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殷是住校，可宿舍也没多少东西可收，一个编织袋就把她东西打包好了。

    可前世她提着这一小袋东西，是怀着激动跟希望踏进了那座私立名门中学的校门。

    她拼命考上育诚私立名校，拿着高额奖学金，承诺把奖学金全部给家里，楚国栋和肖红才松口让她念高中。

    而男主傅文轩就在一周前，因为吃醋女主楚兮兮对男二心生好感，少女心萌动，两人吵架时，傅文轩幼稚地随手拉过一个人，而很不幸地，那个人就是刚巧路过的楚殷。

    傅文轩大庭广众说喜欢她。

    这番‘表白’，傅文轩并没能让女主吃醋，因为女主此时一颗恋爱脑根本没放在男主身上。

    这一举动却给楚殷带来数不尽的麻烦。

    很快，那些暗恋傅文轩的人就开始找茬，到处是白眼和嘲笑，明明楚殷在那之前和之后和傅文轩都没交集，为什么那些人对她恶意那么大。

    十几岁的楚殷不知道，可现在，楚殷知道恶意是不需要理由的，也或许，单纯因为一个可笑至极、微不足道的小小理由。

    比如她长得还算不错，即便营养不良脸色发黄，但五官底子在那。所以那些人嘲笑她，造谣她。

    而她毫无背景势力，为了抓住改变命运的机会只能隐忍匍匐，孙昭昭他们就能把恶意在她身上发泄。

    楚殷拉开公交车车窗，凉风吹拂过脸庞，发丝也随风轻舞，她的眸光却如一潭深水，无一丝波澜。

    一个多小时后，楚殷拿着小包下了车。

    这里是帝都生活人群最复杂的区域，居住在这里的大多是来帝都打工，或是帝都生活质量没那么好的本地人。

    原本这一块也被划分为要拆迁的区域，可不知什么原因这么多年也没动，倒是来帝都打工的人挺乐意，毕竟比起其它地方这里租金真的算很便宜了。

    楚殷从小就在这里生活，后来肖红搭上楚国栋，怀了孕就带上她一起住进楚国栋的家，楚国栋是本地人，父母当年在这里小区买了房。

    这么多年过去，小区已经很旧了，好多人后来都搬走了，不要是还抱着拆迁梦，怕是早就卖了，不会留在手上租给外地人。

    继父楚国栋本事没几个，在一家小公司上班，原本没啥本事没什么，至少能生活，可他偏偏又沾上了‘赌’这一字。

    楚国栋就是这段时间尝到了赌/博甜头，逐渐上瘾沉迷，最后输得倾家荡产...

    楚殷踩着楼梯，一步一步来到四楼，402大门两旁还贴着过年时的春联，阖家欢乐。

    她拿钥匙开了门，这个点楚国栋和肖红还在上班，楚宝也还在学校。

    推开门，楚殷弯腰打开鞋柜，没看到她那双旧得发黄的拖鞋，干脆也不换鞋进了屋。

    两室一厅的老式单元楼布局，一眼就能看尽，两个房间一个是肖红楚国栋住的，一个是楚宝住的。

    而楚殷，在楚宝小时候，因为要她帮忙照顾楚宝，所以住过房间。等楚宝小学三年闹着不和她一个房间，楚国栋和肖红宝贝儿子，一句话就让她睡客厅打地铺，打了一年地铺，经历了无数次睡着被楚宝踩醒后，她就用捡垃圾存下的钱买了个单人折叠床。

    当是要不是小阳台被杂物堆满了，怕是她要睡的就不是客厅了。

    楚殷几步走到阳台边，在一堆杂物里找了找，就看到装着她东西的两个小箱子，那个旧折叠床也堆在一起。

    她把三样东西一一挪出来，也没打开箱子看一眼，反正都是些楚宝看不上的东西，他不会翻。

    以前他倒是经常翻楚殷藏的钱，那些是她打零工捡垃圾赚的钱，大部分上交肖红，只敢留下小部分。

    高中后，学校发的奖学金多，她撒谎了，并没有全部给楚国栋，本来是为上大学存的。到现在，楚殷身上存了有两万多块，加上刚发不久的上学期期末考试奖学金一万多块，一共有三万多。

    今晚在这里将就一下，明天她就出去找一个房子。

    楚殷打开冰箱看了眼，随手拿了两个鸡蛋去厨房煮了一碗鸡蛋面刺，吃完她把碗洗了，擦洗了一下折叠床，楚殷就躺了上去，闭上眼睛。

    从教室‘醒’来后，她精神就一直不好，那种好似灵魂和身体融合的感觉并不舒服，楚殷闭上眼睛，很快就昏昏沉沉地睡着了。

    一直到天色昏暗，老小区比平日多了些生活噪音，楚殷眼皮动了几下，也是这时门外传来钥匙开锁的声音，待门打开，肖红刚打开灯就被客厅那一团吓了一跳。

    看清是谁，肖红皱了皱眉，放下买来的菜，“你怎么回来了？”

    楚殷这时已经醒了，眼神很快从恍惚变成幽深，她翻身起床，没得到回答肖红也不在意，拿着菜就去厨房。

    等肖红再出来时，折叠床已经收好了，楚殷就坐在沙发上。

    “你懒坐着干嘛？回来了就去做晚饭，等一会你弟和后爸就要回来了。”肖红理所当然地指派她干活，可楚殷却不像往常那样听话。

    楚殷打开电视，声音淡淡地说：“我人不舒服。”

    肖红见她这样，快气笑了，“你不舒服，我上一天班我还不舒服呢，谁做饭给我吃了？”

    楚殷扭头看她，说：“那你也别做。”

    肖红：“......”

    肖红觉得今晚的楚英有点古古怪怪的，以前她可从来不会这样，难道真的很不舒服？

    想着，肖红就转身去了厨房，还不忘骂骂咧咧。

    “都是讨债鬼，老娘生了你们就是欠债，白养这么大也不知道多体贴父母，一天就知道在学校死读书，读书有什么用。”

    楚殷眸色一深，偏头看向厨房里肖红的身影。

    讨债鬼？

    是啊，你要还的债还多呢。

    肖红干活很利索，没用多久一荤两素就做好了，她洗了手，一边拿手机一边冲楚殷喊：“把碗筷准备好，他们快回来了。”

    楚殷这回动了，她径直去厨房拿碗筷，肖红见状继续拨打电话催促父子两回家吃饭。

    这个点楚国栋早该回来了，他下班比肖红还早。

    楚宝现在初一，学校减负没有晚自习，下午五点半就放学了，这会儿快八点了，肖红给他打电话也不接。

    “肯定又是去网吧打游戏了。”肖红有些无奈，继而抱怨道：“说好给儿子买个电脑放家里，免得成天去网吧，那环境多差啊，真是的。”

    想到什么，肖红眼神闪了下，她转身刚走两步，眼睛忽地瞪大，“你怎么自己先吃上了？”

    气得肖红差点想上去摔她筷子，楚殷却慢条斯理地夹一筷子菜，“不吃就凉了，他们不会回来吃晚饭。”

    楚国栋现在赌钱正上瘾，不到半夜不回家，楚宝同样，手头有零花钱，不花完也不回。

    两父子确实都没接电话。

    肖红噎了一下，想到自己要问的事，她忍着气走过去，看楚殷只给自己盛了饭，瞪了她一眼，“你就因为不舒服就回来了？”

    楚殷：“我不读了。”

    刚要继续阴阳的肖红不可置信的睁大眼睛，“你说什么？”

    “不读了。”楚殷又说了一遍，“不是你们说女孩子读那么多书没用吗？”

    肖红下一句话却是，“那你这学期的奖学金呢？”

    一个学期三万块呢！

    楚殷：“当然没了。”

    “......”肖红气得心口疼，那可是三万块啊，“你脑子被人踢了？”

    “我不读书了去打工，不一样可以赚钱？”楚殷头也不抬地说。

    这话让肖红想抢碗的动作停下，她眼珠子转了一圈，不知想到什么，最后哼了一声坐了下来，端起碗道：“以后要是打工，每个月赚的钱都要给家里收着，你留个几百块生活就行了，你年纪还小，不懂存钱，花起来大手大脚。”

    这话可真有意思。

    换成楚国栋来就直接多了，肯定是让她必须把工资给家里，否则就等着挨揍。

    楚殷敛下的眼眸划过一抹凉意，嗯了一声，看着到跟以前一样老实听话。

    肖红很放心，楚殷从小就被揍怕了，不敢翻什么风浪，连读书都是拼命考上那所奖学金特高的学校才敢和楚国栋谈判。

    “你准备找什么工作？”肖红看了眼楚殷，“你这年纪找不到太好的工作，一个月两三千赚来干嘛，我有个朋友前段时间还问起你了，说有个来钱不错的工作，明天我就联系她问问。”

    两三千少？

    据她所知，肖红在超市打工每个月也就三千多。

    朋友介绍来钱快的工作？楚殷眼神越发幽深，没拒绝也没答应。

    而她这沉默的态度肖红不在意，反正到最后还是他们说了算，不听话，楚国栋打人可是不手软的。

    晚上大概十一点左右，楚国栋父子两先后回了家，楚宝一进门就看见了沙发上的楚殷，眯了眯眼走过来，伸脚就想踢她一下。

    这时楚殷一双黑泠泠的眼睛看向他。

    被那双眼睛看着，楚宝莫名一怂，踢人的臭脚收了回去，又觉得自己被拂了面子，质问道：“喂，你回我家干什么？”

    楚殷懒得理会他，而楚宝却扫了眼她带回来的包，“住我家要交住宿费知道吧？”

    “没钱。”楚殷冷冷地说，“不信自己搜。”

    楚宝也知道这人身上的钱基本上交给家里了，没便宜占他也不想和楚殷说话，恰在这时楚国栋回来了。

    喝得满脸通红的楚国栋心情很不错，“乖儿子，你爸回来了。”

    不过很快他看到楚殷，眉头就皱起来了，“你回来干什么？”

    突然又想到，这几天是发奖学金的时候，楚国栋表情变了，“直接用手机转账就行了，这次还是一万？你们学校不是很有名嘛，奖学金都不涨一涨？”

    “我退学了。”楚殷却一脸冷静地放出一个‘炸/弹’。

    楚国栋第一反应就是瞪大眼睛：“那老子钱呢？”

    当然没有了。

    楚殷还没说话，在厨房给宝贝儿子煮夜宵的肖红就走出来，拉着气不打一处来的楚国栋进了卧室，两人也不知道说什么，再出来时楚国栋怒火就消失了，就只说了句。

    “既然不读了，以后就认真打工，赚的钱都要拿回来，知道吧？”

    楚殷还是那副老实样子，嗯了一声。

    见她识相，楚国栋满意了。

    至于为什么当初哭天抢地的楚殷突然不读书了，楚国栋一家三口都不在意。

    楚国栋在外面和人喝了酒回来的，楚宝忙着打游戏只吃了些零食填肚子，肖红去厨房给他做了一盘鸡翅一碗卤肉面，楚宝大口吃完也不洗漱就直接回了房间。

    客厅关了灯，楚国栋从卫生间洗了澡出来，神色不明地朝客厅角落的人影看了一眼。

    房间门砰一声关上，客厅变得昏暗安静。

    楚殷身上盖着唯一一件棉服外套，面朝阳台，呼吸平缓，睁开的双眼好似融入了这片寂静的黑暗里。

    过了不知多久....

    关上的房门咔嚓一声又被人悄悄地打开了。

    楚宝打得震天响的呼噜声从另一间房传到客厅，那道黑影径直朝楚殷这边走，一步...三步....

    楚殷透过那扇阳台玻璃门看着黑影靠近，她像是潜伏在黑暗里的毒蛇，瞳孔泛着凉意，在黑影伸出手即将抓住她时，她张开了獠牙。

    砰！

    “啊——唔！”

    楚国栋一声惨叫刚出口，迎接他的就是另一个重击，最后毫无反抗能力地晕在地上。

    那声惨叫惊醒了肖红，她拖着鞋子一把推开房门，客厅的灯哗一下亮了。

    等看清客厅发生的一幕，肖红啊一声比刚才楚国栋叫得还惊恐。

    楚殷拿着染血的棒球棒，抬起眼皮朝肖红掠了一眼，“闭嘴！”

    肖红吓得不敢出声，也不知是楚殷的眼神还是躺在血泊里的楚国栋让她害怕了。

    “叫什么叫，还死不了。”楚殷用球棒捣了捣晕死过去的楚国栋，嘴角勾了一下，“不过你再不打电话叫救护车我就不知道了。”

    肖红：“！！！”

    肖红哆哆嗦嗦地拿手机打了救护电话，却不敢轻易靠过去，而楚殷刚才趁机打晕楚国栋，两下也废了她一番力气，这会儿就坐在这得床上休息。

    看着地上脑袋破个大口鲜血直流，人事不省的楚国栋，楚殷好容易才收起眼底翻腾的血色。

    这两下就先当利息了。

    要这么简单就死了，那不是太便宜他了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