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华灯初上，马路边人来来往。

    许凝在楼下水果店买了袋橘子，这天不冷，却很干燥。

    许凝边走边吃，按密码开门撞见周寂拿着电脑坐在沙发上。

    听到声音，周寂侧头，两人目光相对。

    “吃苹果吗？挺甜的。”许凝朝他晃了晃手里的橘子。

    “…………。”许凝再一次想锤地。怎么在他面前脑子时时短路。

    “好。” 说罢，周寂关了电脑，嘴角微不可察的上挑。

    许凝换了拖鞋放下包，把橘子放在茶几上去厨房倒了杯水。

    今天晚上似乎两人真的要发生点什么，上次因为许凝生理原因作罢。

    一杯不够，接着一杯，许凝给自己打气走向客厅。

    空气里弥漫着橘子的清香，周寂还在敲电脑，键盘声不绝于耳。

    “最近这么忙吗？”许凝问。

    “前段时间堆出来的，还有一点点收尾。”

    平淡到没有任何波澜的声音

    许凝突然想起前段时间陈思思说的话，那时候她们两人相亲处于发展阶段，三人吃了顿饭，整场下来不是没有交流，但就是无形中有两堵墙，一睹隔着陈思思跟周寂，一睹隔着周寂和陈思思许凝。

    饭后周寂去开车。

    陈思思挽着许凝在一旁等：“我失去了温度，已经结冰。”

    许凝当然知道她指谁：“陈思思，闭嘴吧你。”

    “许凝啊许凝，我和你认识那么久，没想到你居然好这口。嫁给他，以后夏天不用买空调了。”

    “滚。”

    “不是，你真喜欢这种啊。”陈思思一个劲的问。

    许凝没说话。

    思绪越飞越远。

    里施巷

    “你去死，许军山，你去死。你死了，我一滴眼泪都不会掉，高高兴兴给你送葬。”何清红砸了家里所有能看见的东西，双目猩红，全身气的发抖，因为半小时前她刚捉奸在床。

    那一瞬间，她手里一袋子东西应声落地，刚从超市买来的酱油，白醋碎了一地，惨不忍睹，空气中充斥着刺鼻的味道。

    何清红打跑了小三，许军山穿了条裤子座在床边面无表情，盯着地板出神。

    14岁的许凝已经记不清这是第几次这样争吵，哭喊，破碎。

    木然的看着麻木的许军山，绝望的何清红，没有强烈的情绪，有的只是流不断的眼泪。

    在后来，两人离婚。

    没有离婚官司，没有争夺孩子抚养权而闹的不可开交。因为许军山一点也不在乎，女儿又怎么样。为了离婚，他可以什么都不要。

    就这样许凝跟了何清红，两人搬出里施巷。何清红家境富裕，也许是富裕家庭多出情种。何清红上大学时碰上许军山，对他一见钟情，穷追不舍。

    许军山一开始没同意，拒绝了很多次，许军山家境贫寒，来自小山村，是村里第一个大学生，一直渴望凭借自己在大城市里创下一番天地。后面大学毕业，许军山一人打好几份工攒了点钱开了个小公司。可是他没什么生意头脑，第一次已失败告终，后面许军山又去给别人打工，一打好几年。钱又拿来创业，这一次他不光赔空了自己的所有积蓄，还借了几十万的外债，利滚利的滚。每天被别人追着讨债，他一直希望多赚点钱回村娶自己心爱的姑娘。无奈现实残酷。

    他被再次追债打进医院，那家人放话在不还钱要砍死他。满身的血，许军山晕倒在路上。醒来就是在医院，一睁开眼他看见了何清红，这个家境富裕，长相漂亮的女人。

    许军山养伤那段时间，何清红一直寸步不离。要说没有任何触动是绝对不可能的，但绝不是男女之情的情愫。

    可就在出院那一天，许军山得知自己心爱的姑娘嫁人，债主天天跑来医院追债，许军山绝望了。他接受了何清红的爱，两人结婚，许军山顺利进入何清红家的公司当管理。日子按部就班的过着，平平淡淡，直到许凝出生。

    许军山一直认为感情是慢慢培养出来的，可是他和何清红都这么多年了，没有丝毫的爱意，有的只是自己的妥协，无奈，甚至自尊。何清红喜欢逛街，买一堆衣服，问他好不好看，其实他几乎很少正眼看她，不敢，不会，不喜欢。

    许凝小时候身体一直都不好，三天两头输液，跑医院，跑诊所。两人之间被这个撕开口子，

    终于，矛盾爆发。

    许军山工作能力不强，公司经常因为他赔钱，赔钱还事小，主要是人情也被他挥霍。

    许凝外公当然不能任他这样，找了个理由把他调走了。许军山被调到C市下面一个小镇。那里没有何清红，他松了口气。

    何清红却因为他被调走跑去找自己父亲理论，满心满眼对他的愧疚无以言表。

    三天两头开车去找他。

    直到某一天她看见许军山开车带着一个女人去买衣服。

    男人出轨往往只有0次和无数次。

    在那之后何清红内心也在慢慢发生变化。

    搬出里施巷，何清红重新买了套房子，恰巧当时许凝初升高考上C市一中。房子就在马路对面。

    2011年9月，许凝穿上C市一中经典的黑白校服成为一名高中生。

    高一（29）班，许凝手里拿着分班表四处找教室。她没什么方向感，学校又大，只能逮着人问东问西，最后在班上同学都坐在位子上点完名她才姗姗来迟。

    发了新书，许凝小心翼翼写下自己的名字，看着新书，她嘴角扯出笑容。

    新的开始，真好。

    之后又开学测试，一中出了名的以成绩论天下，许凝成绩不差，但在群龙卧虎的一中起不了什么波澜。

    她被分在角落，不起眼，无人注意，却正合她意。

    性格内向的人最怕无人注意，因为自尊。许凝却自得其乐，她不需要。

    看着身边三三两两成群结队的人，许凝没什么感觉。

    直到那天，她出门晚了被值周生扣下，在校门口罚站。

    “唉，迟到三十秒也算啊，不是，你们放过我，我会被班主任罚死的，我不想扫厕所，求你们了。”旁边传来一阵阵哀嚎。

    陈思思拉着值周生泪光闪闪。

    值周生不为所动

    陈思思没法，不情不愿的低着头走到校门口罚站，心情低落，直到许凝咳了声，她往旁边看居然还有人陪她一起。

    “嗨，姐妹你也罚站啊。”

    “嗯”

    “你为什么迟到。”

    “起晚了。”

    “我也是，真缘分啊。我们”陈思思激动说道。

    许凝偏头对她笑了笑。

    后面两人一直聊天直到下完早修。

    许凝知道了陈思思是18班的，陈思思打算学文，因为觉得自己没什么脑子。还有陈思思喜欢一班的雷震。

    两人在楼梯口分别各自回班，约定晚上一起回家。

    校园生活平凡无奇的过着。

    许凝一天几乎都在班上，除了打水上厕所，做早操。几乎都在桌子上写作业。

    偶尔陈思思从楼下跑上来求她陪着一起去一班看雷震。

    “我跟你说，雷震这次月假换发型了，巨帅。”

    “我跟你说，雷震这次又是年纪第一，走我们去看看年级第一的神态，借鉴一下。”

    “我跟你说，雷震…………”

    许凝听的耳朵都起茧了，尤其是雷震这两个字。

    转眼到十二月，许凝吃完晚饭从食堂走回教室。

    许凝茫然的走路，近段时间已来，她好像开始对什么都失去了兴趣，快乐，悲伤，愤怒，这些情绪已经很久没出现在她身体里了。

    刚开始她还以为是自己心态平静造成的，可现在细细想来真的很不正常。

    以前听着陈思思说那些糗事她也会笑的花枝乱颤，可现在她没有任何感觉，脸上有笑容，但眼神没有任何东西。

    许凝觉得可能是得抑郁症了，但是那个年代不同现在，抑郁症简直就是平地一声惊雷。

    她只能不断安慰自己也许过段时间就好了 ，慢慢的许凝开始强迫自己多与人交流。参加学校写作比赛，运动会，逼着自己忙起来，不要一动不动，刚开始，跑来跑去，许凝忙的团团转，不在天天单纯做在位子上，傍晚一放学就去运动场跑步，跑到全身湿透。

    可是后面这些事情结束。还是回到原点，她开始犯懒，什么都没有兴趣，好吃的没想法，好玩的没兴致。

    运动会结束，她没拿名次。尽管天天去练习。班里同学看着她天天汗流浃背的训练以为要出个冠军，结果前十都没进去。

    作文比赛也是，天天晚上请假去图书馆，一塌糊涂。

    许凝面对闲言碎语还是一如既往不在意，但以前是强迫逼着自己不在意，时间久了她还真没了想法。如今是懒。

    那段时间何清红忙着自己起步的生意，根本顾不上她，许凝想叫何清红带自己去看病，可看着每天忙到大半夜的何清红始终张不开嘴。

    许凝一下完课就在走廊里看风景，她在五楼，对面也是一栋教学楼，就是这时候注意到了周寂，他在对面二楼，高一3班，在一中也是重点班。

    黑白校服，黑色板鞋，身形清瘦却挺拔。这抓住了许凝的眼球，即使都没看清他的脸。

    许凝看着他拿着水杯走到走廊尽头打水，然后转身回教室，人高腿长走的很快，没一会儿就消失在视野里。

    许凝趴在栏杆上盯着三班门口发呆。

    傍晚放学。许凝被人群挤在楼梯口，看着对面楼，又看见周寂，他没背书包，脚步飞快下楼往食堂方向走去。

    许凝破天荒的没回家吃饭，她特地回班放下书包，拿了饭卡，朝食堂走去。

    食堂这会高峰期，许凝打完菜找了靠窗户的位置坐下。

    阳光洒在桌子上，红烧肉和清炒白菜更加光泽，食欲满满。许凝吃到一半往前看了一圈，密密麻麻的人头。

    不见人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