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孩子睡不踏实,一路上没少哼唧,乔雪迷迷糊糊的,时不时停车上人,到了省城客运站,天方露出鱼肚白,乔雪蹲花坛边又吐了一场。

    一晚上吐了三四回,胃里反酸,喉咙管都是火辣辣的,加上熬夜没睡好,原本就不算好的脸色,更显枯黄。

    “哎哟,瞧你这张脸。”

    张红华给她递手帕,任平生赶紧把东西卸下来,元宝认得舅舅拿的背篼,帮忙去背,元秀没睡醒,揉着眼睛,赖在张红华腿边要抱,乔雪掏了五块钱。

    “舅妈,你先带俩孩子去吃点东西,我去那边漱个口过来。”

    这一身乱糟糟的,她觉得自个儿像索命的女鬼。

    张红华觉着东西多,大人孩子的,一共三大包呢,棉絮都带上了,这会儿走等会散了找不到人,“一起,一起,刚好带俩孩子去撒尿。”

    乔雪也就没多说了,见东西都搬好了,给任平生道了谢,让他帮忙看着东西,去冲了一把凉水,把脸脖子都洗了,这才觉得浑身舒爽点。

    张红华照顾元秀尿完出来洗手,低声道,“我看他是个靠谱的,多上心那,瞧着人都走光了赶紧去拿东西,生怕漏了啥。”

    乔雪听出几分意思,“舅妈,人家重情义,记着以前的恩情,可怜咱们,咱可不能想太多。”

    倒贴着巴上去,这种事做一次就够了。况且她离婚了,也没想再找的,至少目前是这样。她就想把孩子带大,好好挣钱。

    张红华当她是才离婚伤了心,对这种事心里抵触,说多了也招人烦,赶紧道,“我这不是说着玩么,当个朋友帮一把也是好的,出门在外,谁不需要朋友?”

    乔雪拧了手帕给两个孩子洗脸洗手,没多说话。

    早上的蓉城比他们那小县城热闹多了,客运站这边停满了车,满街的自行车,每个人都精神饱满,看上去生活特有盼头。任平生朋友住在北门,坐公交车得两个小时,任平生提议先吃点东西,到了直接去看房,反正朋友那边他提前联系过了,乔雪没什么异议。

    她活过两辈子,早见过了大世面,但俩孩子还是第一次来省城,张红华也咂舌,“我还是那年和你舅结婚来过一次,你外公没了,我都没来过,省城变化可真大!看这人,真多!”

    她羡慕道,“城里人真幸福!”

    十月份的天,也不见冷,穿一件衬衣刚够,早餐店也多,锅盔,担担面,抄手水饺,肥肠粉,一排排全是,这还不是市中心,俩小孩眼睛都看花了!

    “肥肠粉!妈妈我要吃肥肠粉!”

    元宝拉着乔雪,指着面店,乔雪笑眯眯应下,那店门口放着一口巨大的铁锅,锅边挂着一排竹滤兜,外面摆着一个锅盔小摊,猪肉的,牛肉的,红糖的,乔雪买了四个猪肉锅盔,小孩儿吃不完整一个,俩小孩一人一半,二两肥肠粉要了两份,任平生得吃三两大份的。

    见任平生掏钱,乔雪眼疾手快把钱抢先给了,“任大哥,你要是连饭都不让我请,我可就太没脸了。”

    任平生愣了愣,第一次遇到抢着给钱的,他“嘿嘿”笑,“行,不跟你抢。”

    转身就去找地方招呼孩子坐,害怕小孩儿太矮,还把板凳往桌跟前挪了挪,俩小孩坐在凳子上让他挪,他力大如牛,两边一抬就能挪进去,元秀“咯咯咯”笑不停,张红华也忍不住笑了。

    俩小孩都只能吃一两,乔雪不忘吩咐店家,“一两给小孩儿的,老板,少点辣子。”

    店家笑呵呵道,“也是你舍得,我看那么多带小孩儿来吃的,点个二两三两的,分一点给小孩吃就得了。”

    一两小份,适合胃口小的,二两适中,胃口不大的成年男人也能吃饱,三两就是胃口大点的。

    西南这边和北方不一样,北方一份面条一大碗,看着能有个半斤,这里按两数算,一两粉两毛钱,二两粉三毛钱,三两粉四毛钱,很多家长点三毛钱的,分给孩子也能饱肚子。

    乔雪不想亏着孩子。

    刚出锅的锅盔香酥焦嫩,一个切四块放着。

    元宝元秀一人拿着一块,元宝用筷子夹,元秀用手拿,锅盔一口咬下去酥脆的口感萦绕齿间,猪肉馅也足,里边花椒微微麻,一口下去过瘾,是蓉城特有的口味,在川省,小孩儿都能吃麻。

    “吼吼吃!”

    元秀吃东西秀气,小口小口的,元宝囫囵吞枣,两口就没了,恰好肥肠粉好了,乔雪给他们都加了冒节子。

    肥肠这东西,爱吃的人喜欢的不得了,不吃的人原因各不相同。反正在蓉城,人民对肥肠的接受度还是挺高的,肥肠鸡,爆炒肥肠,红烧肥肠,那都是让老百姓食指大动的菜肴。

    “小任,赶紧吃,这两天辛苦你了,一晚上抱着孩子也累。”

    张红华将第一碗三两的推到任平生面前,“都加了节子,小雪这是心疼咱们呢!”

    任平生“嘿嘿”一笑,想把碗里节子挑出来给乔雪,但一想她肯定要多想,才冒出锅的节子还烫,吹几口咬下去,汤汁往外飙,他这一咬被烫得呲牙咧嘴,俩小孩都笑,欢喜的不得了,任平生本来觉得窘,耳朵红了,但见乔雪也笑吟吟的,他又浑然不觉有什么,几口咬着下肚。

    过瘾!

    任平生的朋友叫冉高梅,就住火车站附近,她弟弟冉高荣以前跟着任平生干货车班,挣了笔快钱买了份工作,在蓉城电缆厂上班,从混不吝变得收敛许多,今儿白天排班,特意让姐姐陪着,晚上他请任平生一行吃饭。

    冉高梅也热情,“咱们这一片人多,现在不是在新建一个大市场?估计明年就能成了,到时候人更多!听小任说你要做小生意,那最好了!”

    乔雪也觉得这里地段好,做小生意,图的不就是人流量么?

    这里会建成后世著名的荷花池市场,在很长一段时间都是相当鼎盛的,虽然到后来被电商挤压,荷花池市场萧条不少,但她活着那会儿,许多西北地区的,都跑这边拿货取货。

    冉高梅带他们看了两处房子,一处在地毯厂里面,是六几年修的楼房,不算老,但是采光不好,在一楼进进出出是方便,外面有条臭水沟,乔雪看了觉得不合适,又跟着去看了第二家。

    第二家私人平房,离以后修成的大市场很近,靠着中学,买菜也方便,地方是不错,但是房租比地毯厂那边贵。

    张红华看了半天,心疼钱,“那边一个月八块五,这边一个月加上水电得十二块了,太贵了!”

    一年下来,得省下不少钱了!

    “舅妈,就租这套。”

    乔雪看中这间平房了,冉高梅笑,“其实划算,这间房是我同学爸妈住的,人家老两口退休没事做,很爱干净,院子扫得不见灰,你们租两间,可以自己搭炉子。”

    虽然贵了点,但这地方大。见张红华心疼钱,乔雪道,“舅妈,以后做生意难免要停放东西,有院子不怕人偷,还有那个毛毯厂我看很多混住的,人员太杂了,你知道一个院多少人?”

    毛毯厂前两年裁员,厂子都快倒了,里面很多混住的,管理没个章法。

    毕竟家里没个男人,带着俩孩子,还是怕贼惦记。

    张红华一听这话立马明白过来,面有愧色,“我还没想到这茬,还是你想的周到。”

    冉高梅一直在旁边笑着看,确定水电都没问题,能住人,冉高梅把房东老两口叫出来签了字据,冉高梅不是专门做房产中介的,也就是做个担保人,确保双方以后都不闹事儿,免得不愉快。

    房东老两口为人和气,老大爷姓李,以前修钟表钢笔的,后来在煤炭厂混了个差事,到了年纪退下来,工作换给女婿,效益不是很好,大妈姓刘,之前在妇联上班,为人热情,虽然话多爱打听,但和和气气的,没瞧不上他们这些外来的。

    这年头,有些人素质低下,排斥乡下人,外来户,觉得他们拉低了城市形象,对他们没什么好脸色。但乔雪一看就是老实的,还有女儿同学做保,他们哪有不放心的。

    一共两间房,一间卧室,一个杂物间,卧室里面就一张床,一个小桌子,能住人,杂物间就狭窄一些,乔雪交了一年的房租,押了一个月的押金,住处算是这么落实下来了。

    东西放下一看时间,都饭点了,乔雪等会儿得去配两把锁和钥匙,锅碗瓢盆的可以慢慢添置,快的话一天就能搞定。冉高梅帮忙找房,不能连饭也不请着吃,任平生带着到附近一家馆子。

    原本叫房东两位,他们推辞说饭在锅里煮着。吃人家饭都是要还回来的,下一回馆子哪里容易,乔雪也没坚持。

    这年头,国营饭店还在,只是生意没前两年那么火爆了,私人馆子多了些,味道也不比国营差。

    四个大人,两个小孩,一盘肝腰合炒,一盘蒜苗回锅,一盆酸菜鱼,再有一盘糖醋莲白,分量大,足够吃。这回任平生没让乔雪给钱,乔雪慢了一步,任平生给他们一人拿了一瓶饮料。

    乔雪哪好意思,“该我请的。”

    任平生笑呵呵的,“机会多,先欠着。”

    乔雪知道他是想还人情,其实她也知道,任平生这人不错,做事儿靠谱,为人仗义。日子还长,她该还的恩情总是得还的,于是她也就没再多说。

    “这外面啤酒厂广告打得可真大,我要没记错的话,姐夫就在啤酒厂上班?”

    任平生给自个儿打了扎啤酒,倒碗里喝,今儿太阳出来,中午日头晒人,跑了一上午确实有些热了。乔雪觉得他给人拿汽水,就说明是个细心的。

    冉高梅笑道,“可不,今年几家啤酒厂打擂台,等会儿你们有空可以去北站市场看看,那边人也多,找准地儿做生意,不怕没人买。”

    任平生端起碗,笑着道,“那我先敬姐一碗,今天谢谢姐了,我这妹子初来乍到的,以后我要不在这边,姐帮我多衬衬。”

    正在给孩子挑鱼刺的乔雪抬起头,看向他。

    冉高梅在两人之间扫了眼,含笑,“客气,高荣的朋友也是我弟弟,别说那见外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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