糟心的玩意儿

    顾清河!

    林渔脑子里只觉得一阵嗡嗡作响。

    不,不可能吧!

    要说她记忆里最深刻的事情多了去了,但唯独这个顾清河可谓是独树一帜。

    到底哪种独树一帜?林渔光是想想就太阳穴突突突地疼。

    林渔的表情太怪异了,两小只对视一眼,心道嫂嫂以前不是知道大哥的名字么?哦,就嫂嫂之前做什么都魂不守舍的模样,应该是没记住吧。

    介于最近嫂嫂的变化,两小只特别希望她能融入到这个家里来。

    于是顾二郎还专门拿出笔墨来把大哥的名字重新写了一遍,他记得,嫂嫂识字不多,顺便教她一遍吧。

    林渔还沉浸在不可言说的震惊中,看到小家伙重新写出来的名字时大脑又是一阵缺氧。

    片刻后她接连呼吸平复了情绪才后知后觉,应该不是一个人,这年头名字相同的多了去了,更何况她当时是在西疆遇到的那个人。

    洪庙村靠北,大雍征兵役是就近原则,洪庙村的顾清河应该在漠北,而不是在西疆。

    而且,她也只是知道那个人的名字叫顾清河,说不定是同音字,清?青,河?禾。

    都有可能。

    她纯粹是庸人自扰,这世上可没那么凑巧的事情。

    林渔很快说服了自己,当下把那书本塞给顾小丫,找了个借口,“我看字看得眼睛疼,不看了。”

    林渔有点儿心塞,决定从后院回竹林里磨她的竹箭头,好把脑子里那糟心的玩意儿给抛出去。

    明天她要进山。

    林渔自以为靠着下午打磨箭头就能把那些乱七八糟的事儿给忘了,结果当天晚上居然做梦都梦到了曾经。

    熟悉的军帐,帐外亲兵把手,帐内暖意融融,刚在战场上生擒瓦刺人一万的俘虏,今晚营中气氛好,虽不便大肆欢庆,但林渔还是允许伙房那边加餐。

    火头军炖了羊肉汤,给林渔送了一小锅过来,她的亲卫端来时眼神飘忽,跟她说晚上睡觉还有好东西会送来。

    林渔当时正在看军报,闻言只当是他们起了玩心,晚饭后怕是有什么特殊节目。

    军营中能有什么节目?无非是光着膀子摔个跤,坐在一起吹个牛……

    结果,林渔就等来了一咳二喘三吐血的青年……

    然后……

    林渔喘了口气,醒了。

    发现室外天还没亮,却被梦境刺激得怎么都睡不着,索性爬起来继续磨她的箭头。

    见鬼了。

    翌日一早,春娘就发现林渔的眼眶发青,“阿渔,没睡好吗?”

    她给林渔盛了早饭,窝窝头加粥,每人还有一个煮鸡蛋,是她专门去田婶子家买的,这是林渔说的,全家都要注意身体情况,吃的,要满足。

    林渔打了个哈欠,揉揉眼睛,“阿娘,我今天想出去走走。”

    春娘本就因为前天拒绝了林渔进山而暗暗愧疚,想找机会跟林渔道歉的,她本就不是那种严厉的父母,很多时候她还没有小儿子有主见,那天她也是一时情急,之后才发觉自己语气太重了,越想越后悔。

    这丫头不会是因为自己语气重扰了心神才没睡好的吧?

    春娘越发自责,她想了想,补救道。

    “我今天要去你们外祖父家一趟,你们要去玩吗?”

    春娘原定计划就是这几天回一趟娘家探望一下生病的父亲。

    当然,顾二郎是去不了的,顾小丫要在家看着顾二郎,她的意思是,只带林渔去。

    结果林渔眼珠子一转,“那阿娘早去早回,家里有我呢。”

    春娘闻言愣了愣,还想说什么,林渔已经在催她了,只好均出一个窝窝头硬塞林渔碗里,并保证自己会尽快在天黑前赶回家,让她们三人好好在家。

    唉,算了,孩子大了,有长辈在家总是不自在的。

    早饭后春娘收拾着背篓,装上了要给老父亲的草药,林渔往她背篓里塞了一块红糖,几个鸡蛋,还把灶上挂着的那一小块排骨带上了。

    林渔买回来的排骨还没来得及吃,被春娘用盐码了挂在灶头上,正好拿过去。

    “太多了。”春娘把排骨拎了出来,她原本今天是想回娘家还钱的,顺便看看父母。

    她前前后后从娘家借了不少钱,计划今天先还一些,奈何这秋税一下来,恐怕均不出来了。

    如果拿的东西多了,哥嫂弟媳还以为她有钱了。

    本来这些东西就是林渔买的,她不好意思拿,但林渔却主动往她背篓里塞。

    “阿娘难得回去看看他们,带着吧。”

    说起春娘的娘家,她还一次都没去过呢,如果不是今天要进山,她今天应该会跟着去的。

    原身记忆里有一个片段,得知春娘要将她记入顾家的户籍,两位老人走了七八里路,送了些米粮过来当贺礼。

    至于春娘的哥嫂弟媳们,各种原因,他们没来。

    “阿娘阿娘,还有我的糖葫芦!都带给外祖父和外祖母吧!”

    顾小丫把藏起来的糖葫芦拿出来,她收捡得好,用干净的帕子抱着,入秋后天气也凉了,糖葫芦还好好的,一颗颗裹在帕子里像红宝石似的。

    看得顾小丫又有点馋了。

    顾二郎摸了摸空空的衣袋,有些羞愧,他每天喝三次药,因为药太苦了,这两天每次喝完药就吃一颗,倒是没妹妹留得住。

    于是他有些不好意思地看着林渔,“嫂嫂,我能把我今天的糕点省下来均给外祖父一块吗?”

    林渔爽快道,“当然可以。”

    她翻出橱柜里的糕点盒子,又从里面拿了一块,加上顾小丫的一块,林渔的一块,一共凑够了四块一起放好。

    “阿娘一定要告诉外祖父,这是我们孝敬他们的啊。”

    几人满脸希冀地看向春娘。

    春娘看着小家伙们个个表示自己的孝心,既欣慰又心疼,儿女们的孝心怎么能辜负呢?她忙点头,连声说好。

    她在孩子们关切的目送中离开家,朝着鱼塘村走去。

    春娘一走,林渔便盯着顾二郎喝了药,这才跟他们商量,自己要外出的事情。

    两小只得在家里守家,顾小丫被分配了后院菜地的工作,除草,那天出城门前春娘买了几包菜种子回来,他们要敢在降温前种下去,否则冬天没菜吃。

    “嫂嫂早点回家啊。”两小只道。

    “知道啦!”林渔翻了个背篓出来,打开后院门直接去了竹林,没多久,脚步便远了。

    等林渔一走,顾二郎问顾小丫,“你知道她要去哪儿?”

    顾小丫拿着小镰刀,装作没听见,低头扒拉野草。

    顾二郎见状无奈叹息,“算了,我不问了。”

    顾小丫见他不追问倒是好奇了,偏过脸来,“你也知道?”

    顾二郎揉着额头,“我猜到了。”

    大嫂在竹林里砍竹子,又找绳子,磨东西,今天看书的时候还多看了几眼那弓箭的一页。

    他家这个大嫂最近像变了个人似的。

    以前是胆小怕事,动不动就哭哭啼啼的,就像前些天钱家人找来时那样的,但又跟以前很不一样。

    顾二郎想,眼神不一样了。

    许是经历过人生大起大落,人都会变的吧。

    顾二郎心思再敏锐也不过才五岁,自然没他那八百个心眼子的大哥厉害,只想到了大嫂是真心要留下来,所以想让家里人都过得好。

    阿娘因为一些旧事不愿意让他们进山,山里也确实危险,洪庙村经历过一次逃难后很少有人敢上山的,听村里的一些人提过,是他们在进山的路上遇到过狼群和大虫,加上悬崖峭壁,路上死了好些人。

    生死走一遭,村民是真的吓怕了,所以家家户户才不允许小辈们无故进山。

    死过丈夫的春娘就更不说了。

    顾小丫小声嘀咕,“嫂嫂说了,只是去山脚下看看的,很快就回来了。”

    顾二郎看看天色,“嗯,那应该没什么危险。”

    阿娘回家前应该能回得来。

    ……

    林渔轻车熟路地从西山脚进了山,她避开了所有人。

    进山后最初的一段路不算难走,渐渐的,越深入,人的行迹越来越少,最后是杂草丛生,全靠自己辨别方向。

    这期间,她用竹弓驱赶蛇虫四五条,碰到了被山雀争先恐后争抢的野柿子,爬上去摘了半背篓,又挖了好些野山药,趁着四周没人还拿出竹箭来练练准头,打下了几只雀儿,手脚功夫也开始练起来,忙得不亦乐乎。

    山里物产丰富,林渔都后悔来晚了,等到她听到一阵怪异的挣扎声,循着声音找到一处捕兽夹,发现是一只被夹了腿挣脱不开的野兔子。

    林渔看了看周边,居然没有设置捕兽夹的提醒,不由地皱紧眉头。

    猎户捕猎也是有范围的,且在设置陷阱后要留提示,否则伤到人会要求赔偿。

    这儿的捕兽夹放置得如此隐秘,如果是林渔按照刚才一路的走法说不定就会中招。

    林渔一棍子敲晕了那只兔子,用绳子绑住四条腿往背篓里一丢。

    遇到了,就是她的了。

    谁叫这放置捕兽夹的人这么不讲规矩呢。

    捡了兔子,收拾好,林渔看了看天色准备回家。

    路上她还专门挖了不少野菜盖在背篓里。

    回到家时太阳还没落山,春娘也没回来。

    “外祖父请人带话了,说阿娘今晚上不回来,明天回来。”

    带话的人没说其他的,但两小只却猜,怕是外祖父身体不好了。

    前阵子就有人给春娘带话,说外祖父身体不适,春娘一直没时间回去。

    顾小丫说话恹恹的,看到林渔放下背篓才凑过来,“嫂嫂,装了什么?”

    扒拉开野菜看到那只野兔时,两小只都惊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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