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首歌

    【01.浪漫主义者的星际旅行】

    自然醒乐队/Natural Wake Band

    词:灵西

    曲:大谦

    「你好,这是星际时间第104546天

    你好,这里是星际电话,请不要挂,播#号以后留话。

    喂,冥王星的金女士,有人给你点播了一首歌曲,光年之外,请不要介意,你们的时差。

    喂,木星的张先生你好,你要找的人已经起航。

    你好,这里是星际电台,我们转播的录音随机播放,如果够幸运,你们可以跨时空连线。

    喂,我想对5年前的一个朋友说一声抱歉,sorry啊,我的飞船没有等你,我的时间不多了,你听到的时候,已经过去5年。

    你好,星球网络繁忙,请稍后再拨……

    你好,你拨打的用户正在星际通话中……」

    这是灵西写的新专辑歌词里面第一首opening的独白,打算配上电台忙音录音。写完之后立刻要出门,她要去见客户。她在一家知名的连锁咖啡店做设计师的工作。

    「遗忘的时光」咖啡馆,和「Lost Time」杂货店。

    咖啡店旗下有一家杂货铺,灵西还要做一些产品设计的工作,跑工厂,见客户,定制样品。

    白天她是一个设计师,晚上她是一个摇滚乐手,她和大学同学组了一个乐队。

    回到家已经很晚了。灵西用口红在镜子上写字,写歌词,这让她充满了灵感,反正过期的口红那么多,用都用不完。

    目前她们的乐队还没有参加过正式演出,纯练。为了五斗米折腰,毕业一年,她找了这份杂货铺的工作。

    她的出租屋是整个乐团一起租的loft公寓。一楼挑空,楼下是排练室和3个房间,住着其他3个乐队成员。楼上有一个房间是一个小阁楼,她费了很大的力气给卫生间加了一个浴缸,她太喜欢泡澡了。她喜欢上浴缸是因为上次去京都旅行,在便利店买了一种温泉浴盐粉,不同的产地有不同的名字,很浪漫,比如草津,箱根,登别,有各种颜色和香味,泡完了浑身舒展,然后就买了很多带回来。

    热热的水汽让空气变得潮湿,大脑开始麻痹,心跳加速,躺下去后背发烫,她能感受到一股真气从腰部向上攀爬,在肩膀的位置发力,她屏住呼吸把肩膀沉进水里,10秒后再从水里爬出来,满血复活。

    她回忆起,初二的时候,校门口开了一家店,叫青苹果杂货铺。暴露年龄了,杂货铺老板是那个唱青苹果乐园乐队的粉丝。那家店是灵西的理想,要是长大了在大城市功成名就了,就带着钱回老家开一家杂货铺。灵西也想完成一个这样的故事,跟着那个他,逃离北上广,去他的家乡,一个陌生的小城市。

    那家杂货店的老板和老板娘,是一对30上下的人,说不上来是年轻人还是中年人,在小孩眼里,他们都是大人。喜欢那家店的一个原因,是因为,老板娘是个说普通话的外地人,也就是本地的帅哥去外地打拼,回老家的时候,娶了一个漂亮的外地新娘,带回老家,一呆就是半辈子。那间杂货铺,就是浪漫满屋本屋。

    后来青苹果杂货铺倒闭了,回老家跟老同学去水吧喝茶,发现水吧老板就是青苹果杂货的老板,老板娘不在,他们离婚了。然后外地的老板娘离开了青苹果乐园,扔掉了变质的苹果和变质的爱情,拎着行李逃离了这个语言不通的城市,回到她自己的老家,终于可以讲一口流利的方言了。

    讲到杂货铺,在京城开杂货铺是很多文艺青年的理想。这里的店与众不同,很多货都是外国货,什么印度尼泊尔啦,北欧啦,东京啦,这些货都是老板出国旅游往回带的,很多生意人直接联系到外国的小作坊,大批量进货。

    「遗忘的时光杂货铺」就是卖进口杂货的,老板娘自己也会做一些原创手工和衣服,放在店里卖,店铺的衣服都带有淡淡的香气,是爱马仕的尼罗河香水的味道。

    灵西从小就喜欢做手工,她喜欢老板娘的品味,她自己也想开一家可以穿越时光的杂货铺。

    她第一次去京都,就被满街的商店感动到了,在那里可以买到折千纸鹤的彩色纸,手绘小扇子,针织的小包包,有趣的玩偶,还有特别精致的文具。

    很多文人都流连过京都的老街,走过鸭川,来到还有老电车的街上,就像去了某个影视城,街上的人都很时尚,为什么时尚?是因为大部分都是游客。游客出街逛,那都是化了妆穿上漂亮的衣服的。而本地人,就隐藏在平凡的路人里。

    灵西住在街角二楼的房子,跟她一起去的,是大谦,她的男朋友兼乐队吉他手。楼下就是杂货店一条街,他们在窗边眺望街上的人和车,刚好下了一场雨,雨很潮湿,氤氲着暧昧的空气。人类打着各种颜色的伞,就像是一张彩色的棋盘,他们在二楼的大视角拨动这些棋子,渺小而有趣。这样的房子,正好是一间河景房,一条小河,浅水,有鱼和水草,他们一直都喜欢河景房,如果攒够了钱,他们想在京城买一套小房子。可是京城的房子很昂贵,很多人都是用青春换的,得到的时候差不多40岁,什么都晚了。

    灵西和大谦的恋爱,其实耽误了乐队出作品,还要打工上班。他们是灵西写歌词,大谦谱曲,氛围到了,歌不火。

    从京都回来以后,灵西很想再去逛逛二手书店,想得狠了,就在网上找卖日文二手书的店,还真的找到了一家店。

    她新发现了一间店,店主是一个宅家的男生,开了一家日本二手书店,他的书都是日文原版书,书很新,保存得很好,如果买得多,是同城的话可以亲自送货。

    因为她一口气买了10多本,店家说可以开车把书送到她家楼下,于是她见到了这个老板。

    他是一个卷发男,高高的,穿着棒球服,留着浓密的胡须,很像美国游戏里的主角设定。

    “Hi~你这些书都是怎么弄来的?”

    “我有一个朋友在东京生活,他帮我采购的书,我经营这家书店已经好几年了。”

    “真是一个不错的行业,你这么年轻,怎么想的每天宅在家里不出门的?”

    “哦,我还有另一份工作,我在网上写书。”

    “原来你是一个作家,我可不可以看看你写的小说?”

    “这个嘛,书写得很烂啦,不好意思给别人看。”

    “是这样的,我想找人写歌词,不知道去哪里找几个做词人,你会写歌词吗?”

    “这个嘛……随缘啦,没有真正认真写过。”

    “我要是跟你约几首词,你能写吗?”

    “你是音乐制作人吗?”

    “不是,我组了一个乐队,一张专辑的10首歌都还没凑齐。”

    “很酷哦,或许我可以试着写写看,你的专辑策划的是什么主题?”

    “星际旅行。”

    “好吧,我回去想想,如果有灵感就写几句。”

    “嗯,谢谢你亲自送来的书,再见。”

    跟他告别后,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有缘再见面?或许他只是若干路人里的一个,他出现的时候,并没有像天使降临一样闪出巨大的光环,他离开的时候,也就是他开的小车突突突一开就走了。

    白天在咖啡店的办公区上班,晚上乐队练乐器,每天都累成狗了,新认识一个人都没时间去好好交谈。很多人都只是路人,擦肩而过然后就遗忘了。

    如果一个乐团没有音乐作品,就算认识唱片公司的人,也没有机会啊,所以,去写歌吧!

    灵西上班一年,终于见到了她真正的老板。之前设计部就3个人,她的上级是产品经理。最近咖啡馆在策划十周年的杂货礼品,是灵西在负责,因为她的设计太优秀了,她得到了老板的亲自访问。

    灵西工作的咖啡馆是京城的网红咖啡馆,有5家连锁店,还有旗下的一间杂货铺。老板和老板娘是文青始祖,男的是电影学院学编剧的台湾人,女的是服装设计学院的设计师,他们两人在10年前以情侣的名义开了第一家「遗忘的时光咖啡馆」。

    但是别人不知道的内幕,是公司的负责人另有其人。这个人就是副董事长,一个在澳大利亚学酒店管理的女强人,这个女人把文青咖啡馆的概念炒起来,再营销成连锁店,是个狠角色,她就是隐藏在「遗忘的时光咖啡馆」幕后的大Boss。

    那天下午,老板出现了,他来到灵西的设计师办公室,当时只有她一个人在,老板是个文艺中年,他对灵西很有亲切感,说喜欢她近期的设计,经过头脑风暴讨论以后,他留下了邮箱地址,叫灵西设计出新款的系列T恤图案以后,先发邮件给他看。

    原创T恤设计是做杂货和潮牌最重要的产品之一。灵西按照老板娘设计的原始吉祥物画了一整个系列的有趣图案,还配置了巧妙的印花帆布包装,拉绳用了企业经典的绿色。

    很高兴,这个设计老板一稿过,但是他回复邮件的时候顺手转发给产品经理一份。

    这封该死的邮件回复的时候自带原邮件,灵西那几句拍马屁的话被公开了,产品经理又转发给副董事长,这下子就不好玩了。先是经理给灵西布置了3项很难的工作,在她累得转圈圈的时候通知她开会,然后在会上副董把设计稿拍在灵西脸上。

    “你这设计的都是什么东西?你不用再改了,发邮件叫老板帮你改吧!”

    这样的屈辱灵西是有点委屈的,她回到办公室之后,人事部的同事过来悄悄跟她讲,“灵西,你办事越级了,你不应该直接跟老板联系的。”

    “可是这是老板亲自过来说直接给他看的啊。”

    “老板的话是没错,可是你得罪了另外一个人,老板娘。”

    “这老板娘我只在年会的时候见过一次,她管副董吗?”

    说到这里,人事部的同事把公司的内幕详细地讲了一遍之后,灵西听得迷迷糊糊的,之后她说了一句,“你辞职比较好。”

    多大的公司啊?不就是一家咖啡馆吗?企业内部是树状结构的,每一个环节都不容许出现特别优秀的人,如果有,那就换掉。因为周边产品设计最主要的设计师是老板娘本人,她另有一个服装工作室,她的品牌不允许出现别的超级新星设计师。

    只能走人了。

    收拾好一纸盒子的私人物品,人事部的人事当场就干了人事,帮灵西处理好离职手续。

    灵西疲惫不堪回到出租屋里,顺手打开电脑查看了一下新邮件,有几封跟工作上下游交接的事,她离职的事情被冷处理,老板似乎完全不知道,或许知道了也不再多说一句废话。

    还有另外一封新邮件,她看到写着「歌词to you」,这是……?啊,是卖书那小子发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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