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无论松华如何拼了命的摇头否认,我仍是被一道带回了九重天。

    在大殿上亲口承认了自己包藏祸心的“罪行”,大抵就是好奇心作祟欲一窥妖族至宝的真容,又碍于身份卑微无法进入九重天,就利用了松华对我的情意云云,之后看在我及时悔改,也不会对我太过严惩,挨了几道雷刑伤了几成的妖力修为,就放我回了妖族。

    最后让离重将我禁足在房中反省数日,这事就算是过去了。

    天帝面上作的宽容大度,内里却留了许多心眼,我时常察觉到屋外有神仙的气息流窜,松华也再未来寻过我,一切的一切,都回到了原位。

    待我解禁出殿时,只听闻说,松华为破封取剑折了大半的修为损了些元神在自家里修养,同是被禁足在家,被严防死守走不出龙宫半步,也不知何日才会解禁。

    总之,六界安好天下太平,九重天的神仙更加不再敢跟外族女子接触,就这么千千万万个日夜过去,好的坏的都一并远去,再无踪影。

    近来日子实在有些精彩,琐事繁多,这些陈年里的人和事早就忘怀了。

    那夜明珠里仙气升腾,隐约浮出一句话——白翠山头,等你。

    啧。

    我不禁咂舌。当初年少无知也就罢了,如今都是一把老骨头了还是死性不改,一手讨人欢喜的情场伎俩。

    就是可惜从未对我管用过。

    虽不知他这出是想搞什么名堂,但看在夜明珠的份上,我赴约到了白翠山。松华意气风发的站在山头尖上,如初见时的一身行头,玄青衣衫墨发倾泻,好一个斯文败类的风度。

    他听见声响转头,笑道:“青青,你来了。”

    我双手拢进衣袖,点点头,慢条斯理的应道:“怎的,身子骨养好了又想着来找打了?”

    他笑笑,转了话头,“这些年过得好吗?”

    “安分守己,当个良民。”

    松华斜眼瞪着我,“我听闻近来你受伤了,又同枕白上神走的十分近,这事可不像是你这良民平日里的行径。”

    我越过他,走到山边上,淡淡道:“直说吧,你这黄鼠狼给我拜的是什么年?”

    “看你说的,我不就是想给你送个补药过来。”

    说着松华自怀中拿出一小玉瓶,递给我。

    我顿了一顿,也未跟他客气,接过,“多谢。”

    我瞧着手中玉瓶一会,笑道:“你精通药理,如今可还在研究什么新奇的药物?”

    “有倒是有,就是不知你想要哪种?”

    “有那种跟孟婆汤一样好使的忘魂汤吗?”

    松华似沉思片刻,便道:“我虽没实践过,但其实从药理来说,只要在孟婆汤里加入一味断魂草熬制,约莫就能对咱们这般非凡胎之人达到效用。”

    可那断魂草委实是难寻,传说生长在四荒之地的悬崖缝里,且万年难生一株,是个上古的神药。不过药用倒确确是同松华所说,虽草中含有剧毒,但若是经过合理调配,别说是忘断一生,就连飞走的魂都可以令其拉回来。

    不过传说终是传说,是否有起死回生的效用尚不可知,但至少我相信松华说的准没什么大错。

    “你可有这草给我借来用用?”

    他怔愣道:“你要这草作甚,毒死人枕白上神?”

    我不满的怒瞪他,“是啊,我可不得把他毒死吗。”

    松华蹙眉,神色有些苦闷,“原本我还不信你同枕白上神的事儿,如今瞧你这反应还真是,比我那会儿为你取剑时还要凶恶上几分。”

    我抖了抖嘴角,苦笑道:“那可不是,毕竟我当初可不想杀你。”

    松华愣了愣,总算是正色问道:“枕白上神怎把你得罪了?”

    我故作怅然的叹了一声,冷笑道:“他没得罪我,是我招惹了他,想杀人灭口。”

    他瞧我半晌,笑道:“我手头虽没断魂草这味药草,但我却知有一株落在了何处。”

    “何处?”

    “你意图毒死的本尊手里。”

    他瞥我一眼,便抬着眼皮望天,“一看你就是在妖族里窝的久了,连这些九重天人人皆知的鸡毛小事都不知道。四战神各守一方天下,断魂草喜寒,原是出没在北荒之地,结果有一年西荒大雪,大雪过后就在悬崖上生出了一株,枕白上神镇守西荒各处,神草并非俗物,自是发现些异常,便把那草给折了回去。”

    “断魂草长相平平如一株野草模样,枕白上神不识神物,且也没用处可言,就交给了真武大帝,真武大帝看了看却说,那草跟他有缘,让他妥善收好,于是乎我们这些人也就断了夺人所好的念想,那草也就一直在枕白上神手里攥着,到现在也没派上用场。”

    东海上无风无浪,偶有飞鸟盘旋。我低下眼皮默了好长一阵,胸口越发苦,苦的十分难耐,硬扯出个笑来,“松华,你信命吗?”

    他稀里糊涂的瞧进我的眼眸里,顿了顿,叹道:“可不信吗?当初若不是因为我想为你取剑,父君也不会将我囚了一千年,那会儿我对你的情意就在其中消磨的平静,我亦认清你其实一点儿都不喜欢我的事实,而这事纵然我如何的努力,你也不会同我说,你也喜欢我,对吧?……这不就是命吗?”

    我摇了摇头,“你错了,我不是未曾被你打动过,只是纵然我被你打动,也不过是对你的同情心软,可我知道你…要的不是那份同情。”

    “其实逢场作戏也并非不可,只是我这妖怪太懒,不愿与你当面一套背后一套,所以也就懒得与你逢场作戏一场。”

    松华直勾勾瞧着我,唇边的笑意若有似无,“挺好,我就是喜欢你这个性子。”

    千言万语早就随风散去,短短三两句便将前世今生说了个透,末了我自殿中拿出许多好酒,他席地而坐在此荒山上喝了一场大酒,直喝到一滩烂泥的仰身倒在泥巴地里,怎么也站不起来。

    松华半眯着眼,瞧瞧我,又瞧瞧天,眼泪花子顺势就滑下来,忽地开口说道:“活着也太没意思了。”

    我摸着紫虎的脑袋,破笑,“您这还没意思呢?成日里锦衣玉食的可比咱们妖族的日子好上了百倍不止。”

    他嗤笑一声,斜着眼皮打量我一会,问道:“若是能重来过,你还想做妖吗?”

    我也斜瞄他一眼,口中从容应对,“若是我能重来,大抵根本不会在六界之中,所以在我这儿,从来没有重来。”

    过往没有,今后也更不会有。

    夜里我再度回到人间时,只觉着自个的老脸十分发痛。所幸我将此罪行全推脱怪罪给了那一壶壶的百年仙酿。

    仙酿固然是醇香可口,可我却无故忆起了人间烈酒的苦味。怨就怨在我以往的全部身家全托付给了枕白上神,眼下莫说是买壶酒,连个白面的大馒头都掏不出一块铜板。

    我只好腆着脸皮寻去了礼亲王府,轻手轻脚的扒着墙角溜进去,离重立于屋前的一方小院,四方无人,负手正遥望着远处也不知琢磨着什么心事。一见我先是怔愣了一阵,问道:“我以为你都不会回来了呢?”

    我顺手就摸出那颗比拳头还大的夜明珠,“我这不是又赶着给你送礼吗?”

    “哟,你怎又攀上人东海的公子爷了?”

    我瞪他,“可别说攀,人是自个找上门的。”

    他又阴阳怪气,“哟,这都多少年了,还没把你们那段旧情给忘了呢?”

    我含笑瞧他腰上的锦囊,“说什么鬼话呢,若不是忘了,怎还敢来找我呢?”

    他玩味的瞧我半天,将一整个锦囊摘下递给我,重重放在我手中,“就你活得明白。”

    离重近日来都忙着同礼亲王筹谋着“国家大事”,估摸是操碎了心,伤尽了千八百的神,我见他面容憔悴的模样,揶揄道:“瞧你这日子过得可美了吧,不过谈情说爱固然要紧,但你可不比人安宁小公主的年轻身板。”

    他扬手,作势要劈我一掌,眼见着快贴到我的老脸上,却峰回路转轻飘飘的落在我头上,叹道:“你这人哪里都好,就是活的太明白这点,不尽人意。”

    我笑的趾高气昂,“怎的?被我一语中的还恼羞成怒了?”

    离重轻拍拍我的头,瞧见我手上的铃铛手镯,“你人都回去了,这手镯怎还没摘呢?”

    他若是不提起这一茬,我倒还真忘了这回事。这手镯套在手腕上久了便就忘了它的存在,成日里叮叮当当响着也恍若未闻。

    我顿了顿,抬手欲摘下手镯,他又道:“上回我瞧见枕白上神,他也还带着呢。”

    我忽地就停了动作,他也收回手,端着一副高高在上的将我瞧着,“怎么着?我也一语中的了?”

    我咂舌,“你这人也哪儿都不错,就是嘴太欠了点。”

    说着就摘下镯子扔进他怀里,边道:“送你了。”

    他忙不迭的递还给我,“可别,这份定情信物,我可万万受不起。”

    “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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