惜怀

    许乐望着他那令人极度恐惧的双眼,骤然间竟动不得半分。

    见皇帝死死盯着抓住他的那双手,又是一阵寒意直击心头。许乐反应过来想要抽回双手,却如同被定住一般动弹不得半分。

    完了,听城中人说这沧州的皇帝生性残暴,这下她怕是双手难保,又或者说,她的这条命就要交代在这了。

    许乐手腕一疼,这才发现皇帝正一把抓住她的手,这下就算是有轻功伴身。怕也是难逃了。

    “好一个小东西,竟如此胆大,连孤的膳食都敢动,——”那皇帝眼神变得诡利起来,许乐也止不住的发抖打颤。“——来人,废了这小东西的手,在丢去喂狼,恰好,孤的狼……好久没开过荤了。”

    一听这话,那还得了。许乐见朝自己步步紧逼的宫人,身子也不由得退了退,却被从后而来的宫人压了下去。

    “要怪就怪你惹怒了陛下,到了下边,就莫要怪小的了。”低沉的声音从耳后响起,许乐顿时也被吓了一跳。

    紧接着便被两个宫人扣住而不得动弹,她试着想挣脱,可这俩宫人的力量实在是大的出奇。她是习武之人,竟都无法将他们落倒,可见这俩人的身手不凡。

    离神间,皇帝已从此庭院离去,而一把冰冷的剑刃正在她的脸上比划,“可惜了,这小脸看起来长得还不赖,人是要被喂给狼,太不划算了。”

    那在旁的宫人对于这突然间出现的人吓了一跳,反应过来的领头人道:“恪王殿下,您不在落池待着,来这南亭做什么?”

    “你管得……好像太过于宽了些,你说,我是该缝上你的这张嘴,还是卸了你这条舌头。”此人为先帝的第三子黎岩,在城中乃是出了名的纨绔人士,可由于他是先皇后所出,没人能管得了他,被日渐养得了他这劣性。

    “小的只是在提醒殿下,若是陛下与太后知道了您擅自闯了禁制,你又当如何呢?”那领头人反驳道。

    黎岩气愤向前去拽住他的衣领,“别在我面前提他们,除非你是真的活腻了。”

    那领头人戏笑着,“哎呀!差点儿忘了,我李安可是被李威胁过不下百次的人了,还不是好好的站在你的面前,似乎也不差这一次。”

    黎岩简直气得牙痒,可又能拿不得他怎么办,可谁又叫他是皇帝的掌上王牌。

    纵使黎岩在皇帝面前足够跋扈,也陨不及寸肤,但若动了这人,就算压下他这条命来,怕也是不足以偿还。

    收起手上的剑刃,黎岩一把这起地上的许乐,“你且告诉我皇兄,这人我就先带回落池了,到时候你可要说清楚了,人是我在你眼皮子底下带走的,不是抢的。”

    李安一眨眼的功夫,活生生的两人便已消失不见。

    “大人,那女娃被恪王殿下带走了,这下可如何跟陛下交代?”

    “实事禀报就行,其他的……我们也管不上太多。”李安一脸淡然。

    宫人悬着的心也渐渐放了下来,“大人说的是。”

    此时一边的黎岩正闲散的坐在楼窗之上,看向墙角不闷不响装晕的许乐一脸看透。

    “喂!装够了没有?!不管你有没有武功在身,腿也蹲的干嘛了吧?!”

    许乐睁开眼,虽然在这一途中是装晕渡过来的,但在睁开眼的那一刻,不得不说,她是真的晕。

    这充满药味的房间,实在是把许乐闷的够呛。

    揉着自己发酸的腿,许乐向黎岩那头看去,“既然都看透了,为何不早点说?!”许乐一脸的茫然。

    “想让你在蹲久一点,看你能扛到什么时候?”

    许乐:?

    黎岩摇着头,“哎呀!你这小女娃真不禁逗。”他从楼窗上跳下来,掐着许乐的下巴道:“想来你就是四丫头,都说你面上缠纱,没多少人见过你那藏于纱下的脸,我想瞧一下,四丫头,我想你应该不会介意的,对吧!”

    说罢,缠在许乐的脸上的纱布一下子被他那冰冷的剑刃划破,那纱布耷拉在许乐的肩上。

    “哟!倒真不愧是叶婉儿的女儿,长得竟和她存有八九分像。”黎岩道。

    许乐:啥?

    哪像了!她与他口中的叶婉儿毫无一点亲缘关系。这要说像,许乐猛然想起杜七娘逼她吃下的那枚神秘药丸及醒来后脸上的阵阵刺痛。

    她好似明白了什么,这旧容是让杜七娘给换了啊!

    “皇叔,你这金贵的时间就只是用在了我身上,不会觉得心疼吗?”许乐道。

    黎岩轻笑一声,“若是用在无用之人的身上,本文必然心疼,但若用在你身上,那可就不一定了。

    许乐:“哦!看来我对皇叔你来说,还挺有利用价值。”

    将手中的剑刃放在桌上后,脸上露出万分不解:“四丫头啊!四丫头!你这是又想到哪边山去了?”

    许乐:?

    黎岩清了清嗓子,“本王救你可不是白救的,作为报答,不如你陪本王下局棋。”

    “你确定?!你没骗我?!会不会我陪你下了棋,你就把我喂给狼去了?!”许乐一连几个问,对黎岩道。

    他一连摇了几下头,“四丫头,在你眼里,本王就是这么个阴险的人?!你未免想的太过了吧!”

    许乐:“……”

    她还没说呢!黎岩先开口道:“如果你当真觉得本王阴险的话,那坐在朝堂的那位,是不是更阴险?!”

    被他这么一问,许乐便想起那能下丢半条命的双眼,不禁打了个寒战。

    见许乐这个反应,黎岩失声笑了出来,“怎么,终于知道是他比本王阴险了?!”

    “没有——”许乐压下眉眼来。“——他是阴森带恐怖,你就单纯狡诈而已。”

    黎岩:“……”

    紧接着许乐又补了句:“仅此而已。”

    黎岩:!

    “皇叔不是要与我下棋吗?该不会半途反悔了吧?”许乐笑道。

    话都说到这个地步了,黎岩也不再多说些什么,怕又被这许乐给硬生生怼回去。

    黎岩在桌上这么一按,那桌面镜翻过面来,定睛一看,这不就是棋盘吗!

    他就这么一向前面丢去一枚棋子,数枚黑白子竟从那方向飞扑来。

    黎岩扬起嘴角一笑,侧过身去,不知从哪处掏出两个小篮子。

    他这一转身,把所有黑白纸都给接住了!甚至还给分出了黑子,白子来!

    “怎样?厉害吧?!”黎岩道。

    束起散在肩头的发丝,她也扬起了嘴角,“厉害,皇叔真是好身手。”

    听见了这话,黎岩心底儿别提能有多美,他扶袖而坐,在此看来,他的模样丝毫不减少年风发。

    许乐好似想到了什么,她向黎岩问:“皇叔,这宫中有这么多人在,您若想找人下棋,可以去找他们啊!”

    他手里的动作一顿,“不是不想,是找不来啊!我是他们眼中的‘疯子’,你觉得谁又会和一个‘疯子’待在一块儿?

    许乐:“我?”

    “不是这个意思,你还不大懂这些,等心智再长开些,自然懂得。”

    许乐:我怀疑你在内涵我傻,但我没有证据。

    这一答案使得许乐一头雾水,但也不好再多问什么,也安静的陪她下了一两时辰的棋。

    “四丫头,时候不早了,待会儿我让更夜给你备身衣裳,再送你回去。”黎岩道。

    许乐一下子站起身,指着棋盘道:“这棋都还没下完,皇叔就要急着赶人走,太不厚道了。”

    在坐在位置上的黎岩转念一想,道:“是有些不厚道,更夜,去拿点银两过来。”

    见此许乐急得连摆手,“皇叔误会了,我不是这个意思的。”

    “本王知道。”

    紧接着黎岩道:“你那衣裳都破了,穿着定然不舒服,你拿着那些银两去买些衣裳换着穿,还有,别去锦衣坊就行。”

    许乐: “哦!”

    被黎岩亲送出门后,她感慨这恪王怎和传言无一丝符合,许乐好似知道了,传言不一定是真,但也不一定是假。

    在走回秋潇宫的路上,她顿下了脚步,身后随行的更夜也停了下来,“四公主,可是遗下了何物件,更夜这就去寻。”

    许乐笑了一笑,这主仆两连性子都这么相近,“那倒没有,更夜,皇叔他真传言所叙。”

    更夜一听,显然是不愿提及,“才不是的,我家王爷一向耿直,怎会如传言所叙。嘴长在别人身上,别人爱怎么说就怎么说。清白在已,何须惧于他人。更何况,不具真实性的传言有几分可信得?”

    在幽暗的月光下,不能看出,更夜已说红了双眼。

    “我知道,我自然信皇叔不是那样的人。但这言从何起?更夜,你可知?”许乐的声音沉了下去。

    “虽然有些不确定,但我猜……十有八九是楚王所为。”更夜的声音越发的小,音色也更加沉重。

    在沧州,楚王和恪王不合,在此地无一人不知,无一人不晓,而许乐自然也知道这些。

    而更夜所说的‘十有八九’,那就真和楚王脱不了一丁点关系了。

    见他这模样,许乐不忍他在陪自已回秋潇宫。三言两语下,便把人给哄了回去,自已则自个儿回了秋潇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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