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六许年笙便起了个大早，每到周末，她都会去医院探望爸爸，每次都会在他床边将这一个星期以来发生的大小事讲给他听。
尽管知道，他并不会听见。
大概在五年前，她爸爸本来是个小有名气的工程师，却在一次工地巡查不小心被掉下来的砖头砸到头，成了植物人。
虽然涉事的公司给他们赔了钱，但眼看爸爸一天天昏迷在病床上，他醒来的概率变得越来越渺茫。
她跟妈妈还是不放弃，尽管在医院每天都有巨大的开销，但还是咬牙坚持着，她相信爸爸一定会有一天醒过来的！
许年笙给许日山简单地清理了身体，便在他旁边坐下，握着他的手，讲着最近发生的事情。
“爸爸，下周就要月考了，我有些紧张，如果你在的话，肯定会鼓励我的对吧？”
“妈妈最近身体有些吃不消，每天都忙到很晚，我很担心她……”
“我会乖乖听话的，你醒来的时候，我会争取很多很多的奖状回来送给你的……”
许年笙擦了擦眼角的眼泪，她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很正常。
“爸爸，你会醒来的，对吗？”
女生自顾自地喃喃道，不知道是安慰病床上的人，还是宽慰她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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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医院回去，已经是下午1点了，妈妈没在家，许年笙只好简单地给自己做了个清汤面。
吃饱打算将昨晚没做的作业好好完成，做到一半，她总觉得自己似乎忘记了什么事情。
直到墙上的挂钟时针指向二的时候，她才陡然记起。
她答应了顾延周六下午两点要去拿回她的学生证！
她家到北河广场最快也要二十分钟，她急急忙忙地赶过去，还是迟到了半个小时。
北河广场只有三两个在玩滑轮的学生，压根没见到顾延的身影。
也对，她迟到了半小时，像他那样的人怎么可能会等她这么久。
想到学生证又拿不回来，周一回校没有学生证的话，铁定要被记分了。
许年笙不由得皱起一张小脸，无助地坐在广场边的座椅上发呆。
直到一架纸飞机直直朝她后脑勺栽去……
被砸的许年笙回头一看，便看见顾延坐在她身后不远处的一颗大榕树下，他穿着漆黑的衬衫，带着棒球帽，整个人看起来很低调，难怪她刚来的时候没有注意到他。
他神情冷然地盯着她，手里还拿了好几架传单折的纸飞机。
许年笙愣了愣，说道，“我还以为你已经回去了。”
他没回答，又将手里的纸飞机朝许年笙的方向扔去。
适时迎来一阵风，纸飞机的航道随着风绕了个弯，掉落在她的脚边。
顾延起身，随手将余下的纸飞机一股脑丢了出去，便打算离开。
看得出来他有脾气了。
想了想迟到确实是她的错，她连忙跟了过去，一边小跑着，一边在背包里找寻着什么。
她记得临出门前，她随手在背包里放了几颗巧克力。
许年笙有些低血糖，随身携带甜食成了她的习惯。
“顾延同学！”
许年笙总算追上他的脚步。
“实在很对不起，今天有些事情要忙，一下子忘记跟你的约定……”
顾延却理也不理。
无奈，许年笙只好轻轻拽了他一下，试图引起他的注意。
被拽的男生顿了顿，脚步放慢了下来。
许年笙赶紧将手里的东西递到他面前，摊开。
一颗小小的白巧克力方方正正地躺在她手心。
顾延见了，冷笑一声，“拿我当三岁小孩哄？”
许年笙犹豫了一会，又问道，“那请你喝奶茶可以吗？”
“我不爱喝。”
“那你想吃什么？”
没等来顾延的回答，他们的对话被远处走来的一群人给打断了。
“阿延！磨磨蹭蹭的做什么？等你老久了！”一个剪了寸头的男生大刺刺地走过来，一手搭在顾延的肩膀上，十分熟稔的模样。
“少啰嗦，走吧。”
“诶？这长得白白净净的小妹妹哪来的？阿延你新交的女朋友啊？”
周奇这才发现姗姗来迟的顾延身旁还站了个看起来很乖的女生，不免有些好奇。
他跟顾延一起玩了这么久，可从来没见过他带过哪个妹子出来玩。
“不是。”顾延淡淡地回了一句，也没多说什么。
许年笙本就怕生，这忽然冒出的一群人，让她有些不自在。
她只好下意识地往顾延身边靠了靠。
顾延一群人带着许年笙进了一家位置有些偏僻的网吧。
起初许年笙死活不肯进去，但看到顾延手里晃动着的学生证时，她不得不妥协。
手里握紧了手机，她悄悄地输好了报警的电话号码，毕竟这里她只认识顾延，以防万一。
按道理来说，网吧是不可以招待未成年人的，但从他们的对话中，许年笙才知道他们这一群人中有一个叫陈俊毅的男生，这家网吧是他哥哥开的，才给了他们这样的特权。
而且似乎不止他们，她还看到三三两两的几个穿着校服的学生也坐落在各处。
看起来就不是什么正经网吧的样子。
“顾延，你什么时候还我学生证？”
网吧到处充斥着少年们打游戏时发出的各种咒骂声，许年笙声音很小，几乎被周围的声音盖了去。
顾延低头，皱眉道，“你说什么？”
许年笙又重复了一遍，他仍旧没听到，无奈，只好凑近他耳边。
忽然凑近的距离，让许年笙一下子闻到了顾延身上的味道。
像是清冽的薄荷味，不知道是洗发水的味道，还是衣服上洗衣液的味道。
“我说，你快点还我学生证！”
顾延抬了抬眼，看见那张离他咫尺的白皙的脸。
他嘴角一勾，浅浅一笑，“如果你游戏单挑赢我的话，我就还你。”
一旁的周奇听到顾延这番话，“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阿延，你想欺负人就直说，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拐弯抹角了？”
许年笙皱了皱眉，望着电脑上那些花里胡哨的特效，以及顾延在键盘上快速操作的手指，有些无奈。
“我不会打游戏。”
“妹妹不会玩？哥哥教你呀！”周奇隔壁的一个男生笑得很张狂。
周奇一掌拍在他脑门上，“李陆扬，你别像个猥琐男一样行吗？”
“你懂什么，我这叫做好人好事！”
“就你那水平，还教人，守好你的下路吧……诶！那打野下去了啊！”另一个男生开口道。
李陆扬一听，原本嬉皮笑脸的他马上皱起了眉，一顿操作之后，他的屏幕忽然变灰了。
“操！陈俊毅你故意的吧，不早给信号。”
“菜你就认，要是我，早反杀他俩了！”
李陆扬键盘一甩，咬牙切齿道，“你行你上！”
“行，咱俩换个座。”
他们游戏打得激烈，完全忘记了一旁坐着的许年笙。
许年笙盯着被顾延随手扔在桌面的学生证，心里在酝酿着什么。
要不，拿了就跑？
她仔细审视了一圈周围的环境，确定好逃跑的路线之后，她的目光一直有意无意地瞄了顾延几眼。
想要寻找合适的时机。
顾延的注意力都在游戏上，打得很是专注。
在做了好几次心理建设后，许年笙深呼吸了几次，正准备起身——
“妹妹！你好呀，我叫周奇，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呢？”
周奇冷不丁地坐到了许年笙旁边的空位上，热情地跟她打了个招呼。
许年笙：“……”
她咬牙，来得真是时候。
许年笙带了点怨气道，“关你什么事。”
周奇有些好笑，刚刚在网吧门口等顾延的时候，离远就看到顾延身旁带了个小女生，那小女生长得白白嫩嫩，阳光打在她脸上更是白得发亮，像渡了层金光，看着像个天使娃娃似的。
离近了才发现她长得十分乖巧，这会儿没想到她还挺有脾气的。
“妹妹，别生气，我只是好奇一下你跟阿延到底是什么关系。”
许年笙不想搭理他，没好气地随口胡诌道，“亲戚关系。”
周奇一愣，“什么？”
眼角余光瞥了瞥一旁的顾延，发现他还在专心致志地打着游戏，没有理会他们。
许年笙放心了些，继续一本正经地忽悠周奇。
她往周奇的方向靠了靠，轻声道，“我是他表姐。”
“？？？”周奇瞪大了眼，一脸的不可置信。
“姨妈派我来监视他的，你千万别告诉他。”末了，她还对周奇作了个噤声的手势。
周奇信了，愣愣地点了点头。
许年笙也不是有意要撒谎的，但周奇一口一个妹妹，是在有些恼人，这会儿他总算是噤了声，也落得个耳根清净。
但许年笙还是有些泄气。
这学生证一时半会她怕是偷不走了，左一个周奇，右一个顾延，她插翅难飞。
无奈，只好从书包里拿了本物理练习册，开始做起习题来。
他们一群人坐在网吧靠窗的位置，下午四点的阳光还是很猛烈，堪堪照在许年笙的侧脸上，却照出她一脸的柔和。
安静做习题的少女，和网吧正激烈地打着游戏的少年们形成鲜明的对比。
顾延刚结束了一局游戏，瘫坐在椅子上，扭了扭头打算松动一下筋骨，转头就瞧见这一幕。
他静静地盯着她好几秒。
末了，用脚踢了踢许年笙的桌子腿，嘲讽道，“在网吧做作业，你是来搞笑的么？”
许年笙没有吭声，她并不打算理会他。
她算是看出来了，他压根不会这么轻易地就把学生证还给他。
分明就是在戏耍她。
见许年笙没有理会自己，顾延也不恼，倾身上前抽走了她手里的笔，眼神望了眼电脑屏幕，示意道，“上线，我教你打游戏。”
“我不打。”
“哦，那学生证我也不还。”
“……”
许年笙认命地叹了口气，不情不愿地打开了电脑的游戏页面。
“怎么玩？”
“你先把新手教程过一遍。”
话毕，顾延便神色慵懒地靠坐在椅子上，闭目养神。
许年笙打开游戏界面，因为她是新手，所以得先注册一个游戏账号。
前面的资料填写都没有什么问题，到了起游戏名这一步，她犹豫了一会。
要叫什么呢？
她尝试输入了她的小名“年年”，却被告知名字已被占用。
她又尝试了四五个名字，结果都是一样。
正当她准备再试一次的时候，一旁的顾延有些不耐烦了。
“起个名字都这么麻烦，我帮你。”
顾延半个身子挤了过来，许年笙下意识躲了躲。
还没来得及看清楚顾延给她起了个什么名，他“啪啪啪”地在键盘上飞快地敲了几下，便按了确定。
随即系统显示：「改名成功！」
许年笙望着屏幕里新起的名字，傻了眼。
——「小书呆子123」
望着许年笙气鼓鼓的神情，顾延心情大好，眉眼轻挑，一脸得意，“果然不易重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