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士，女士。”
赵彩茗迷糊听见有人轻拍她的肩膀，睁开眼是空姐露出八颗牙的标准微笑。
“女士，航班已经到站了，请带好您的随身物品下飞机。”
赵彩茗脑子一片空白，登机前她为了告别演出一天一夜未合眼，结束了马不停蹄赶航班，登机后在座位上生生补了十多个小时的觉。
空姐看着赵彩茗一张混血感十足的脸，怕她听不懂中文又用英文重复说了一遍。
“谢谢，我这就离开。”赵彩茗挤出一抹淡笑，用普通话说。
空姐讶然她的普通话正宗，随后竖起大拇指笑着说：“小姐姐你挺特别的！”她本不想多说，但特立独行的人总是最亮眼的。
赵彩茗到机场洗手间才发现脸上还留着为演唱会特意画的夸张妆容——黑眼影黑口红，眼角还画了一只小恶魔，但全糊了，脸上惨不忍睹如无脸男一般……
这暗黑系的妆容全凭底子好在撑着。
赵彩茗卸了半小时妆，出来后天全黑了。
十月末的京城晚上寒风刺骨，赵彩茗穿着修身上衣和短裙瑟瑟发抖，但她端着偶像包袱硬着头皮死撑向前，因为她看见前方人头很足，估计是哪家粉丝接机在等正主。
赵彩茗对国内的明星不太了解，她本就个混外圈的音乐人，不认识也无伤大雅。但她对国内追星人的疯狂还是有认知。
迷恋，沉醉，癫狂，太过爱一个不认识的人。这些对一个艺人来说弊大于利，却又无能为力。
“姐妹姐妹，有看见老祁吗？”有粉丝问赵彩茗。
老祁？谁？
赵彩茗没有说话，打算转身当做听不见。
对方意识到赵彩茗只是路人，连忙道歉：“不好意思，我看你包上挂了只应援熊猫，以为我们是同担。”
正主还没出来，周围人将目光投向赵彩茗。
“快看，那位小姐姐长得好漂亮好精致。”
谢谢夸奖。
“长得好像明星呀。”
本来就是明星，只是在海外发展在国内影响力不大。
“果然混血儿长得就是要比土著人好看。”
谢谢你，果然女孩子是世界上最可爱的生物。
“哦，我想起来了。她是G-god的lunar，果然是要回国发展，快拍，火了就难见到了！”
别，籍籍无名罢了。
有人还没明白情况：“她谁呀？为啥要拍她？”但手上动作是一点不马虎。
“G-god，国外一支很火的流行乐队。她是唯一的蜜嗓女主唱，vocal绝。”
“vocal，绝！”
“我说的是唱功厉害的意思。”
“vocal，绝！”
一群代拍围在赵彩茗周围形成人墙，不停咔擦咔嚓。
赵彩茗微皱眉，她并不是没有见过世面的人，只是不舒服要说出来，便朝一位亮着闪光灯的人说：“那个你……”
话还没说完，人群中不知谁发出尖叫，现场顿时骚动不断。
“啊啊！老祁！老祁出来了！”
围在赵彩茗身边的人全部散开一个不剩，留她一人风中凌乱。
她就说吧，影响力不大。
赵彩茗将落在前襟的金发撩到后面，眼神跃跃欲试且让她看看，正主的庐山真面目。
她抱臂笔直站在一旁，丝毫不在意被抢了关注，一副看好戏的态度看前方被簇拥得无法行走猴子，他是如此滑稽。
下一秒，赵彩茗觉得滑稽的应该是她。她要是在上一秒离开，就不会看见那张令她厌烦的脸，讨厌十年的脸。
祁巍然早就看见赵彩茗了，从她下飞机到洗手间，等了半个小时烟抽了几根，搔首踟蹰不敢上前搭讪。
多久没见了呢？应该有五年了吧。
他们对视五秒，然后默契转移视线，分道扬镳。
赵彩茗走的潇洒，祁巍然被绊住脱不开身。
他们总是这样。
＊
赵彩茗宿下酒店的第二天，第一个约她见面的是经纪公司。
“你好，lunar，我是启明星娱乐公司的林智怡，现任你的经纪人。”林智怡很不爽公司让她接手一个名气全无的小白。
“你好。”
“今天约你过来是要和你谈谈，关于你的职业发展规划。”林智怡将手机推给她，“首先，你看一下这个。”
赵彩茗右眼皮跳了两下。
果然——
昨天深夜，祁巍然在博尔维斯酒店发布微博，有彩约归，配图是繁星满天的星空。
而正巧，赵彩茗昨晚也发布一条INS配图是同一片星空。
“没错，我们查过这是你现居住的酒店，而且听说你和祁巍然是同航班回国的，这真是太巧了。”林智怡笑笑，贴心帮她翻到热搜榜，“这条微博现在热搜第一。”
博主名为大锤有料说，微博内容为下周一爆料某唱作顶流恋爱瓜。
周一，也就是昨天，大锤有料说发布微博，内容是九宫格照片，照片中一女一男先后进入博尔维斯酒店。
赵彩茗只觉男生的衣服眼熟，刚想放大图片。
“不用怀疑，那女的就是你。”
我当然知道那是我，赵彩茗想翻白眼但还是选择翻评论。
‘不是这人谁，一分钟内我要她的全部信息。’
‘赵彩茗，lunar，身高168，体重48KG，曾自爆鞋码37，三围不详，G-god主唱，在国外小有名气。’
‘哈哈，互联网没有隐私。’
‘说实话长得挺漂亮，但配不上我哥。’此楼10086+
‘难怪老祁最近出的歌，要不甜的腻死，要不虐的哭死，好家伙原来是热恋中啊！’
‘老祁谈恋爱简直是世另我！女朋友别别扭扭但他超爱。’
‘不行，老公你不可以谈恋爱。’
‘滚开，蹭热度的整容怪，别和我哥沾边。’
赵彩茗手在桌上敲了三下，思考三秒后，说，“林姐，你不用担心，”果断撇清关系，“我并没有谈恋爱的打算，这纯属巧合！”
林智怡微笑看着她：“这没什么，爱豆靠脸吃饭，你是靠才艺吃饭，两者发展路线截然不同，公司是不管你的私生活的。”
“再者，你刚回国，没什么名气，团队贸然让别人solo出道只会是白瞎功夫，但公司愿意花人力物力捧你。因为你不同，”林智怡点点手机，“你看，你真是幸运，成功蹭到顶流音乐人的热度。”
赵彩茗听懂其中的弯弯绕绕，皱眉，拒绝道：“我不需要靠炒cp红。”
林智怡笑出声：“这不是炒pc这是合作共赢，不过祁巍然团队那边也不太可能和你合作，所以这叫蹭热度火一把。”
“我不需要。”赵彩茗有自己的傲气，世界舞台那么大，她孤身一人也能闯出一片天地。再说她只身一个人在国外独自生活五年，她不想回到需要看他人脸色过日子的时光，那不过苟延残喘。
“lunar，你还是太高看自己了。”林智怡说，“你只是一件需要我们包装的物体，至于怎样包装得看公司。祁巍然那边我会去谈，他是要合作还是要澄清我管不着。但你，我还是管得的，毕竟他们把你卖给了我，五年。”
听见‘他们’，赵彩茗握紧拳头，她不想和他们扯上关系，起身愤然离开。
赵彩茗和林智怡谈崩了，赵彩茗单方面的崩，但她奈何不了，把柄在人手只能夹着尾巴做人。
夜深人静，独属于打工人的时间，也是emo的开始。
第二天，日上三竿。
赵彩茗被一阵铃声，接起，对方气冲冲地说话。
“赵彩茗，你是打算来吃别人的剩菜剩饭吗？”
这一吼，赵彩茗顿时清醒：“妍妍，你婚礼是几点来着？”
“十二点十八分，黄道吉日良辰美景，你居然还在睡懒觉！”
婚礼不是一般都在晚上举行仪式嘛，赵彩茗翻身下床滑头说：“我风尘仆仆赶回来见证你的爱情，就不能多点时间让我这个单身狗和周公一起梦游仙境。”
“行了，别贫，以前还以为先结婚的会是你，”陈妍叹了口气，“真是作孽呀。”
赵彩茗含着漱口水没有说话。
“不过我看你有情况呀，一回国就要和老情人旧情复燃。”
她和祁巍然的绯闻舆论发酵到第二天，估计亲朋好友都知道这事了吧。
“怎么可能，”赵彩茗吐出漱口水反驳道，“我发誓，我这辈子都不会喜欢祁巍然！”
“诶！谁说老祁了。”
赵彩茗被掐住尾巴，是她太激动了。
刚准备解释，陈妍突然急忙忙地说，“现在距离十二点十八分还有半个小时，你要是在十二点钟到不了场，你就等着我被我念叨一辈子。先不跟你聊了，小三来了，我去招待招待。”
小三？陈妍还是爱叫别人的外号。
陈妍没了声，赵彩茗准备挂电话，又来了一句：
“记得穿隆重点，拿出皇后娘娘的架势！”
哪有人结婚叫来宾大张旗鼓的。赵彩茗放弃了手中的衬衫长裤，拿起了一旁的白裙加长靴，偶尔当一回清纯小白花也不错。
十二点，赵彩茗到达婚礼酒店，踩点到的结果是她一个人坐一桌。不过加张椅子的事，不知陈妍是故意还是故意的。
“今天我的婚礼，我很开心我最好最好的好朋友——赵彩茗小姐光临现场。”陈妍笑嘻嘻地在舞台上说。
这一番话赵彩茗成为全场的焦点，她努力保持微笑，她快要忍不住哭出来了。
“希望你以后顺风顺水星途坦荡，以后由我爱你，么么。”陈妍眼中泛起泪花，声音哽咽。
十二点十八分，是这天最好的时刻，新娘将最好的祝福送给闺蜜。
嗑，给我使劲嗑。
站在一旁的新郎瑟瑟发抖，他准备争宠：“老婆，你不爱我嘛。”
陈妍破涕为笑：“你没有听过一首歌嘛，老婆最大呀老公第二。”
中式婚礼虽看起来不如西方的优雅高贵，只是一堆好友聚在一起喝酒吃席，他们含蓄内敛一切不言在酒中，喝的开心就好吃的高兴不错，热热闹闹充满人情味。
陈妍拉着赵彩茗敬酒，从长辈桌到小孩桌收获的祝福满满。
“前面就是同学桌，你要是不想去可以不去。”陈妍低声说。
“为什么不去，我是见不得人？”赵彩茗脸上红晕一片，激素促使她大胆起来，拿着酒瓶大胆往前走。
人在成长中会褪去青涩变为成熟，赵彩茗经历锻炼，摸爬滚打中也练就一身市侩圆滑。
她不再是从前畏手畏脚的透明人。
这一桌都是高中同学，十年未见大家都变了一个样，赵彩茗眼熟的有祁巍然和坐在他旁边的董小晴。
“许久未见，大家都吃好喝好哈。”陈妍在一旁一一招呼，再次收获颇多。
“新婚快乐。”
“百年好合。”
“早生贵子。”
……
“长长久久。”祁巍然端起红酒一饮而尽。
轮到一旁的董小晴。
“诶，董小晴，你还有没有眼力见，彩茗站在你面前了，你还坐在老祁身边，这就不厚道了啊。”有同学打岔。
“他们早就分手了，你不知道啊！”董小晴回怼道。
“是嘛，我昨天看微博，他们不是复合了吗？”
董小晴显然也看了微博，她自信满满地问祁巍然：“那是假的，你会澄清，对吗？”
别人不知道，但董小晴知道。当初是赵彩茗不要祁巍然的。高傲如他，他不可能再跑回去吃那颗干干巴巴营养全无的回头草。
祁巍然一身休闲装，同学也没有因为他是明星对他趋之若鹜而夺了新郎的风头。
此刻他却成了众矢之的，吃瓜群众们手中只差把瓜子，坐等待业界顶流的回复，这一手消息得来全不费工夫。
祁巍然喉结上下滚动，脸上表情自然，清冷自持：“公司自会澄清。”
董小晴满脸得意，在场所有人一脸震惊，唯独赵彩茗松了口气。
蹭热度，她才不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