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器灵

    这人真的是自己阴暗,还不忘用同样的眼神揣度别人。

    无语。

    林淮暗暗翻了个白眼,指尖用仅剩的灵力画符附于画轴之上。

    顾飞尧仿佛真没有注意到她的小动作,指尖一抹,那道血痕便愈合消失了。

    “不绑你,奔波一路,好好休息。”话说完,他便放开了她,好像真的只是一个关心徒弟的师尊而已。

    呵呵。

    别把不绑她说得好像恩赐一样好么?

    有本事把药效给她解了啊!

    混蛋。

    他走时还顺便拔走了她脑后的玉簪,换上了一把金钗,没错,是一把。

    林淮甚至怀疑这傻逼把自己的脑袋当储物柜用了。

    那玉簪还是林即墨上次见她披散着头发,人不人鬼不鬼,特意给她插脑袋上束发的。林淮忍不住想,顾飞尧总不会是认出来这是林即墨的东西了吧。

    顾飞尧一走,林淮倒也真的放松了下来,闭上眼睛,开始浅眠。

    反正现在死不了,不如好好休息,养精蓄锐准备之后的这场大战。

    她闭眼的这功夫,斜插在头发上的精致金簪,突然闪过一缕难以察觉的金光,就见几只通体金碧,身体软软,分不清前后左右的小东西从金钗中跑了出来。却也并没有做什么,只是欢喜地挨着她的头发,也假装眯着眼睛一同睡了过去。

    门外,顾飞尧心神一动,视线颠倒,以极近夸张的角度,正对着林淮侧脸,正是器灵视角。顾飞尧为不可察地皱了皱眉头,下一秒,便把这些听不太懂人话的器灵驱赶回了金钗之中。

    他这才松了一口气,往另一边去了。

    从林淮手中拿到的画卷被摊在桌子上,正是一副气势浩荡的江山水墨图。寥寥几笔,勾勒出气吞山河,俯瞰衡宇的气势来。

    只左下角有些十分不合群地立了栋小金屋。将整幅画面的气势截然打断。

    明明是金屋,却像极凡人农家田地外伫立的茅草小屋,很有几分可笑、荒唐。倒也像林淮会做出来的事情。

    顾飞尧的视线,毫无停顿的一闪而过。

    无人在意,原本俏生生站在金屋内的美人,不知何时不见了踪影。

    顾飞尧神识探进画内,很快,一只头顶着卷轴的人形透明小人,便从画框中慢吞吞地爬了出来。与它主人一样的性子,十分不徐不急。

    与那些完全看不出形状,甚至连话都不会说的蠢物相比,眼前这只已经初具人形,身上充斥一股天才地宝的灵气的器灵,显然要高出不少等阶。

    这才是,值得天道降下雷劫的东西。

    顾飞尧神色不动,只沉默坐在桌前,也并不管那只安静坐在画轴上的器灵,眼睛低垂,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比起此前那副,林淮的炼器本事,明显又有了更大的长进。这份长进,或许就是大多数人,努力一辈子也碰不到的关卡。

    这期间,她甚至一直被困于斗室,根本没有碰炉子的机会。

    向来是被别人仰望的天之骄子,向来是站在云端低头俯视他人。直到今天,顾飞尧才真正察觉、愿意承认他自己也是被俯视的人。

    在更高、更远,他抬眼也难以企及的地方,林淮轻松地越了过去。

    而他难望其项背。

    苦涩和不甘,纠结在一起,酝酿疯狂的情绪。

    理智勉强立于蛛丝之上,绷紧了最后一根弦。

    第一次,顾飞尧开始怀疑起自己的决定,而情绪一旦开始动摇,接下来就是无止尽的让步。他甚至忍不住想,就算把林淮整个拆开丢进炉子里,他就能炼出品阶超过眼前这只的器灵吗?

    天生灵力亲和体质固然难得,但,天分不是一句体质可以概括的。

    *

    “师尊,炼器坊已经重新收拾整理好了。还有您之前嘱咐的东西也都一应准备了。”青白弟子服青年,低头恭敬站在顾飞尧面前。

    这一代炼器门的翘楚,钟意。叫他一声师尊不算逾越。

    但顾飞尧却眉头微皱,不悦道:“我只有一个徒弟,林淮。这声师尊也是你能叫得的?”

    “门主息怒,罪徒一时得意忘形,忘了尊卑,还请门主责罚!”

    顾飞尧没有跟小辈继续计较的打算,他摆摆手,毫不在意地道:“自去领一百鞭。”

    “是。”

    “等等,”顾飞尧忍着心中的天人交战,最终还是把人叫回来吩咐道:“没有我的允许,炼器坊这一个月,不,这半年都不对外开放。”

    钟意听得这古怪的吩咐,诚惶诚恐地应了是,战战兢兢地退了出去。

    *

    “师兄,怎么样?这次的活你办得这么漂亮,门主有没有赏你点炼器材料?可别藏着掖着,有了富贵就忘了兄弟们!”

    说话的是个五短身材的胖头,王庭。

    照理来说,仙门一般不收样貌有异的人,但王庭小时确实也说不上丑,长大后倒残了,所以明明是最先入门,反倒要叫后来人师兄。

    钟意瞥他一眼,略有些瞧不上这位其貌不扬的同门,嘴上却依旧不卑不亢地苦笑道:“别提了,挨了好一顿骂。门主何等英雄人物,我自然入不了他的眼睛。”

    “通知各个云级的弟子下去,炼器房这半年都开不了了,让他们趁早另找地方吧。”钟意语气干涩,显然,他自己对这个消息也不是很能接受。

    果然此话一出,一石激起千层浪

    “为什么?不是,凭什么啊!”

    “这消息是门主让你传出来的?”

    “炼器坊向来是我们弟子唯一的炼器去处,怎么能说不开就不开了?”

    钟意清了清嗓子,示意众人冷静。

    “之前的雷劫你们不是也看到了。”

    “和雷劫有什么关系,我们不是已经又重新收拾好了吗?”有人抢话十分迅速。

    “那是林淮引得天雷。”钟意倏忽压低了声音。

    一时间,周遭安静得可闻针落。

    林淮是谁,那可是六门争抢着要的天才,如果是她要炼器坊,就是掌门来了,也不会说一声不字。

    见大家果然往自己引的方向联想而去,钟意也松了口气。

    总之,绝对和他这个传话的没关系就对了。

    否则他一出来,炼器坊就关门的消息传开,他钟意也不用再在炼器门混下去了。

    林淮:知道了,又是我背锅是吧。

    *

    林淮睁开眼睛,又闭上眼睛。

    半晌后,再次睁眼,面前这张大脸依旧没有消失。

    她咬牙道:“您要是喜欢这张床,不如我让给你?”

    顾飞尧躺在她身侧,压着另外半边被子,很不要脸地道:“这本来就是我的床,淮儿放心睡,我不介意。”

    “我介意。”林淮揉揉手腕,很想直接给他两拳。

    她瞪着他道:“你不是要开炉炼东西,怎么还有空赖着这里?哼,机会可不是等来的。”

    可恶,这狗比这段时间不知是预见了什么,原本着急忙慌要把她投炉子的心思,消了大半不说,反倒有事没事就过来招惹撩拨她。

    她都快忍不了了。

    依照顾飞尧这人的性子,就算知道她一定会在开炉炼器那天搞事情,也绝对不会放弃炼器才对。

    他到底是受了谁的蛊惑?

    简直完全不像她记忆中那个冷心冷清,毫无人味的师尊了。

    面前这个黏黏糊糊非要跟她挤一张床的傻逼,到底是谁啊。

    她自然不知道,顾飞尧正是被她那天炼出来的画,给刺激到了。当然,就算知道,她也不会承认是自己的错。

    此时,林淮终于忍不住生出难道顾飞尧被人夺舍了的念头。

    这么想着,她试探地问道:“师尊,问你个事情呗。”

    难得见林淮肯装样子喊他一声师尊,顾飞尧好笑地看着她这副纠结又困惑的模样,倒是很大方地回道:“什么事。”

    “我丢在炼器坊里的那副画,你后来丢哪去了。”

    她说的自然不是前天糟了雷劫新鲜出炉的美人图。而是林淮第一次炼出器灵的那张画。其实甚至都称不上画,林淮也忘了当时自己是怎么想的,随便勾了两笔春景,提了一句登不了大堂的歪诗,自己倒是十分欣赏。

    于是笑着投入炉中,和其他灵器丢一起,练了练。

    不到半个时辰,便有天雷落下。

    她再一看,那画上,一个小人战战兢兢颤颤巍巍地爬了出来,可怜兮兮地要她抱。

    炼出来这么个玩意,林淮觉得有点丢人,逗弄了几下,发现这小东西和表面上一样无用,便丢在了一旁,再也没过问过。

    被她这么一问,顾飞尧神色闪了闪,回避道:“怎么突然响起问这个了。”

    “就是想起了,怎么不能问?你真给我丢了。”林淮眨也不眨地盯着他,谴责的意味十分浓厚。

    她问这个,倒不是一时兴起。毕竟前世顾飞尧发疯就是因为这副画,如果这人没被人夺舍,提起这件事,绝对不可能云淡风轻。

    顾飞尧叹口气,也望着她的眼睛,两人的视线相交,林淮不服输地狠狠瞪回去。反倒是顾飞尧率先心虚一般移开了视线。

    他只心念一动,一只蠢蠢的卷毛小人便抱着迷你卷轴,突然出现在两人面前。

    不需要再确认,一眼就知道,这就是她第一次炼出来的器灵。

    见到近在咫尺的林淮,那小人收了收口水,连滚带爬地从顾飞尧手指上跳了下来,直奔林淮而去。

    而后,狠狠在林淮脸上亲了一口。

    沉默。

    见林淮明显的神色不对劲,顾飞尧一边憋笑,一边拿走了疯狂尖叫扭动着踢他的小小器灵。

    什么玩意,真丢脸。

    她不愿意承认这东西是她自己炼出来的。

    “行了行了,收起来吧,谢谢你了。”林淮睁着一双死鱼眼,十分麻木。

    看来,确实是顾飞尧这傻逼本人没错了。

    除了他也不会再有人把这种玩意也当个宝。

    只是,她心魔里的顾飞尧怎么会变成这样?她可从来都是很尊师重道的哇。

    顾飞尧从善如流地又把器灵收了起来,憋笑道:“上次问过你之后,一直放在我这里,你要是想拿回去,也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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