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乎意料

    天高云薄,还没完全跳出来的太阳给碧空中的几缕云丝镶嵌了几道金边。

    沈繁星跟在里达身后,对眼前这座被能人巧匠用砖和泥浆砌成的方尖式王宫叹为观止。王宫内部的墙面上有两三米高的浮雕用作装饰,沈繁星一路看过来,浮雕内容有介绍先王英勇事迹的,有描述战争或者打猎的,也有祈神祭祀的,很是庄严宏伟。

    等沈繁星和里达来到王座前,这个议事大厅里已经来了不少人了。神庙中的神职人员以吉尔伽美什为首在座前左边站立;以长老院为首的一众担任要职的官员站在座前右边。两路人马泾渭分明。

    卢伽尔班达与其说是坐,不如说是半躺在宽大华丽的宝座上。他过于苍老瘦削,象征王权的金红色卷衣穿在他身上显得有些空荡荡的。想起昨天看到的拥有着俊美得几乎伟大的一张脸的吉尔伽美什,沈繁星觉得这两人不说是父子的话,别人肯定以为他俩是爷孙。

    “人到齐了,现在开始吧。”卢伽尔班达有气无力地开口说道。

    卢伽尔班达话音刚落,继王后塞瓦就已经踉跄扑跪在他脚下,嘤嘤切切,哭得好不伤心。

    继王后看上去比吉尔伽美什大不了几岁。她中等身材,长发乌黑垂顺,因她此时的动作而逶迤到了大理石铺成的地面上。象征王后身份的黄金花冠,脖颈、耳垂处戴着由黄金和玉髓做出的饰品,重重装饰硬是把继王后只能算清秀的脸逼出了几分贵气。

    不知是不是头发过于浓密乌黑,黄金首饰衬肤色的的原因,沈繁星总觉得继王后的皮肤过于白皙了。

    “王,您一定要为你可怜的塞瓦做主啊!那日我回到寝宫正在换衣服,王子殿下一下子从我背后出现抱住我,还撕碎塞瓦的衣服,想要……”继王后说到这儿,含情带泪地咬住下唇,不再往下说。

    卢伽尔班达抬起他骨柴似的干瘦的手抚摸了几下塞瓦的脑袋权当安抚,等塞瓦止住哭声,卢伽尔班达咳嗽了几声,再转头问道:“吉尔伽美什,你怎么说?”

    吉尔伽美什没做声,他身后的神庙祭祀却迈出一步,站出来提出质疑:“继王后寝宫里有女侍,寝宫外有卫兵,王子殿下怎么可能在继王后毫不察觉的情况下进入到她的寝宫对她做不好的事?”

    塞瓦眼睛往吉尔伽美什所站的位置看了一眼,与面无表情的吉尔伽美什对视后身体一阵瑟缩,好像对吉尔伽美什还有后怕。不过塞瓦还是鼓足勇气开口:“当时我嘴馋,就把女侍派出去给我拿椰枣了。”

    “女侍总不可能只有一个吧?”

    “我本就不喜欢铺张,也不如王子殿下金贵,身边要不了那么多人,也就两个女侍,这是王也知道的。”塞瓦眼巴巴地看着卢伽尔班达。

    卢伽尔班达点点头:“继王后身边确实只有两个女侍。”

    祭祀继续问道:“那不是还有一个女侍吗?出现状况她怎么也该护着你才对啊,怎么可能任由你被欺负。”

    “另一个女侍休假回家了。”

    “那你屋外的卫兵呢?你嚎一嗓子,怎么也该有卫兵进来探视情况了。”

    塞瓦一眼一眼地往吉尔伽美什那个方向瞧,嘴巴开合几次,似乎想说什么,但又说不出来:“卫兵为什么没动静,我就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了。”

    里达作为卢伽尔班达的随行书吏,为了记录王的一言一行,所以一直站在王座旁。

    此刻里达对着长老院的人使了一个眼色,立马就有人站出来并冷哼一声:“谁不知道王宫里的卫兵队全部归属于王子殿下,王子殿下一声令下,还不是想让卫兵怎么做卫兵就怎么做。”

    神庙里的祭祀们听到这意有所指的话,立马就火了:“你们什么意思?这是咬定我们殿下对继王后做了什么了?”

    长老院一方的人也不甘示弱:“人家继王后都像这样说了,难道还会有假?继王后难道还能不顾自己声誉来冤枉王子殿下不成?”

    “你们有证据吗?就胡乱指控!”

    “继王后作为当事人,说出来事实还不够吗?”

    “我呸,她说你就信,那我家殿下还说自己没做过呢,你怎么不信?反正都是靠一张嘴。”

    听到两方你一言我一语吵得热火朝天,吉尔伽美什依旧垂眸不动声色,碎金似的金发在他的额眼前投出一部分阴影,让人看不出他在想什么。

    沈繁星站在角落,视线在吉尔伽美什和继王后间徘徊。现在继王后一口咬定被吉尔伽美什欺辱,未来的英雄王却很沉得住气,一直一声不吭,不为自己做任何辩解。

    “咳咳,别吵了。”卢伽尔班达声音不大,依旧掷地有声,吵闹的两方人马立刻噤声。

    卢伽尔班达睁开自己半眯的眼睛:“吉尔伽美什,你依旧没有什么想说的吗?”

    吉尔伽美什直视他父亲老迈浑浊的双眼:“我说我没有,你信吗?”

    卢伽尔班达看着吉尔伽美什,脸上每一条皱纹都舒展开,他笑得温和:“我当然相信你,我的孩子。”

    听到这句话,吉尔伽美什面上虽没表现出什么,但沈繁星注意到他整个人气质已经不再是刚进议事厅时那种生硬的冷傲。

    “禀告王,其实王子殿下当时的所作所为都被我的女儿给看到了,我的女儿可以为继王后作证。”里达出声打破了议事厅内那点儿若有似无的亲情缱绻。

    “嗯?”卢伽尔班达用力撑起自己的身体坐起来。

    “小女是殿下的随行书吏,那天本来已经出宫了,想起还有文书要去找殿下签字,碰巧看到殿下对继王后做的事。”里达恭敬回答。

    一时间,所有目光都投在沈繁星身上,让她成为了议事厅的焦点。

    一直站在角落当透明人的沈繁星不得已站出来,以便接受卢伽尔班达询问。

    “里达的女儿,你真的看到吉尔伽美什对继王后做出了什么不好的事吗?”卢伽尔班达直直地看向沈繁星。哪怕垂垂老矣,面对除吉尔伽美什以外的人,王的气势依旧千钧重。

    里达鼻翼不停吸张,手指暗握成拳,掌心被印出几个指甲印也丝毫没有感觉。他满怀期待地看着沈繁星。

    吉尔伽美什哪怕知道沈繁星接下来可能作出的证词对他没有好处,也没有一丝情绪波动。他觉得精力放在里达父女两人身上都是一种浪费。

    沈繁星没说话,卢伽尔班达也静静地等着,只有里达沉不住气,催促道:“繁星,王问你话呢,你把你看到的仔仔细细说给王听,王一定会做出最公正的判断。”

    “里达的女儿,你真的看到了吗?”卢伽尔班达再次沉声问道。

    沈繁星冲卢伽尔班达恭谨地行了礼:“回王的话,看到了。”

    “你都看到了什么,全部都说出来。”

    “繁星,我的乖女儿,快,告诉王,你看到了什么。”眼见沈繁星动作拖拉,里达眼里饱含警告。

    “哦。王,我看到我的父亲跟继王后两个人在继王后的寝宫里偷情。”沈繁星语不惊人死不休。

    平地一声惊雷,炸得在场众人外焦里嫩,连吉尔伽美什都给了沈繁星一个惊诧的眼神。

    里达心肝都快被沈繁星给震出来了,他颤抖地跪倒在卢伽尔班达面前,哆嗦得声音都带着颤音:“王,没有这样的事。我的女儿病糊涂了,她瞎说的,都是瞎说。”

    里达又转头凶狠地看向沈繁星:“快跟王说清楚,刚刚是你病得脑子糊涂了乱说的。明明是殿下要对继王后不轨。”

    沈繁星暗自翻了个白眼,里达为了给“失忆”的她灌输指证吉尔伽美什的信息,王宫的方位路线不必说,连继王后寝宫里面的家具布局,继王后的衣服怎么被脱掉,继王后有什么表情反应声音都统统让沈繁星记住。

    沈繁星被迫听不靠谱的便宜爹形象生动的讲了一出动作大戏,里达一边讲一边回味,她觉得这位中年大叔猥琐得让人腻歪。什么样的父亲会当着女儿的面讲这个?

    而且,除了当事人,谁能把方方面面讲得这么面面俱到?到底谁跟继王后在一起乱来,沈繁星用脚想也知道了。

    塞瓦也赶紧扑倒在卢伽尔班达的怀里,含情带泪地哭叫道:“王,塞瓦是王的塞瓦,怎么可能做这种事?”

    吉尔伽美什一方的祭祀冷笑:“人证是你们带来的,现在证词有了你们又不承认了?”

    里达和塞瓦不理会祭祀,只一个劲的冲卢伽尔班达大喊冤枉。

    长老院的官宣们这时候也明哲保身,不再跟神庙的人呛声,静观事态发展。

    “父亲,现在您怎么说?”吉尔伽美什不再沉默,抬头微扬。

    哭哭啼啼的继王后看到被天神恩赐的俊容一如既往地呼吸一窒。即使已经和吉尔伽美什打过很多次交道,她仍然每一次都会被吉尔伽美什的风姿所吸引。

    卢伽尔班达没看跪趴在地上的里达,把他视若空气,他吩咐道:“来人,把里达给我带下去。”

    守在议事厅门口的卫兵应声进来,押着里达就往外走。

    里达叫得声嘶力竭,仿佛一条丧家犬:“王!不是我!您抓错人了!王!”

    卢伽尔班达沉静地坐在王座上仿若一口古钟,对里达的叫喊不为所动。

    眼见要被押送出门,里达一边为了挣脱开卫兵而挣扎得青筋暴起,一边扭头冲卢伽尔班达癫狂大叫:“是她!是继王后勾引的我!哈哈哈……你不知道吧,她已经怀了我的儿子,以后我就是乌鲁克的王的父亲。哈哈哈……你的王后怀着……”

    “吵死了。”女声慵懒轻细,撒娇似的抱怨着。

    里达“哇”的一声大口喷出鲜血,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的胸口被一根粗黑的尾刺给贯穿。

    在场众人都惊得一时没反应过来,这时候的议事厅静得连根针掉地上都能听到。

    里达顺着刺穿他胸口的尾巴追溯,尾巴的主人竟然是卢伽尔班达怀中的继王后塞瓦。

新书推荐: 这只小草神是俺拾的嘞 快穿:社恐宿主她不干了 开局躲神避魔,原来我是大佬啊 逍遥尘世子 这是僵约,你是认真的吗? 致我未曾谋面的青春 破天战尊 消失的天堂?游戏开始! 皇帝宠臣?不,我一身反骨! 扶桑剑心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