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侍应已按要求备好了马车和食物，一众族人早早便在广场等候送行。

    李长源和姜柔来到广场时，文嫣早已经在马车边，见他们来到便道：“长源哥哥昨晚睡得可好？”

    李长源脸上一红，忙道：“很好很好！”

    文嫣道：“这便出发吧！”

    侍应将上车凳放于马车前，姜柔扶着马车钻进马车，而后文嫣在女侍的搀扶下一步踏上马凳，正当她弯腰进入马车时，身子却突然一震，瘫坐在马车前室，吐出一血。

    众长老见状尽皆惊骇，想要上前来扶，却只奔出数步便停在马车之旁，关切焦虑的眼神看着她，“尊上！”

    才进入马车的姜柔眼见文嫣口吐鲜血，急忙从马车里钻了出来，半蹲于前室扶着她，问道：“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文嫣摇头不知，但看她脸色却不怎么好。

    李长源也上前扶着她，“可是那妖祟未曾除尽？”

    文嫣拭去嘴角残留的血渍，挥手示意她并无大碍，但是李长源看得出来，她是表面装作无事，实际上是在强撑。

    这时妖族巫师虔萨走了过来，将手搭在文嫣腕部，又将木鱼贴在她额上，过不多时道：“尊上受妖祟侵袭千年，虽除表象，却难除根固，须得找到药引才能化解。”

    凌仲石问道：“以何为引？”

    虔萨望着李长源道：“天下每种飞禽走兽的精血，少一种便不成。”

    凌仲石失落地道：“普天之大，莫有人知。世间飞禽走兽，何止百万种。举全族之力也可收齐，只是不知要多少年月。”

    李长源问道：“可还有他法？”

    这时虔萨才道：“眼前便有一法，李公子即刻便与尊上成婚，有了夫妻之实，妖祟之根自然清除。”

    李长源没想到虔萨所说之法是这样的，众目睽睽之下让人好生不自在，便问：“还有其他法子吗？”

    虔萨布满皱纹的脸笑了笑，“尊上与公子本就有婚约在身，想来公子绝不会食言。适才所言乃是下策，只需取公子少许血，将灵力注入血中，然后尊上饮下，便能清除。”

    李长源道：“此法甚为简单！”

    于是，挽起衣袖，右手持着匕首割破腕部皮肤，任血液滴在碗碟中，待滴了约有小半碗时，虔萨说够了，李长源便伸出一指，指尖透出灵力，注入血液之中，少顷与灵力相融的血液冒出了泡，似水煮沸腾一样。

    文嫣端着碗碟，一股微腥的血气扑鼻而来，见诸人注视着自己，只得当众一饮而尽。

    饮时没觉得什么，当血入腑脏后，一团熊熊大火在体内爆发出来，“火”过经脉，直抵丹田，将那残存的妖祟涤荡一空，丹田也瞬间盈满，令各处经脉有说不出的舒服。与此同时，一股磅礴的气息自体内迸发，险些将离得近的族人倒吹出去。

    凌仲石不敢相信地半跪在地上，拱手道：“恭喜尊上突破瓶颈，修为再上一层。”

    李长源释放出一缕灵识，探查后发现文嫣果真修为又进步了，目下已踏入大乘境。

    恭贺之语传进身后六位长老耳中，他们吃惊之余喜色挂于眉梢，一同上前恭贺。

    李长源也吃惊不小，以前与姜柔、凌秋音二女共渡使二人修为提升，今日文嫣饮了自己的血液后，不仅妖祟除尽，而且修为也实现了突破。

    难道自己真是大家口中所说的“宝藏男孩”？

    若让他人知晓有助人修为精进之功，怕以后便不会太平了。

    按修为境界，文嫣与他已不相上下了，他日封印时，或许文嫣会是一个不错的帮手，但李长源转眼又有些不安，毕竟她是妖尊，与妖族和魔灵族都脱不开干系，只盼封印之时，莫让他为难。

    当下，皆大欢喜，在一众族人的簇拥之下，马车缓缓驶出妖地。

    马车里，文嫣掩不住的气息，让姜柔和凌秋音觉得浑身不自在，不自觉坐在了离她更远的地方。

    “怎地还怕起我了？”文嫣不解地问道。

    凌秋音道：“您是尊上，属下不敢和您同坐。”

    姜柔斜靠着，笑着道：“对对对，尊上大人理当独坐一面。哎呀，这让我想起了当国主的日子，振臂一挥，万人响应，想当年谁敢跟我平起平坐？”

    文嫣听得出她在笑话自己，弯着腰，脚步一抬，便来到了二人面前，伸出左右手便去咯吱她们，惹得二人嬉笑着扭动身子不住地躲避。

    不过，李长源看得出来凌秋音一直都是拘束不安，远没有姜柔放得开，这一点文嫣早就察觉到了，她道：“出了妖地，便没有什么妖尊了，也别再叫我尊上了，免得惹人疑心。我比你大一岁，便叫我文嫣姐姐吧！”

    凌秋音哪里敢亵渎妖尊，慌忙跪在她面前，头手伏地，“尊上，属下不敢！若是不便，属下即刻下车回妖地，以后再也不出来了。”

    文嫣一愣，本是一句热心肠、拉近关系的话，但听在她耳里却像是变了味，还以为文嫣就此而生气。

    李长源见文嫣看他的眼神带着几分相求之意，便上前扶起了凌秋音，“文嫣说得对，等过了北原，便是玄青地界。若还是一口一个尊上地叫着，必定会惹得玄青宗门注意。你想啊，这是在护着你家尊上，还是害了你家尊上？”

    凌秋音抬头呆呆地看着他，觉得他的话不无道理，千余年妖族人都在寻找妖尊，若因为一个称呼而使尊上受难，如此罪过，她是承担不起的。

    “可，我还是不敢。”

    文嫣牵着她手，柔声道：“以后我们便是姐妹，柔姐姐便是大姐。这就么说定了，若是不从，便是不尊我之令。”

    凌秋音只好拱手道：“是！”

    行了数日，便进入风雪地，只是相对于他们从玄青进入北原时的风雪而言，此时的风雪要小很多。

    到处都是白雪皑皑，晶莹无暇的雪花随着柔风在天空中飞舞，像是在给北原大地来一场精致的洗礼。

    一路上，时不时见到往返于北原堡与妖地的马车，看来文嫣此前所派之人已到北原堡，并在那里设立了前哨站。

    又行了数日，远远便看到北原堡矗立在风雪中。

    此时的北原堡较北原王在时的北原堡明显不同，堡内外到处插着红色的旗帜，远远看去整个北原堡活力无限。

    马车离北原堡还有数里之时，从堡内奔来一队人马，迎着风雪半跪于道路两旁，为首那人便是从妖地派驻在北原堡的王大壮，见他躬身拜道：“属下恭迎尊上！”

    文嫣掀开马帘，从马车上跳下来，伸手扶起他，高声道：“诸位请起。北原不比妖地，终年风雪交加，甚是苦寒，本尊在此谢过诸位！”说着，她身体微微前倾，对着诸人行了一礼。

    王大壮等人一齐拱手，“能为尊上分忧，是属下的福分！”

    说完他们便迎文嫣进了堡。

    堡内一层望楼处，远远一人披着斗篷，冒着风雪等候，李长源心头一热，认出是母亲。

    李长源率先跳下马车，接着搀扶着姜柔、凌秋音和文嫣下了马车，还未跨入门楼，便见李夫人下了望楼，来到北原堡门前。

    对于三女，她都是见过的，只不过此次见文嫣却与在柳林时不同，那时她不过是云灵宗弟子，但眼下却是万人之上的妖尊。

    文嫣雀跃着来到李夫人面前，丝毫看不出有半点妖尊的气息和样子，轻声叫道：“夫人好！”

    李夫人却有些拘谨，说话也有些结巴，“尊，尊上……”

    文嫣笑着道：“在夫人面前没有尊上，只有云灵宗的文嫣。”

    李夫人一笑，自然了许多，邀请四人入了堡。

    内侍端来热茶，李夫人道：“百姓多半随军回了妖地，都说那里气候温和，正适宜居住，不比这里天天风雪，庄稼都无法生长。”

    文嫣道：“此间有王大壮，夫人也去妖地吧，那里都是自已人，生活自在。”

    李夫人点点头，不好意思地说：“原本也有此意，只是……”

    文嫣转头看向一旁的王大壮，但吩咐道：“趁风雪小些时，便送圣母安全回妖地，一路上要多加小心。”

    李长源本想这次一起接了母亲，回柳林居住，但没想到文嫣却安排她去妖地，便道：“母亲还是随我一起回柳林吧！”

    李夫人笑而不答，倒是文嫣摆摆手，“夫人本就是妖族圣母，妖地才是妖族人的家。”

    “你说什么？”李长源大惊，若母亲是妖族圣母，那他岂不也是妖族人？

    凌秋音来到李夫人身边，挽着她的胳膊，俏皮地道：“你现在才知你也是妖族后人，真是笨死了！”

    李长源左右回顾，一点也不敢相信，最后目光聚于母亲，李夫人才微一点头，“我确为妖族人，当年北原堡还不似这般大的风雪，后为逃避北原王追杀，便与你父亲浪迹天崖。你身上流淌着妖族的血。”

    她之话如五雷轰顶般击中李长源，半晌呆立原地，等回过神来，思绪又万千，觉得师尊与自己开了个天大的笑话。

    文嫣看到他脸上表情变化，道：“世间之事，已有定数。前番宗门被灭，也是冥冥之中，而长源哥哥自柳林出来后，一路所行所遇，也皆是定数。现如今有着一半妖族血脉，也便是定数。”

    听她这么一说，李长源心里稍稍缓和，但仍旧如一团乱麻。

    若世间真有定数，那神象宗祖师楼里的金身、西戎王陵下的雕像、妖族血脉等，又好像是一道道指引摆在那里，就等着他上门来。

    师尊之命记忆犹新，但师尊之用意却让他越来越糊涂。

    耳边听着文嫣道：“今日在此歇息一夜，明日继续赶路，我要查明云灵宗灭门之事，为师傅报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