一条小鱼在缸里头左右乱撞,找不到出口。

    这和每次与三七独处时的感觉很像,在这个关键时刻,若不能控制自己的身体,让这种莫须有的感觉占了上风,那么事情的走向将不可控制。

    而一向运筹帷幄的谢言玉,又怎能容忍。

    谢言玉皱眉,“让你查的事情查清楚了吗。”

    听到问话,从简回到书桌前拿起古籍,“情蛊,中蛊者会情不自禁的爱上第一个看到的异性,从而不能控制自己的言行。这和郎君的症状很像。”

    因为年代久远,古籍上的字迹都有些模糊,况且……从简不敢擅作主张,便把残缺的古籍递了过去。

    情蛊,顾名思义也就是对人动情。

    所以,他这段时间的异常是对三七动心了?

    鸦黑色的羽睫低垂,枯黄的纸张在翻动间发出脆响,在看到那残缺的半页纸时,谢言玉只瞧了一眼,忽然就笑了,“从简,你说——这是什么意思。”

    光影下,少年的侧脸看不分明,明明是温柔的语气,可从简却冷不丁腿下一颤,他冷汗涔涔,试探回道,“或许只有爱到深处,才能爱到不爱?”

    是的,这本古籍上遗失的残页,好死不死是解情蛊的方法,上面寥寥数语写着:爱到不爱。

    爱又怎么能爱到不爱,这本身就是极具悖论的命题。

    谢言玉似乎觉得有趣,表情奇特道,“想不到我这种人,居然有一天也会爱上一个女子。”

    毕竟在经历邱氏的事情后,他一直认为爱情是这世上最可笑的事情,虽然他不否认三七对他的爱可以为他带来好处,可当这种情感换成他,那可就不太美妙了。

    庭院内的古树叶被风吹动,碰撞着发出沙沙声,谢言玉将古籍随手扔到一旁,起身去推房门。

    一旁的从简见状,连忙呼喊道,“郎君,你去哪儿。”

    ——

    而这边,三七做了个梦。

    火光熊熊,染红了半边天,周遭沸喊声一片,她被人打断了腿,扔在执掌司内。

    到处都是烧焦的味道,不时还弥漫着肉被煮熟的气味,可这种感觉莫名却很像数年前,她被人扔在乱葬岗。

    指尖粗粝的地面被磨破,顺着她的匍匐的身体留下一片片血色的痕迹。

    她不甘心,不想就这么死去,她努力爬,可怎么也爬不到出口,是谁,是谁放了火?!他想做什么?!

    “不!不要!!”三七猛的坐起,惊叫出声。

    少女瞳孔瞪圆,眼神里还带着未完全消退的惊惧,发丝柔顺的披在两侧,只有前额边的几缕被汗水打湿,黏在腮边,看上去跟个受惊的小猫似的。

    谢言玉收回视线,“三七做噩梦了?”

    熟悉的声音让三七回神,可在看到谢言玉的瞬间又惊讶了。

    成婚几年,谢言玉并没有和三七圆过房,也从来没有涉足过三七的私人领域,所以这是他第一次到三七的房间里。

    三七:“夫君,你来做什么?”

    谢言玉浅笑,拿出锦盒,“这是治伤的药丸,每天一粒,半个月后你的武功就会好了。”

    既然是要深爱,谢言玉便做足了样子,他找来全天下最好的医师来医治三七。

    果然三七被感动,一下子就将方才的梦境给忘了。

    她披着衣服,踩着鞋就下了床,鞋尖翘翘,上面缀着个大头珠,走起路来一晃一晃的,看起来像是小孩穿的虎头鞋,可爱极了。

    三七也发现了这点,走的时候步子明显迈的大了些,“我什么时候有这双鞋了?”

    谢言玉笑弯了眸,他指着放在角落的箱子,“你在看那儿。”

    三七依言,到箱子面前打开,箱子共有三层,第一层放了一排排小巧软糯的鞋子,如她脚上穿的还有不少双,上面的绘面及其秀美,又不失童趣,更有镶着金线的熏香镂空鞋。

    三七惊讶,不用谢言玉再说,便打开了第二层,各色奇异的暗器毒药铺的满满,鸟嘴铳、弩剑、峨眉刺多不胜数,一般闺阁贵女看到必要吓得花容失色,可三七却满意极了,她甚至开始期待第三层的东西了。

    谢言玉如此有趣,准备的东西也如此有趣,真真是对极了她的胃口。

    就当三七准备打开第三层时,谢言玉又叫住了她,“三七,快来用膳了。”

    昨夜回府,三七在遭受程十栾的背叛下,情感复杂交加,是蒙头就睡。睡了整整一宿并一个早上,所以是该饿了。

    可她正摸着梅花针玩的不亦乐乎,听到谢言玉喊她后,不情不愿的放了下来,等到了桌边,又看到了她最爱吃的甜食点心,双眸不禁一亮。

    “先用正食,最后才能用这些点心。”谢言玉拦住她的手,动作极其自然的为她布筷。

    一勺清炒蘑菇盛到了她的碗中,看起来虽然清淡又不失美味。

    反正都是她的,三七也不一定要强求先吃哪个,“夫君,今日不忙吗?怎么有空和我一起用膳。”

    谢言玉平日公务很忙,几乎都是早出晚归,留在谢家和老太君吃饭的时间都很少,所以并不时常同三七一起吃。

    谢言玉轻笑,又夹了一筷子东坡肉过去,“以后都会和你一起用膳的。”

    东坡肉炖的酥烂,是谢府大厨拿手的菜,一口下去唇齿留香,三七吃的眼睛都眯了,“那好啊,不过夫君你不忙吗?”

    “皇帝已经好几日未上朝了,现在朝廷上是宰相佑鸣,和齐国公齐恒把持,想来我是可以轻松一段时日了。”谢言玉话之轻巧,仿佛在讨论这顿饭的咸淡。

    三七不禁放下筷,面色凝重,“皇上竟然病重到这个地步,我竟然一点消息都没有……”

    锦衣卫是皇上亲自扶持的司衙,关于皇上消息,他们应该比谁都要灵通。而她作为锦衣卫的头,居然这样大的事情还是从谢言玉的嘴巴里听到。

    看来,程十栾的背叛比她想的还要严重,否则她早就该知道这件事的。

    一时间饭菜索然无味,三七完全没有注意到郎君对着满桌的菜丝毫不动,而是皱眉道,“锦衣卫要完了……”

    不仅如此,谢家恐怕处境也不好过。不然谢言玉也不至于清闲到这种地步。

    只怕是要更快的解决妙手空空了。

    想到这,三七抬头和谢言玉商量,“可有办法炼出蛊王?不用真的,有个糊弄事的就差不多了。”

    有个糊弄事的蛊,她就可以留在一线天,到时候凭借她的武功,定能拿到解药,也能顺利的找到朝廷中和一线天勾结的所有人。

    谢言玉漫不经心一笑,像是早已准备好一般,“三七不妨打开箱子的最后一层看看呢。”

    被引导的三七站在箱前,抽出第三层夹板,恍若大的木层里,赫然有一条蛊虫静静地躺在那儿。

    谢言玉神色淡然,“三七,你有一个月的时间。”

    三七不明,“为什么这么说?”

    “这不是蛊,是虫。只是仿照了苗疆的蛊王而制出来的,单论外形看不出任何异样,可他却没有任何功效。”

    顿了顿,谢言玉为三七铺了一条路,“你拿到了蛊一定会受到一线天的重用,你可反间妙手,替代他的位置。也可以用蛊王坐上头部,可只有一月。一个月后他们便会发现异常,到时候如果你不能拿到那份勾结一线天的朝廷官员名单,必会身受险境。”

    也只有一月,因为如果没有解药,皇帝将危在旦夕,到时候外邦做大,那么他们这些世家会受到意想不到的打压。

    而即便做成,皇上醒来,三七也会暴露在大众的视野。

    即使是为了皇帝醒来,三七和世家联手,也会让皇帝疑心,从此不再重用,更甚者会永远的消失在人世。

    情蛊可以控制谢言玉的身体、行为,也会影响他的思想。所以,在察觉到此事对三七极为危险后,他的心开始隐隐作痛。就像一条鱼慢慢的,一点点的脱水,在干枯的地面上掀开所有的鳞片渴求呼吸一般。

    而三七压根想不到这背后一层,“好,我一定会办成这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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