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可惜，林淮并没觉察到她的异常。
至于娇娇突如其来，并且毫不掩饰的兴奋……好像也不是很奇怪，纸人性格本就活脱跳跃，与常人不同也实属正常。
而已经远在百里之外的顾飞尧，此刻正细细注视着她们的动静。
秘境洞口不算隐秘，但是出了名了妖兽聚集地。
一处水潭。
不，或许叫寒潭更为恰当，因为此潭越往下越是冰冷刺骨，有传闻说曾是龙潭之一。
龙潭虎穴，便形容的这地方。
林淮突然停了下来，一点前世的记忆在此时冒了出来。
张狂的黑龙疯狂向持剑的修士们俯冲而去，喷吐的龙息，一下便带走十几条性命。甚至有元婴修士，肉身被毁后，元婴刚逃出来，便被那黑龙一口吞吃掉。
林淮本来站在最边上看戏，对龙筋并不感兴趣。
那龙却一直有意无意地往自己这边来。
然后，当然是挨了林淮一剑。
她不出手还好，一出手，局势倒瞬间更紧张起来。如果林淮也对此龙有意，那大部分人可就占不到什么便宜了。
毕竟她是出了名的小气又抠门。
于是，有一波人自愿退出，又有一拨人不甘心地被同伴劝离。
林淮就很无语地又捡漏了。
送上门的东西，不要是傻子。
只是长剑即将落下时，那双硕大龙眼中的委屈，却让她顿了半秒。
干嘛用这种眼神看她？好像她是什么忘情负义的渣女一样。
只这半秒，那龙却瞬间大张开嘴巴，一口剧毒的龙息迎面喷来，让林淮一时措手不及，居然真的被它逃走了！
这该算是她成功人生中，一点小小的缺憾。
不过这时候，这潭里原来还没有那条龙吗。
“我们进去吧。”娇娇一双眼睛亮闪闪的，十分晶莹，看起来倒很像某种动物的眼睛。
林淮腹诽道，或许有时间应该教教她，人类不会把自己的眼睛睁开得这么大。
见她一副要下水的模样，林淮后知后觉道：“在水下？”
娇娇点点头，又立马摇头道：“不深，在潭壁的一处暗槽里。”
这倒是有些出乎林淮的意料了，至少在她前世，这个秘境可从来没被发现过。不过既然有资格被选做龙潭，想必这就是此地的独特之处。于是她下意识地夸道：“没想到你居然了解得这般清楚。”
娇娇只觉得面上的皮紧了紧，迎着头皮接了她这声夸奖，又娇声道：“知道就好，我们快进去了嘛。”
像是担心她还有顾虑，娇娇又连忙补充道：“潭下都是些不成气候的小兽，碍不着我们的事。”
林淮一时手痒，揉揉她的脑袋道：“把方位报给我，我自己下去就好。”
娇娇愣住了，重新瞪大了眼睛茫然又惊讶道：“啊？”
“什么意思，为什么奴家不能陪你一起进去？你不要奴家了，你嫌弃我了，是不是？”她的指甲又有变长的趋势，只还记得没有对准林淮，面上挂着的笑已然完全绷不住了。
林淮又揉揉她表情扭曲的脸，笑道：“一会就出来的事，干嘛非要两个人都进去。在外面帮我看好，懂吗？”
无主的秘境，就意味着谁都能进。
林淮是为了要突破，必然不会让别人打扰，让纸人看门无可厚非。不如说，她原本就带着这样的打算。
完全没有反驳的理由。
娇娇咽下胸口的郁闷，好歹没有再露出其他不对劲的神色，只不情不愿地点点头，勉强道：“知道了。”
林淮信任纸人，就是因为纸人绝对听话。
娇娇再怎么任性，到底知道她的底线在哪，只最后不舍地又拉着人撒了会娇，才终于眼睁睁看林淮自己下去了。
强挤出来的笑意瞬间消失，娇娇并没有按照林淮的吩咐，找个地方躲起来，一旦有人靠近就通知林淮。
反而她十分嚣张地抱胸站在水潭上，面上表情又臭又硬，实在和“娇娇”两个字搭不上边。
卸下甜腻的笑容后，这张原本就英气的脸，才显露出一二分真正的艳丽来。
如果让林淮见了，估计会给出如下评价：御姐就别装甜妹了。
*
另一边，林淮也终于找到了娇娇所说的秘境。
而她口中那些不成气候的小兽，林淮也零星见到了几只，只是还没做好交战准备，那水兽便跟耗子见了猫一般，迅速逃窜离开了。
弄得林淮莫名地摸了摸自己的脸，她现在已经长得凶神恶煞到，如此有用的程度了吗。
秘境并不难找，然而甫一接触，林淮便迅速意识到，这秘境是有主的！
也不算太震惊，毕竟这世上要找一个没主的秘境，可远要难得多。
林淮很快稳住了心神，做好了跟人交战的准备，当然也可能不是人，而是什么水怪之类的东西。
但她手才放上去，这认过主的秘境却毫不排斥的将其吸了进去。
直到林淮的双脚已经稳稳站到了实地上后，预料中的一应攻击，依旧没有出现。
很古怪。
林淮按了按眉心，难不成还碰上了一个无私到连家门都不上锁的好心妖兽了？
哈，要是真的，她林淮出去之后就沐浴焚香，老老实实给这妖兽鞠上一躬。
至于别的，她林淮的一句真心感谢难道还抵不上旁的俗物？
把抠门说得如此清新脱俗，也是没谁了。
*
林淮信步向前，走得十分散漫，但手里的符却片刻未停向四周落去。
她抬眼打量了一番四周，这秘境倒是出乎她意料的大，纵目望去，比之一些小门派藏着掖着的镇派秘境都胜过不少。
灵气充裕程度，也可堪称一句风水宝地。
要么是懵懂小兽运气极好，无意发现了这块地方后，幸运地使其认主。
要么，这是某位大人物的私藏。
依林淮来看，后者的可能性明显要大得多。
毕竟，要让如此大的秘境，在不声不响中就认了主，若没有相称的实力，绝对不是一句运气就能做到的。
不把这地方摸清楚，她可不敢就这么冲击元婴。
自诩胆量过人是一回事，她又不蠢。
和修士缔结的秘境不同，此处完全没有人为加工的痕迹，即，没有迷阵，宫殿，宝器。
只除了……
林淮看着面前巨大的龙爪印，面带沉思。
看来之前有一件事情是她猜错了，那只龙早就找到了这里，甚至让秘境认了自己为主。
只是不知什么原因，此刻并不在水潭内。
林淮松了口气，怪不得娇娇敢说除了几只不成气候的小兽，没别的东西。
既然黑龙不在，此处确实没有可以称得上威胁的东西。
她沉下心，开始认真修炼起来。
一时间，整个秘境的灵气都纷纷震荡起来，以不合常理的速度，向一个地方奔涌汇聚而去。
秘境之外，娇娇若有所觉地向水下看去，唇角微扬。
*
此时的顾飞尧，面沉如水，端坐在上首，怎么看，都很有些仙风道骨的意味。
堂下汇报声嘈杂一片，他的注意力却全不在此。
和环佩的感应，断开了。
只有一种可能，她进了秘境。
所有秘境都是全然封闭的小型空间，可以阻绝外界的所有窥探和联系。
作为天下第一大宗，虚怀派就有不少，一是供给门中弟子修炼。
二是用作温养灵兽灵植。
所有秘境进出必须得向门中申请，隔一个批次，放一批弟子进入。
眼下，显然不是秘境开放的时间。
顾飞尧抿了抿唇，眼神微沉，他倒不知道，虚怀派境内，何时又多了一个未曾被发现的秘境。
修长完美的十指浅浅搭在桌面上，有一搭没一搭的轻叩着。
这表示，他现在心情很不好。
于是堂下汇报的人战战兢兢地加快了速度，极快地退了出去。
这时候，没人会想去触他的霉头。
“看来，我还是小瞧她了。”顾飞尧唇角勾起，笑意却不达眼底，他叹口气：“果然还是要把人绑起来，才能更听话一点。”
不过，他也就心软这一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