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 章 探花郎

    在一座吃人的后宅,独有美貌,无心计脑袋会是何其凄惨?

    别无它,运气好些的只是小打骂,也不至于残了,但更多的是要等待数十年的血腥残酷的宅斗。

    鱼幼熙不想。

    她只是个普通的大学生。

    对于宅斗,后宅,她没有经历过,也不敢兴趣,对于这些陌生的很,也只能从小说里一窥一二尔尔,什么争斗,什么女子为了争夺男人的宠爱,这都算得些什么?

    女子亦可有自己的一方天地。

    天高海阔,还是大漠孤烟,戈壁黄沙玉门关,紫气宫阙神都威。

    不管何处,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

    她不服。

    她不要死得窝囊丶不要死得糊涂。

    至少要为自己拚出一条活路。

    ……

    “嬷嬷,我愿为夫人的眼线,替她监视二公子。”鱼幼熙不由得有些緊張的咽了咽口水,“二公子诡谲狡诈,他自认作为大理寺的一方官员就忘了本,性子凶残阴鸷,就连小人都知道……”

    她顿了顿,思索着原主的记忆线索,道:“小人知道,今年初二公子明科中第,得恩师提携新官上任,首处理的第一个案子便是夫人的娘家侄子胡大公子在平康坊相关的红药一案。”

    吴嬷嬷听闻,顿时惊惶失措,皱巴巴的菊花脸在片刻后露出一丝凶狠的意味:“你这妮子,怎会知道外院之事?莫不是世子……”

    但很快地,她自觉失言,话头戛然而止,随后凶狠地朝其他婆子道:“你们都先出去!”

    众婆子呐呐对望,依着吴嬷嬷的令跨出了门槛。

    鱼幼熙垂下了头,在众人都看不到的阴影,狡诈一笑:还真给她蒙对了。

    其实原主根本不知道这些事,只是在小人们偷懒耍滑时左右听了一耳。

    如今风已起,只要正是火上浇油之时。鱼幼熙低头,咬牙看了看自己的膝盖。

    ——面子什么的,哪有性命要紧哪?

    她双膝跪地走到吴嬷嬷身旁,扯着她的裙摆。

    “世子天之骄子,自幼是在锦绣堆中长大的,哪里懂得后宅这些腌臢的手段,世子不懂得夫人拳拳爱子之心,一时昏了头,这才为着奴婢与夫人和少夫人闹得不愉快,奴婢自是罪该万死。”

    “世子纯正单朴,都说只有千日做贼,哪有千日防贼的。贵人要是有朝一日遭奸人诬陷,就算只能掀起小风浪,但仍如蜮虫一般,惹得人厌烦不已,岂不是扰了贵人清净?”

    永宁侯世子周鸿遐今年方二十二,他是永宁侯爷膝下的唯一嫡子,自小众星拱月,众人皆喊他为世子或是小侯爷。

    但实际上,永宁侯爷早上递给朝廷、奏请周鸿遐册封世子的奏折,在今年初仍然被按在礼部,迟迟未有消息——

    最终坐上世子之位之人,仍无定论。

    礼部尚书是七皇子一系。

    二公子周崇君亦是纯正的七皇子党。

    吴嬷嬷脸色灰败地想:周崇君此子,是侯爷讳莫如深的存在。

    周崇君的生母是教坊司的罪臣之女,而后与永宁侯相识,再有了周崇君。因着其身份尴尬,便将二公子养在乡下,是近些年才回京的。

    本以为他未曾读书,却不想此子结言端直,不仅高中今年的科举,更斩获探花郎之位,还在长安京中与各名宦相熟,多少权贵都赞他文章遒劲秀逸、龙章凤函——如今又生得七皇子信任。

    坊间便有风言风语,都道永宁侯的这个庶出二公子风骨奇秀,亦可承接侯府,保侯府延续富贵荣华。

    前朝盛行立嫡立长,周鸿遐占嫡占长,自是尊贵无比。

    但本朝开国皇帝是草莽出身,向来对这些士大夫之语嗤之以鼻;当今圣人更乃是庶出的四皇子,如今太子虽是中宫皇后所出,但才智能力手腕上皆比不上七皇子。

    ——周崇君确实是夫人的心头大患。

    “……”吴嬷嬷内心翻起滔天巨浪,本来面无表情的菊花脸仿佛裂开一般。

    鱼幼熙看出来了,继续称胜追击:“奴婢受过侯府的一饭之恩、受过夫人将奴婢调到主院伺候的提携之恩、受过嬷嬷您……的照顾之恩。”

    “所以,奴婢不能坐视不管,虽力量微弱,但蚍蜉亦能撼动通天巨树。”

    鱼幼熙暗自腹诽,灌了那么迷汤,这老东西也该晕了吧。

    吴嬷嬷沉吟片刻,最终还是开口:“二公子素日里头不爱让下人亲近,这几年来就更是了——你既然今后便要作为他的贴身侍婢,那么就暗自留意些二公子的一些日常习惯。”

    贴身侍婢,不用给他做通房了!

    此话一出,如同星星之火突然地溅入火药堆,刹那间点炸鱼幼熙内心。

    成了。她勉强压下兴奋之意,抬起头面色惶惶的朝吴嬷嬷道:“多谢嬷嬷,奴婢定会为夫人上刀山下油锅的。”

    “你这泼猴最好别动歪脑筋。”吴嬷嬷冷哼一声,“别忘了你死契还捏在夫人手中。”

    鱼幼熙细细软软地应了:“奴婢不会让夫人失望的,但还请夫人怜惜,定要保住奴婢的命。”

    吴嬷嬷交待了她些物什,再三告诫鱼幼熙别想耍些小聪明后便回去回禀永宁侯夫人了。

    鱼幼熙感觉自己的嘴遁??豪小三寸不烂之术是越发熟练了。

    但装还是得装,鱼幼熙惴惴道:“嬷嬷,那,小人身上这衣裳……”能不能给她换下啊?

    怪讨厌这身做通房的新嫁衣。

    她可不愿意被这时代同化。

    吴嬷嬷将她手臂一拧,斥道:“小嘴巴巴挺能说,你给我安生些,还敢要求那么多。”

    鱼幼熙只得从命,她被吴嬷嬷的人送到了周崇君的院子,还泰院。

    浓而厚的积雨云在还泰院上空,将日影蔽得几能透出几缕微光。

    周崇君不乐意让人服侍,身边仅有一小厮,又经常宿在大理寺的办公院不回家,故而这小院杂草丛生,在夜晚此处又时常听得野猫嚎叫,下人避此院唯恐不及,根本无人来打扫。

    不过在寝房右侧种了几棵芭蕉树,倒是被养育的极好,枝叶随风摆荡迎风起舞,灵巧可爱。

    风萧萧梧叶中,寸点点芭蕉上。

    鱼幼熙靠近了些那几棵芭蕉树。

    突然就想起自己在现代的回忆。

    那是个跟穿越而来时同样的阴雨天。她母亲在煦城的一个富户家做清洁,主人家来头不小,当家的据说是省部级别的领导,而他们家中的宝贝独生子与鱼幼熙年岁相仿,是家中的小魔王,某一日小魔王瞧着雨落芭蕉叶上很有意境,便喊鱼幼熙去几公里以外的水果店去买一斤梅子。

    鱼幼熙顶着倾盆大雨,怀中抱了一包新鲜梅子被雨水给浇了透湿。

    “——梅子留酸软齿牙,芭蕉分绿与窗纱。”那人噙着不怀好意的笑,懒洋洋的说,“你不觉得还挺有意境的么?”

    鱼幼熙只能低下头瞧自己的脚尖:“嗯。”

    回忆到此,鱼幼熙气息一滞,她穿越而来不过一天,前世的回忆却真像来自上辈子一般那样悠久绵长,人生不相见,动如参与商。想起回忆,她扁了扁嘴,那来到陌生地方的不适和寂寞让她浑身难受。

    她不清楚自己何时才能回家。

    不成,她得打起精神来。

    她看着芭蕉树灵机一动。

    她左右环视一圈,看着这个光秃秃的院子,又随意走动了些许,在这座修葺随意的还泰院中翻出一把铲子,又把直播系统小八给喊了出来,跟它兑换了些肥料,一切准备妥当,按下圆条镯上的开始直播键——

    如花般鲜嫩的臉蛋一入镜,直播间也涌入了好些人。

    鱼幼熙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发髻,朝大家打招呼:“家人们早啊。”

    【哦哦,小鱼儿开直播了,小姐姐欢回。】

    【小鱼儿换衣裳啦?怎么有些像嫁衣?但好像不是正红色的啊?】

    【早上好!小鱼儿吃早餐没?我和我的crush正在吃烧饼油条配豆浆(附图)。】

    【对不起拉黑了,你俩太甜,耽误我考研。】

    【无所谓,我会在你们爱河里尿尿(狗头保命)。】

    现在时辰尚早,来直播间的粉丝不是很多,鱼幼熙朝最后一个弹幕回复:“家人们早上好——除了你俩。哈哈哈,宝子们今天我要给你们直播芭蕉树的养护与科普,我现在来到这户人家……永宁侯府家的二郎君院子。”

    “芭蕉树适宜种在阳光充足的环境,养护期间咱们都还是尽量保持在全天日照。”

    “水不用太多,一般三天浇一次水,施肥亦是,不要贪心失了过多的肥料,就跟做人一般,适当即可哈。”鱼幼熙开始用铲子扒拉着一片土壤,“剪掉病叶,农药防治都是很重要的。”

    这厢鱼幼熙还在絮絮叨叨,低着头扒拉着杂草,却没注意到头顶上落下了一道浅浅淡淡的阴影。

    “你是谁?敢碰这棵芭蕉树,你是不要命了?”

    这声音熟悉的很,鱼幼熙脑瓜子嗡嗡的。

    但还没抬起头,这人出手如闪电,像提小狗崽子一样,掐着她的后颈,随后他又像是触电似的,改而一把捏着她的后领,把鱼幼熙整个人给摔了出去——

    “仔细你的狗爪子,滚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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