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周子舒和颜姝在房顶上听的时候,正好听到赵敬和沈慎二人在说着什么密室机关之类的,周子舒联想到自己先前看见宋怀仁和于天杰一前一后从赵敬住所出来的情景,心中了然定是赵敬的什么藏在密室里的东西被盗走了。至于被偷走的东西,根据如今江湖形势来看,除了琉璃甲不作他想。

    颜姝今日宴会上跟在那群大侠身后听了不少江湖传闻,此时也猜到了如今是个什么情况。

    两人边偷听边相互对视了一眼,都知道对方今夜想必是得到了不少信息,只待找个时机相互通通气。

    底下沈慎突然冲着赵敬训道:“二哥你怎么就这么糊涂呢!如今丹阳派绝后,镜湖派灭门,鬼谷定是冲着琉璃甲来的,加上你被偷走那块,琉璃甲已经五去其三了!”

    两人这才知道琉璃甲共有五块。

    沈慎还在继续恨铁不成钢地训斥赵敬,赵敬也不反驳,只是畏畏缩缩地低下了头,满脸愧色,任他大呼小叫指手画脚。

    颜姝在上面看的啧啧称奇,这样相处的兄弟也是少见,哥哥竟然被弟弟指着教训。若不是今日颜姝在三白山庄看见了个来路不明的南疆高手,她恐怕真的要相信这赵敬就是如表面上看着的那般懦弱了。赵敬也是真的能忍。

    底下赵敬开始劝说沈慎把他那块琉璃甲给毁了:“五块琉璃甲缺一不可,你毁了它,就没人能再打开武库,天下就太平了。”

    “当初咱们兄弟为了武库,牺牲了多少人,要是毁了琉璃甲,他们不就白死了吗?”

    眼见着接下去无非是些关于武库琉璃甲之类的争执,周子舒懒得再听下去,轻手轻脚地把瓦片放了回去。

    这时忽听底下二人同时惊呼:“什么人!”

    颜姝转头看去,刚好看见温客行离开的背影。

    沈慎和赵敬已经追了出来,周子舒和颜姝再不离开也要被发现了,周子舒于是扔了两颗烟雾弹下去,趁着他们被烟雾遮眼,两人也一齐朝着温客行离开的方向追去。

    三人在三白山庄外的一片密林中停了下来。

    “多谢阿絮为我拦住那两位仁兄。”温客行拱手对周子舒作了个揖,“我们阿絮平时这么爱欺负我,没想到对上外人,还是分得清亲疏远近啊。”

    周子舒不接他的话:“温兄不愿做座上宾,反而做梁上君子,所欲何为啊?”

    “你们二人不是一样吗?我们大家心里都明白,这五湖盟的水深得很,我们小成岭啊又傻乎乎的,所以我们得弄清楚琉璃甲的来龙去脉,否则这帮虎狼迟早把他给生吞活剥了。你看,今晚不就是这样吗。”

    颜姝从周子舒另一边探出头来,笑眯眯地看着温客行:“怎么阿絮是你家的,成岭也是你家的?温公子,我才不在一会儿,你们几时这么熟了?”

    “怎么说我们大家也一路同行出生入死这么长时间了,颜妹妹怎么还说这般见外的话?”

    颜姝被他一声故作亲热的“妹妹”给肉麻到了,不禁浑身抖了一下:“得了吧温公子,你说五湖盟的人各怀鬼胎,你自己这一路上不也是阴魂不散地跟着我们?你敢说你自己不是别有目的?”

    “哎,我难道就不能是对我们阿絮和颜妹妹一见如故,想要交个朋友,才跟着你们吗?”温客行一手抚上自己心口,做出一副委屈无辜可怜巴巴的样子,仿佛自己真的因为颜姝这直截了当的怀疑而伤心了,“再者,成岭好歹叫我一声‘温叔’,我就不能是出于真心关心他才管这些事的吗?”

    鬼才信他。颜姝翻了个白眼,但也知道这人是不可能被她一问就把目的告诉她的,因此并不跟他在这个问题上多做纠缠,只是说:“行了,温公子还是别叫我妹妹了,我看你对我其实也并没有那么想结交,不必勉强自己。再者,我的哥哥,可不是谁都能当的。”

    周子舒从刚刚颜姝开口就一直静静听他们俩交谈,此时听到颜姝最后一句话,不由瞥了她一眼。

    此时颜姝和温客行之间的气氛实在有点不怎么样,周子舒于是岔开话题道:“我刚刚看到于天杰追着一个蒙面人逃出,此人想必就是赵敬口中的内奸。我们这一路过来,都有打斗的痕迹,到附近才消失了。”说着就自顾自地四处去查看周围的痕迹。颜姝和温客行自然顺着他的话跟着过去了。

    只是他才走出去两步,便被颜姝和温客行一左一右拉住了:“小心!”

    周子舒定睛一看,前面的树上正用一种极细的肉眼难以察觉的透明丝线四下缠绕成了一个杀阵,这些细线锋利无比,时有树叶飘落在上面,便被切成了两半,可谓是吹毛断发。若是有人没看见这阵就这样贸然过去,不死也要受重伤。

    “缠魂丝阵。这回真的是吊死鬼。”周子舒若有所思。

    “那之前阿湘杀的吊死鬼是假的?”

    “薛方成名近三十年,要是被个小丫头片子给收拾了,那折在他手下的死鬼们,恐怕棺材板都压不住了。”虽说当时颜姝有出手帮顾湘,但温周二人都看得出来先前在破庙里的那个“吊死鬼”实力委实不怎么样,不然颜姝出手之前顾湘单打独斗时怎么能在对方手中撑过那么久。

    之后三人又循着各种痕迹发现了于天杰和宋怀仁的尸体,期间温客行对周子舒自然是诸多言语调戏,时不时掺杂着一两句模棱两可的试探。

    两人一路上吵吵闹闹,颜姝全当作自己不存在,始终一言不发跟着查看这些线索。一是周子舒少有被人弄得这般无奈的时候,颜姝看戏看得十分欢乐,二是刚刚她才和温客行闹得不怎么愉快,此时也不想说什么话,免得又把温客行的注意力引到自己身上了。

    就这样一路寻至了一处义庄。

    温客行率先推门走了进去,迎面就劈头盖脸罩过来一张由缠魂丝编成的密网,周子舒一手一个压着颜姝和温客行的肩膀,三人腰部发力仰面躲了过去。

    “乖乖,好狠的布置。”温客行叹了一句。

    周子舒则道这招数上不得台面。

    “长得又美,武功又高,见识还广,连身边的小丫头实力都深不可测。”温客行瞥了一眼颜姝,“江湖中庸才多如过江之鲫,你这么出挑的人才,我怎么从没听过周絮这个名字?阿絮,你到底是谁?”

    “这番话,放在温兄身上,岂非更恰当?你又是谁?”周子舒歪头凑近温客行,似笑非笑地问他。

    温客行愣了一下,笑出声来:“好人啊。虽然长得不像,但我真是好人。我来的地方,大家都称我做温大善人。”

    “跟我走吧,温大善人。”周子舒拍了拍温客行,一马当先带着两人走了进去。

    但三人还未穿过院子进入正厅,周子舒就被颜姝拦了一下:“等等。”三人在满院子的棺材中间停了下来。

    “怎么了?”周子舒一脸疑惑地看着她。

    颜姝从大门一开就隐约闻见了一股似有若无的香气从义庄里飘出来,只是在门口站着的时候闻得不太真切,一时没能分辨出来这到底是什么味道。现在走近几步,香味愈发浓郁了起来,她自然闻出这是忘忧草的味道。

    但她见周子舒好似丝毫没有察觉到,眼里不由带上了几分担忧:“这是,忘忧草的香气……”她先前在大门口时看周子舒和温客行没有反应,还觉得自己可能是因为学医需要常年分辨各种药材,从而练得嗅觉比别人灵敏一些,所以才先他们一步闻见了这股香气。现在才发觉,他根本是因为身上的七窍三秋钉导致嗅觉已经有些失灵了。至于温客行,颜姝估计他可能是根本不知道忘忧草。

    周子舒看懂了她眼里的担忧,自己也是心里一滞,随即又换上一副若无其事的表情,从怀里掏啊掏地掏出一个药瓶。

    “忘忧草,那是什么?”温客行果然不知道忘忧草。

    周子舒从瓶子里倒出几粒药,分给两人:“是一种能使人致幻的草药,将它的药效稀释以后可以制成一种名为‘醉生梦死’的香料,燃之能让人美梦酣眠。但用在这义庄里的肯定不是稀释过的剂量。”

    温客行把药吃了,又开始缠着周子舒说话:“阿絮你到底是谁啊?怎么懂得这么多啊?你随身还带着这忘忧草的解药,我该不会无意之间结交到了什么大人物吧?”

    正说着,四周的棺材盖突然同时弹了起来,里面跳出一群衣衫褴褛浑身血迹的人,朝着三人包围过来。这些人面目狰狞,动作僵硬而蹒跚,眼睛里只有眼白没有瞳仁,也没有任何神智的样子,只知道张着嘴发出一些无意义的嘶吼声,张着的嘴里也是一片血肉模糊。

    三人迅速摆出防御的姿势,背靠着背站成了一圈。

    “这都是些什么怪物啊?”温客行也不知道这些东西还能不能称之为“人”。

    “这是药人。”颜姝和周子舒异口同声。

    “药人?那是什么?你们怎么知道的?”

    “我在医书上看到过。以金针控制人的神识五感,再用毒药炮制铜皮铁骨,将活生生的人炼制成力大无穷没有自己意识的怪物,供人驱策。恶毒得很。”颜姝回答完温客行的话,抬头看了看月亮,此时距离子时没有多久了,便转头对周子舒说:“子时快到了,你现在还不宜过多使用内力,赶紧上房顶去吃了药调息,这里交给我们俩。”

    周子舒点点头,趁着药人还没全部围到近前,一脚踹翻最前面的一个药人,借力三两步飞上了义庄的屋顶。

    颜姝看着他上去了,放下心来,笑着打趣温客行:“这些药人不仅力气大,而且浑身都是毒,温大善人,你行不行啊?”

    “小可平日里便时常行善积德,如今又怎可能看着颜姑娘这般美人独自一人对付这些药人呢?若是见死不救,那我温大善人成什么人了?”温客行一掌劈断了面前一个药人的脊椎。他看见颜姝手上什么武器也没拿,又想起之前在破庙里她对敌的时候也只用了普通的银针,心下一动:“颜姑娘手上若没有趁手的武器,对付这些药人可是会很吃力的,不若让阿絮将那白衣剑借你一用?”

    又是白衣剑。“不劳温公子费心了。”颜姝翻了个白眼,然后在温客行震惊的目光中,从自己一直斜挎着的布包里掏出了两把唐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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