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最后一个接触的人，就是你。

    “最后？”

    齐奂坐在问询室里，看着为自己做笔录的警官，“他挂了？”

    “请你严肃一点，认真回答问题就是了，别的不要打听。”

    为齐奂做笔录的是市中心警局的老霍，也就是昨儿看到齐奂被齐衍开着超跑接走的那个老霍。

    因为这个小插曲，他对齐奂的印象可不咋样，但跟他一块儿给齐奂做笔录的洛亚倒是挺喜欢这姑娘的，“方且目前失联了，我们正在找他。”

    “酒店的监控显示，你是他失踪之前有过交流的最后一个人，所以关于对话的内容，还是请你再回忆一下。”老霍又一次提问。

    他刚才也询过齐奂了，但是她说记不起来，就连那家伙叫方且她都不知道。

    是真不知道，齐奂重新努力回忆了一下，“他跟我说原配和小三的故事，那会儿我是认真听了的，但是在门口那会儿我在订外卖。”

    齐奂拿出手机调出炸鸡的单子，“这是我的下单时间，对比监控录像也能查到我手机屏幕上的操作内容。我知道他在跟我说话，但我没听，这是允许的吧。”

    “当然，当然。”洛亚点点头，她接触过方且，知道方且确实很喜欢滔滔不绝，颇惹人烦。

    但她还是要公事公办，再问一次，“最后他给你递了名片对吧？”

    “有吗？”齐奂眨了眨眼，“是酒店的早餐券吧，但不是在门口给的，是在酒店大堂给的，不过我转手送给一个小妹妹了。”

    “……”老霍与洛亚对视一眼，摇了摇头。

    齐奂是什么性格，她来之前已经有热心大哥王砌石向他们科普过了。

    据小王提供的视角来看，齐奂是个很有意思的女孩子，似乎跟他们这群家伙存在一点垮了频道的隔阂。

    小王说：她像是二点五次元来的朋友。

    如今切身体验一番后，两人觉得确实如此。

    咚咚咚，说小王，小王到，他敲了敲询问室的门，把老霍和洛亚都喊了出去，又让齐奂在这里头稍等。

    虽然很是莫名其妙，但齐奂的性子向来不急，便只懒懒散散坐着，试图唤出系统查一查这里有没有方且的尸体。

    ~~哔哔，没有噢宿主，检测到警局内技术科共有尸体三具，都不叫方且唷。~~

    “那你能不能检测到方且他现在是不是一具尸体呢？”齐奂换了个问法。

    ~~啊这有点为难葬葬耶，而且宿主今天还没有为保持气血值做运动呢，态度一点也不积极呀！~~

    “我在警局，你让我做运动？我都不敢动。”齐奂一副老实人嘴脸，“我收个腹好了。”

    ~~嘁，敷衍葬葬。但是没有关系，葬葬会以德报怨！~~

    ~~哔噗噗，查到了！方且他——正在靠近唷！~~

    齐奂：“哦？”

    ~~距离宿主所在位置：警局大楼只有三百米！~~

    齐奂：“是尸体吗？”

    ~~保密！葬葬不说，除非宿主提升气血值，哼！~~

    齐奂：……以为我傻的吗？活人又不在系统的检测范围内。

    但齐奂决定配合系统表演，“啊，好的，我马上提升，请问这次您推荐什么运动呢？”

    ~~好嘞，今天葬葬给宿主推荐一款鹅鹅鹅肩颈舒缓操！~~

    ~~您是否腰背不适？您是否肩颈紧绷？不要怕，不要急，葬葬为您松松皮！~~

    ~~首先请坐在椅子上，啊，已经坐着了呢，那请不要往后摊，拜托宿主往前弯腰驼背。~~

    “什么？弯腰驼背？”齐奂从未听过这种要求。

    ~~没错呢，初始动作是弯腰驼背噢，对的对的就是这样，感受到背脊的拉伸了吗？那就可以接着活动肩胛骨啦。~~

    ~~请配合呼吸，打开胸膛，伸展背部然后挺胸，接着反过来收拢肩胛骨。~~

    齐奂：感觉自己像那种扭来扭去还会吹萨克斯的电动假花。

    ~~请宿主耐心一点！专心做动作！接下来是手部噢，请屈起手肘，双臂往后用力，尽量调动肩背肌肉夹紧肩胛，但注意不要伤到自己哟，适度，但用力，同时注意均匀呼吸。~~

    “这真的不是扩胸运动？”齐奂质疑。

    ~~是鹅鹅鹅肩颈舒缓操。~~

    齐奂：“我还不如直接打个八段锦呢。”

    嘴上这么说着，齐奂却还是把动作完成了七八分。

    还真别说，这个操确实很像是一只大鹅在噗嗤噗嗤拍动翅膀。

    ~~这个运动有自己的优点，它可以坐着完成噢，是半月板友好的运动呢！~~

    “谢谢您，我感觉很舒缓，现在可以给我看方且的验尸报告了吗？给吗？给嘛！给吧！”齐奂模仿着系统平时的语气。

    ~~呜呼，给葬葬一点时间嘛，警局里气氛太严肃了，葬葬融入得不是很好，宿主再等等，或者……~~

    齐奂：“怎样？”

    ~~或者宿主去技术科直接看看？~~

    齐奂：“你以为演电视剧呢，警局随我逛啊。”

    结果刚这么对系统说完，齐奂便得到了去技术科走一趟的邀请。

    ---

    技术科在四楼，齐奂进去的时候，里面只有谷箪一个人。

    他低头正在看什么东西，明明还是早上见过的那身装扮，但这般离远了看，他却显得有些陌生，甚至有些……阴冷。

    许是这里停着尸体，本就温度偏低吧。齐奂朝四周看了看，没有谁要领她进去的意思，她便自己先偷看了一眼方且的验尸报告。

    可她还没开始读呢，谷箪就抬起眼来看向了自己。

    是非常锋利，甚至带着狩猎意味的目光，虽然只持续了半秒，但齐奂还是被剐得背脊一凉。

    【他不开心吗？感觉他要拿鞭子抽我。】

    技术科内响起了齐奂的心声。

    谷箪：？

    冤枉！

    他只不过是在看方且的调查报告而已，而且虽然这个人很渣，但实际上谷箪见过太多更恶更毒的家伙，这种小渣原本是没法引起他一点情绪共鸣的，奈何……

    奈何方且最后一个诱骗目标正好是齐奂，这不是踩中他雷区了嘛。

    所以他的气场才在那一瞬降了下来。

    天地良心，他想抽的是方且啊。

    “来啦。”他赶紧跑出去把齐奂接到里间，“他们跟你说了吗？”

    “噢，说有个家伙因为最后跟我说了话，然后就失联了，所以要我来协助调查。”齐奂边走边扫了一圈警局的技术科。

    【好大啊，比殡仪馆停尸间的操作室大多了。】

    “嗯，方且，图林根酒店的大堂经理，这是他的基础资料。”谷箪把手里的几页材料递给齐奂。

    “给我吗？”齐奂没接。

    【这到底是要我来干什么啊？】

    【而且这里怎么没别人……不该还有另一名警官且还得是同性在吗？】

    “我不是要讯你，我是来请你帮忙的。”谷箪赶紧解释，“需要请一位女警官进来吗？”

    “啊，不用。”齐奂接过谷箪给的材料，“你说你说。”

    【呜呼，他眼睛好亮啊，真好看。】

    “……咳，咳咳。就是这个方且，我们因为早上打拐的时候意外发现了他的一点勾当。”谷箪把齐奂带到方且的尸体前方，“他有一些并不道德的习惯。”

    “嗯？”齐奂能猜到是什么，她看过程前的报告。

    方且是个海王，不过他的行为确实只能算作不道德，还涉及不到犯罪，最多是违法。

    毕竟他不强迫目标。

    “根据他与你在酒店门口的交流，再结合他事后，也就是失联之前所做的一点准备，我们可以确认他的下一个目标是你。”

    谷箪抬手朝方且的尸体比了一下，但没有掀开他的殓布，“我这么说，你会不舒服吗？”

    “不会，我不在乎。”齐奂稍稍歪了歪脑袋，看着覆着白布的方且，“他死了，动不了了。”

    但谷箪要她到这里来，肯定也不是只想让她知道方且死了。

    “我上午跟你说的顾问的事，我已经把申请交上去了，如果你愿意的话，我们可以从这个案子开始入手。”

    谷箪说完，才发现齐奂从进来到现在都没有念过一次方且的验尸报告。

    以他的分析能力，他其实早就对齐奂的心声有过了评估，他推测这份能力只能在停尸间和灵堂使用，而停尸间还可以扩展到其他有尸体的场合。

    但无论是在哪一处，只有齐奂在读取报告的时候，她的心声才会公放。

    所以她刚才约莫是确实打算看，但还没开始。

    齐奂同样也发现了这一点，她怎么好像还挺认真在听谷警官说话呢。

    平常像是这样的场合，她就算没有验尸报告可以看，也早就神游天外了。

    “好啊，等我一下。”齐奂拾起手里的资料开始看。

    【好耶，从小就喜欢玩推理游戏，搞到真的啦！】

    身为有丰富侦查经验的刑警，谷箪自然不是想单纯依赖齐奂的心声破案，相反他其实意识得到齐奂的能力在侦查这一块是很有限的，至少就上次童浩的案子来看，便是如此。

    心声只能引导侦查方向，让破案过程少走弯路，但绝不可能直接指出凶手。

    而齐奂本人对于案子的推测思路也只来源于自己，她亦没有依赖那些报告。

    就比如现在，只看了两页方且材料的她突然抬起了头看向谷箪，“我可以碰他吗？”

    “当然。”谷箪点头。

    齐奂利索戴好了手套，然后直接掀开殓布，一只手掐开了尸体的下巴，另一只手按下了方且的喉骨。

    【噢吼，果然。】

    果然，这个方且死后，也被喂了……一整颗生番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