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0 章

    秦苑夕又梦到了前世,这一次她断断续续梦到吃各种药,用各种方法治病,病没治好,倒是添了大大小小的毛病。

    她被关在屋里,每天除了吃药就是睡觉,每次醒来都会哭个不停,她不能理解为什么她要遭受这些苦,别的孩子到处跑的时候,她只能躲在屋里。

    有一次,秦苑夕她爹不知道是从哪里找来的大夫,那大夫说她身上阴气太重了,只要把阴气去掉,病自然就好了。

    这消息让秦家所有人都高兴极了,给那大夫最好的待遇,承诺若是他能治好病,会给重金。

    秦苑夕也很期待这大夫能治好他的病,可大夫说的办法是给秦苑夕放血。

    他说秦苑夕的阴气是从骨子里带出来的,骨头是不能换的,只能放血,然后换上其他血。

    秦苑夕给吓坏了,她问他爹,她是不是血是脏的,不让为什么要换掉她的血。

    秦苑夕她爹惨白着一张脸,以往总是会哄秦苑夕的人,沉默了许久,然后和大夫说:“换。”

    那天晚上,秦苑夕感觉她从来没有这样无助过,屋里只有她和那个大夫,她害怕极了,不敢让大夫靠近。

    秦苑夕被抓住的时候,心都凉了,嘶声力竭,那人不像大夫,倒像是屠夫,抓着她的力道很大。

    最后是腊梅听不下去,不顾阻拦,哭着冲进屋里,将秦苑夕护在身后。

    虽然没有继续进行,秦苑夕还是被吓得生了场大病,腊梅也因此被罚着在屋外跪了一天,半大的孩子,差点就没了。

    后来很长一段时间,秦苑夕都有些怕她爹,不会像以前一样,一听到他脚步声就跑出去见他。

    秦苑夕醒来时眼角是湿润的,她没来得及消化梦里的痛苦,就见夜昭拉开她衣裳。

    秦苑夕跟见鬼一样质问他在做什么,夜昭有口难言,他这姿势,怎么都不像是正人君子。

    夜昭不打算解释,直起身子,紧接着一个枕头就砸向他门面。

    看着大逆不道的人像一只鹌鹑一样缩在床上,夜昭没多停留,转身走了。

    过了一会儿,绿芜匆匆跑进来,看到秦苑夕的样子,愣愣说:“太子殿下说您伤口裂开了。”

    秦苑夕眨了眨眼,低头果然看到细布上晕染开的血,后知后觉她误会了,她绷着脸让绿芜帮她换药,心中琢磨着要不要去找人解释。

    可仔细一想,秦苑夕又不是很想见到夜昭,特意去解释,不就显得之前的她自作多情吗?

    绿芜换完药,秦苑夕拉着绿芜,“你在屋里守着,别出去了。”

    绿芜为难说:“小姐,我在里面可能会吵到您,还是在外面好了,有事您喊一声就好了。”

    “没事,你也累一天了,就在屋里睡吧。”

    这屋里没有小床,秦苑夕说:“明日你找人搬张小床进来,以后你晚上和我一起睡。”

    绿芜不解,但还是听话,秦苑夕说什么就听什么。

    秦苑夕是想喊绿芜一起到床上睡的,她刚从噩梦中醒来,不卖你有些后怕。

    她害怕的时候很喜欢喊腊梅陪她一起睡觉,腊梅会抱着她,温暖的身体会渐渐温暖她,保护她,半夜做噩梦,腊梅也会一下一下拍着她后背,告诉她自己在这里,不用害怕。

    秦苑夕有些想腊梅了,她想念那个像姐姐一样的人,想念她在自己耳边的轻声细语。

    做了噩梦后秦苑夕一直睡不着,她明明很困,但害怕一闭眼就会梦到像恶鬼一样的大夫。

    夏日的天亮得早,外面刚有光亮,秦苑夕就爬起床。

    绿芜还在睡,秦苑夕没叫醒她,简单洗漱后拿着书就去了湖边。

    清晨的风有些冷,秦苑夕看了一眼微波粼粼的湖水,湖里什么也没种,看着倒不会觉得冷清,干干净净的,看着心情就好。

    秦苑夕痴迷医书的事整个太子府都穿得沸沸扬扬,当事人不为所动,一直到觉得差不多了,请了先前的杨大夫——每次来帮秦苑夕看的都是这位杨大夫。

    杨大夫已经习惯了隔三差五被叫到太子府,这一次在路上问明月是因为什么,他好有心理准备。

    明月迷茫说:“太子妃很好啊。”

    杨大夫不相信,无缘无故怎么会叫他来。

    直到杨大夫看着一屋子的医书和中药,他恍惚有一种回到屋里的错觉。

    秦苑夕热情把人迎进屋里,开门见山说:“杨大夫,我用中药做一些香囊,你来帮帮我吧。”

    杨大夫为难,他的责任是看病治病,不包括教导医术。

    秦苑夕喊了绿芜过来,给了他一个钱袋,“麻烦杨大夫了。”

    杨大夫摇头推拒说:“您有什么尽管问我就是了。”

    秦苑夕便把自己的想法和杨大夫说了,杨大夫犹豫片刻,试探说:“既然您这些天看过书,那应当知道放在身边和煮了喝的功效是不一样的。”

    “这我知道,不过有些不确定,想要拜托你和我细说。”

    杨大夫见秦苑夕认真不似开玩笑,他便简单和秦苑夕说了要如何做。

    秦苑夕听完,醍醐灌顶,最后又问:“杨大夫,我还有一事不解,将一些药草种在一起,就能培育出新的品种吗?”

    杨大夫好小说:“自然是不能的。”

    这么说来,夜昭并不是为了培育新品种。

    秦苑夕再三道谢,客客气气将人送走,因为忙着做香囊,秦苑夕没有过多在意夜昭种那些药草是为了做什么。

    秦苑夕以前学过怎么做香囊,在屋里无聊的时候,乳娘会教她一些姑娘家会的东西,女工什么的自然也在其中。

    乳娘总是和秦苑夕说现在学会了,等身体好了,遇到心上人了,就能亲自做了送给心上人。

    秦苑夕不是因为什么心上人,她只想身体好,学女工也不是为了心上人,不过是无聊打发时间而已。

    腊梅是和秦苑夕一起学的,秦苑夕只学了皮毛,倒是腊梅十分精通,乳娘曾经说过腊梅就是不在秦家做事,在外面也能靠手艺养活自己。

    秦家的活其实不是什么好活,尤其是照顾秦苑夕。

    有一段时间秦苑夕很害怕腊梅会离开,每天都缠着腊梅,有什么好吃的也会偷偷留着给腊梅。

    腊梅懂事早,她看得出秦苑夕在想什么,她抱着秦苑夕,分明她们年岁相差不大,秦苑夕在腊梅怀里却小了很多,腊梅说:“我不会走的。”

    秦苑夕不信,抬头看着腊梅说:“我很难伺候。”

    秦苑夕时不时就会生病,有时候半夜睡得好好的,突然就烧了起来,腊梅几乎是二十四小时都得注意她的情况——本来秦家是想找三个孩子轮流陪着秦苑夕的,可秦苑夕只要腊梅,其他人都,这才导致腊梅休息的时间不多。

    腊梅说:“我早就习惯了,您不用担心我会累。”

    腊梅总是那么温柔,她凑到秦苑夕耳边,小声说:“我喜欢您,不会离开的。”

    秦苑夕瞪大了眼,这是她第一次听别人说喜欢她,她不知所措,原来她也会有人喜欢。

    绿芜在一旁看着秦苑夕,只见秦苑夕看着香囊发呆,垂着眼眸,微微蹙眉。

    “小姐,您不想做的话,我来做就好了。”绿芜出声说。

    秦苑夕回神,看了她一眼,淡声说:“一起,我有些忘了,你教我。”

    手确实是生疏了,秦苑夕做第三个的时候才像模像样。

    绿芜提议说:“小姐,这种事我们下人来就好了,您要注意多休息。”

    她说着还看向秦苑夕的伤处,那晚听夜昭说秦苑夕伤口裂开了,她差点被吓坏。

    这都过去许久了,每日用的也是最好的伤药,按理来说应当是好了才对,怎么会好得那么慢。

    秦苑夕好笑说:“又不是只伤了表面,怎么会好得那么快?”

    说起来秦苑夕也是后怕的,那树枝差点伤到要出,杨大夫说若是伤口再深一些,可能就有生命危险。

    这也是秦苑夕不敢再冒险离开夜昭的原因之一,她是很惜命的。

    后面秦苑夕又做了几个,挑了最好看那个——看着还是有些磕碜,她和绿芜说:“你给夜昭送过去。”

    今天没和夜昭说话,秦苑夕一想起他就想起自己误会他了,面皮不知怎么的就有些发烫。

    绿芜正准备结果,秦苑夕又收回说:“算了,我还是自己去吧。”

    亲自去能显得她有诚意一些,秦苑夕带着香囊忐忑去见夜昭,哪知夜昭根本不愿意见她。

    侍卫为难说:“太子妃您别为难我,殿下不想见您,我也不敢放您进去。”

    秦苑夕皱眉问:“为什么不见我?”

    她自认这几天没有闯祸,好不容易鼓起勇气来见人,却被拒之门外,脸都青了,哪里有刚刚的半分忐忑。

    侍卫如坐针毡,他不敢违背夜昭,也不敢得罪秦苑夕,低着头装死。

    秦苑夕实在是气不过,手里还拿着香囊,越想越觉得自己想一个傻子,送什么香囊,她是昏了头了才会想要对他好。

    她四处看了看,最后抬头,蹲下捡了块石子,和香囊一起丢到屋顶上,生气骂道:“爱要不要!我还不稀罕给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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