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礼闻声出来，阿全正被宋东田审问。
宋东田捏着小耳环，仔细审视，“这不是你们老板东西吧，谁的啊？”
“不知道。”
“真不知道？这不一看就是女人的东西吗？”
“应该……是吧。”
“老越女朋友？”
“……应该……”
“不是。”越礼走过去捞过耳环，“怎么乱拿人东西。”
宋东田嘴角的笑越来越大，“这耳环是红宝石？”
“你自己看着像吗？”
越礼头都没回，只对阿全说去开车。
宋东田跟在后面吼了两嗓子，“嘿，老越，不够意思哈，有女人了不告诉我。”
越礼手往后挥了两下，坐进后座。
阿全探身往后说：“越总，不好意思，我没仔细找，后来才在脚垫下面找着另外一只。”
越礼摩梭着细小的红色吊坠，不是什么名贵的宝石，只是普通的红色皓石，椭圆形的一颗外面镶着一圈闪闪发亮的水晶钻。
阿全以为越礼在检查这耳环有无损坏，小心翼翼地解释：“越总，我没动这东西，这耳环看着不像是很贵的吧？”
连阿全都看得出来，耳环平平无奇。
可是越礼觉得看起来很不错，他记得陆瑶在西林高铁站的时候，身上是民族风情的红色裙子，白净的耳垂上戴的就是这副红色耳坠。
伴着她的步子，小巧的红色耳环在黑色长发中若隐若现。
他平白觉得很好看。
“嗯，不是很贵。”
越礼将耳坠握进掌心，示意他好好开车。
“回哪里？好像明天泰科要开早会。”
“那就回公寓。”
深夜的交通格外通畅，一个小时的行程缩短到四十分钟，越礼下车时手里依然捏着耳环。
这间单身公寓是他早年买的，面积不大，胜在位置，就在泰科对面，方便他开早会。
越礼打开卧室灯，顺便放下手中的耳环。
刚刚阿全问他要不要他明天再送过去，他说自己会寄过去。
洗完澡出来，越礼又改主意了。
再去送一次耳环。
而陆瑶意识到自己的耳环只被送回来一只时，已经是第二天早上。
她昨晚回来把耳环扔进梳妆台就去刷剧了，根本没在意只有一只耳环。
“不会吧，只有一只。”陆瑶叹气，她在梳妆台上翻箱倒柜也没找到另外一只，“不会是还在那个帅哥车上吧？”
这念头很快被她压下去。
就算是，她也决定不再找，不如再去买一只。
升职之后的第一天，陆瑶到得比平时都晚，踩着打卡点进办公室。
昨天起哄让她请客的那群人立刻拥过来，目测Julia在最前面。
陆瑶看人先看身材，再看衣服，脸最后。
“Jasmine，今天怎么这么晚？”
“对啊，等你好久了。”
“看看，你喜欢哪个？”
Lora和Julia最喜欢张罗各种活动，每次都是她们列个餐厅单子让别人选，今天也不例外，Lora在手机上标记了一串餐厅名。
陆瑶像个没骨头的机器人被她们两架在中间，她被迫看着手机屏幕上五颜六色的备注。
-朝日日料，现在打折，物美价廉，只是有污染暴露风险
-巴西烤肉自助餐，气氛热烈，味道绝绝子，最近也在做活动
……
做了不少功课，她们连人均多少都算出来了，毕竟都是社畜，要一起嗨也要计算价格。
陆瑶看着这些字感觉自己变成了巴西烤肉，日本烧鸟，被架在火上烤。
好一会没说话。
她们以为她还在研究到底去哪个。
“怎么样？喜欢去哪个？”Lora推了推她的胳膊。
“就是，你大小给个反应，今天你是主人。”
陆瑶心里呵呵几声，什么主人，你们这群吃货才是主人。
“去哪里都行吗？我定？”她的声音平淡无奇，脸上的笑有点迷。
Lora和Julia互相看了眼，瞬间异口同声，“巴西烤肉。”
她们怕陆瑶又说去吃湘菜。
湘菜不是不好，只是不那么酷……
陆瑶早知道她们定好了，随口问，
“几点，你们定了几位？”
“七点，十位。”
“……挺好啊。”
陆瑶转身步入工位，打开电脑，她的任务大概就是最后买单。
伟贸的工作时间相对自由，没有那么多条条框框，主要还是业绩结果导向，可是现在横在陆瑶面前的就是业绩问题。
她习惯性地打开之前的店铺，却显示登陆失败。
用户名和密码错误。
陆瑶盯了这行字两秒才反应过来，是有人改了密码。
昨天她已经和Julia做了初步的交接，本来今天还想详细地说说细节……
Julia密码改得还挺快。
陆瑶偏头看侧后方的工位，Julia已经进入工作状态，眼睛盯着屏幕，脸上挂着止不住的笑。
圣诞季快到了，亚马逊的销售旺季正当时，陆瑶对这个运营五年的店铺了如指掌，昨天她已经看到后台塞满了订单。
一开电脑看到这样的店铺，自然笑不停。
陆瑶别过眼，打开自己的新店铺，处理完后台的两个订单就准备优化店铺，可越看头越疼，实在不知道从哪里开始，这个店的运营辞职一个月了，一直荒着没人管，说是做假发，结果数据不好就做成了杂货铺，上架乱得一塌糊涂。
看着这些毫无特色的大路货，陆瑶可以肯定供应链也很垃圾。
正头疼的时候，Julia站到她旁边。
“Jasmine，你看看这个客户怎么回事？”
陆瑶抬眼，瞄了眼举到面前的笔电，熟悉的ID闯入眼帘。
就是那位半年前下单，不久前反馈说香薰味道不喜欢，要求换货，上次她已经补发了一个香薰蜡烛，没想到才一个月又卷土重来。
“和她沟通啊。”
“怎么沟通？”
“……站内信，或者要她的邮箱。”
“哦。”
Julia回工位，陆瑶以为这就完了。
五分钟后，陆瑶被请进了周总监的办公室。
她很莫名，“周总？”
“来，先坐。”
周总监全名是周闵，伟贸盛行英文名，没成为总监以前大家都叫他STEVEN，不到四十，啤酒肚也只看出一点苗头，头发乌黑浓密，看起来算很精神的优质成熟男人。
可是这人一出口就像是从马哲学院出来的导师。
陆瑶和他说话超过三句就浑身不自在。
他罕见地在泡茶，一般只有公司副总以上级别的人才能尊享他的泡茶待遇。
陆瑶双手交握在身前抠手指，尴尬地等着。
这茶一定不是泡给我的吧。
然而……
“Jasmine，喝茶。”
玉色的茶杯被轻放到陆瑶跟前。
陆瑶看见茶水微漾，小声道谢，心中警铃大作。
她猜不透周总监还要说什么。
“Jasmine，在伟贸几年了。”
“五年。”
“对，老员工了，我一直说让Julia和你学习……”
话题就这么被带到Julia 身上，陆瑶若有所思，只是还没完全堪破周总监的真正目的。
他的废话一般很长，目的总要在柳暗花明之后。
“眼下这个状况呢，公司考虑到你前期取得的成绩，很欣慰，就算做了这个季度的销冠也要继续努力，刚刚从Julia 那里了解到一点问题啊，听说店铺的客诉特别多？”
周总监停顿下来，一改和煦的语气，“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店铺业绩好，客诉自然就多了，但是你想过没有，我们的目标是做一个完美的店铺，业绩好，同时没有客诉。”
“这就暴露出你的不足之处，你还需要好好打磨。这样吧，你回去再仔细看看老店铺的客诉，和Julia一起处理完成，也累积一点经验。”
“我还有新店铺要……”
“这个不耽误吧，新店铺订单量少，没多少工作量。”
陆瑶张嘴还想说什么，被周总监的一句“喝茶”打断，竟然不知道要说什么了。
她象征性地抿了一口茶。
茶凉了。
没尝出什么味道来。
陆瑶回到工位，盯着日历发了会呆，心里阵阵发紧。
她明着升了一级，基本工资多了两千，业绩提成却少了至少五千，还要帮一个运营收善后，为他人做嫁衣。
公司的算盘打得太响了。
“Jasmine，救命呀！” Julia将椅子划到她身边，双手合十朝她求救。
陆瑶淡声：“搞不定那个客户？”
Julia摇摇头。
陆瑶盯她看了几秒，什么也没说，径直走到她工位回复客户消息。
“告诉她，这是最后一次，让她删掉差评……”
陆瑶说得口干舌燥，Julia一副虚心求教的样子，频频点头。
台面的手机“叮咚”一声，陆瑶习惯性地去拿手机，定睛一看是陌生的屏保。
哦，拿错了。
是Julia的手机。
“是我的手机。”Julia比她反应快，飞快拿走手机。
陆瑶想着看到那个飞吻，愣神两秒。
*
晚间的聚餐如约进行。
她们定的巴西烤肉有点远，十个人挤了三辆车过去，陆瑶和Julia，Lora坐最后一辆车。
她听两人一路闲聊。
“Julia，你是不是有男朋友了？”
“才没有。”
“不信，最近看你鬼鬼祟祟的，肯定有情况。”
Julia静了两秒，陆瑶也偏头看了她一眼，诧异地听到她说，
“可能就是追求者吧，哈哈。”Julia嗲声嗲气，陆瑶跟着哼笑了两声。
Lora逮到机会问她。
“Jasmine，你呢？怎么从来没见你谈男朋友？”
“一个人不好吗？男人过敏，谢谢。”
“夸张了，你就没什么特别欣赏的男性？”
陆瑶只盯着手机摇头，心里想着欣赏的男性没有，讨厌的不少。
LORA觉得无趣，也没再问，转头和JULIA八卦。
“对了，听说大老板要回归了。”
“谁？”
“大老板你不知道？越礼啊！”
“你说泰科的越礼？”
陆瑶手下一顿，难得竖起耳朵听别人说话。
“对啊，我们伟贸是越总创业之初做的，后面才有泰科，他将泰科从一个小独立站做成百亿市值，伟贸被并入进去了。”
“他是真的很低调，网上都没有他的照片，据说很年轻，只知道是科大少年班的，泰科成功后就交给职业经理人管了，自己很少露面。”
Lora滔滔不绝地科普，不知不觉就到了地方，烤肉在商场五楼，现在是饭点，人山人海，电梯都要等上几趟才能挤上去。
“听说泰科马上要发布前三季度的营收情况，应该是准备要去IPO，估值还可能往上涨。”
陆瑶在等电梯的间隙还在被动接受科普这位商界传奇。
“哇，大老板这么厉害，要是能去泰科工作就完美了。”JULIA眼眸闪动，做起美梦。
“未必吧，没听过伴君如伴虎吗？这么厉害的老板说不定是个恶魔！”
一直默不作声的陆瑶突然来了这么一句。
JULIA和LORA纷纷侧目，“你怎么知道?”
陆瑶还是平时那样低着头，以飞快的速度挤进电梯混进人群，口中嘀咕，“猜的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