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b市,火红的夕阳映染了半边天,整个城市正处于晚高峰的喧闹中,街道上一长串的车流疏通不开,堵得一众车主火急火燎的,车鸣声赶着躺儿的响,不远处还能听到放学时家长接小孩的声音。

    此时,老胡同一座一厅两室的公寓里,杨静竹捏着手机举在耳边,浑身如坠冰窖般泛着冷气,那头还在说着话:“静竹,不是我不帮你,在院长那我和教授不知道求了多少情,其实不用我说你应该也能明白,尽人事听天命吧!”

    主任说得没错,她其实明白的,从停职那一天起一切都毁了,复职的希望何其渺茫,至少廖清在一天就难如登天,这十多天的挣扎不过是她茫然无措的下意识举动罢了,天真得想至少为自己争取复职的机会,可是现实的残酷告诉她自己的自欺欺人有多么可笑。

    原本就应远离金钱权力时刻充满对知识的追求与热爱的学术圈不知道从什么时候也开始变得肮脏,现如今的金钱社会真是走到哪里都充满了腐败。说起事情的起因,杨静竹都觉得荒唐,也就是个副教授的头衔,她从来都没放在心上,虽然不是什么亿万富翁,但凭着栖园的收益和写小说的版权费早已经实现了经济自由,不需要靠评职称来提升工资,对于名利也没有什么执念,院里看重全因她的能力出众,相比同期的老师已经不知道发了多少核心期刊,发表的论文也总能引起学术界的关注,本来这次评副教授就是顺其自然,哪能想到有些人背地里为了这个名额杀红了眼,她这个程咬金是实实在在撞了枪口,当然背地里的人对她也实在称不上喜欢,说来可笑,也就是这次撕破脸她才知道平日看起来笑眯眯的人私底下多讨厌她,她还傻兮兮得觉得大家都是好同事呢,那能想到你当人家是同事,人家看你是坨屎,事到如此,只能说人心隔肚皮。

    帮着出手的那位,也就是廖清的后台,杨静竹用脚趾头想都知道是谁,托高泽的福,她还见过几面,正正经经的红三代,可惜配不上根正苗红的家世,成日里花天酒地不知收敛,前段日子才听江枫八卦对方好了个姐姐,稀罕得不行,还是她们学校的老师,两个月都没换,扬言说要收心过日子了,闻言,杨静竹也就嗤了一声,没放在心上。

    没想到没几天,就让她在校门口碰到了当事人,嚣张的兰博基尼大大咧咧摆在京大校门口,一群人围着议论,想不让人注意都难,看着被人挡着车门,护着从车里下来,高调得像是要走红毯的明星一样的廖清,杨静竹难得产生了一种割裂感,她实在不明白对方为什么放着好好的阳关道不走,偏要整这些花里胡哨的东西,去跳火坑,都已经是京大的老师了,想要什么都只是时间问题,相比较被抛弃的痛苦与狼狈,她始终觉得踏踏实实才是最好的路,何必走弯路呢,不过她也没什么立场去对与自己没什么关系的同事说什么,人与人到底是不同的,说不定人家乐在其中呢。与江枫八卦了一通,就将此抛之脑后。

    一切就是来得这么猝不及防,人家带着后台将刀子冲向了自己,杨静竹勾起唇角嘲讽得笑了笑,笑自己的无知,这些下作的手段在以前栖园刚创办小有所得时,她就碰见不少,复制模式抢市场分额的,雇水军抹黑的,卡收续的都是些上不了台面的竞争手段,本来职场上是应有一些警惕心的,只是她平日里总是醉心学术,还要抽空管理栖园的事情,分身乏术,自觉学术圈子是难得的干净,就没有多加费心,哪里想得到一朝被蛇咬,却毫无还手之力。

    “静竹,静竹,怎么不说话,那边怎么了,是信号不好吗”主任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悲戚,杨静竹连忙调整情绪应话。

    “凡事看开些,教授也很担心你的境况,你不要被这些影响,人生嘛,就是这样,有些人现在得意不代表一直得意,总会有柳暗花明的一天的,大家的眼睛都是雪亮的,你要相信自己。”

    她知道主任和教授一向器重自己,只是人微言轻,一切在绝对力量面前都显得无可奈何,杨静竹冰冷的心因这句话稍稍有所回暖,关心自己的人还是很多的,这世界上总之还是善良的人占大多数的。

    “我知道的,主任,这此真的特别感谢您,麻烦您告诉老师,我一切都好,下次带好酒去看他。”

    挂断电话后,杨静竹愣了会神,才往自己的床边走去,路过穿衣镜时不可避免的被自己吓到了,走上前去端详,只觉得镜子里那个黑眼圈深重,双眼浮肿,皮肤暗沉的女人熟悉又陌生,想到自己这些天不人不鬼的生活,她深知不能再这样下去了,生活还是要继续,总是要向前看的。

    拉开窗帘,听着窗外小孩子玩闹的声音,各种熙熙攘攘的吵闹声,伴随着这充满着烟火气息的场景,杨静竹得到了片刻治愈,她飞快得冲了个澡,简单得打扫了下卧室,穿了身休闲装就出门了。

    已经十多天没有出来散步透气了,这十多天她把自己关在家里,好像这样就能让自己的悲伤得到缓解,只有她知道什么用处也没有,面对一室的冷清反而会增加她的孤独与寂寞,放大悲伤的情绪。

    ……

    平静的湖面在落日的余晖下被渡上了一层金黄的外衣,波光粼粼,漂亮异常,桥上站了不少人,都是来赏景散步的,杨静竹在楼下随便吃了点,就坐车过来了,刚好赶上看日落,火红的夕阳渐渐被云层淹没,取而代之的是一轮高高悬挂的弯月,被眼前静谧的景色所感染,她的内心也随之变得宁静安详。

    跟随着人流行走,吹着湖面上刮来的风,悠闲地散着步,不多时忽然听见自己的手机铃声,忙接起,还未反应过来,便听见那头河东狮吼般的声音:“杨静竹,要死呀你,发生那么大的事,为什么不告诉我,小心等我回来就剁了你,还有那烂女人是叫什么,廖什么来着,都快三十五的老女人了,都不撒泡尿照照自己什么样,还搞这种恶心手段,不行了,真是气死我了。”

    听着那边骂骂咧咧,难以入耳的脏话,杨静竹没忍住笑出了声,她知道江枫这是气狠了,否则也不会骂得这么难听。

    江枫算的上杨静竹最好的朋友了,她还记得她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对方和她差不多的身高,长着一张让人无法忽视的甜妹脸,一身的名牌,是什么牌子杨静竹也认不出来,她对这些一向没什么研究,听同行女生的各种讨论,能猜到是很名贵的牌子,她当时只觉得穿在对方身上很有格调,安静得坐在一旁就像大户人家的小姐。当然,当时来参加聚会的除了她也没有哪个家里是没有点家底的。

    江枫那一身气质可以说是实实在在用金钱堆出来的,她上面还有个哥哥,大不了她几岁,从小按继承人的培养方式长大,还不到二十岁的时候就学着帮忙打理家族产业,她哥哥也争气,长辈们谁看了不笑着称赞,毫无疑问称得上是优秀的家族继承人,但是不同于家里对江枫哥哥的精心培养,江枫从小就是娇养长大的,家里的长辈对她无一不是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心里怕摔了。

    杨静竹第一次去江家做客时,江母对着江枫宝贝长宝贝短的,听得她鸡皮疙嗒起了一身,就连江父叫不出宝贝宝宝这些,也是枫儿枫儿的叫,她哥哥每次出差回来都要给江枫带礼物,各种首饰包包,只要是江枫喜欢的,都能想办法买到,由此江家对这个唯一的女儿的宠爱便可见一斑,更不要说对方每个月的零花钱,杨静竹只听了个零头都咂舌,从小到大吃的穿的更是无一不精细,只能说这世界上人比人气死人。

    不同于江枫那金钱堆砌出来的气质和从小礼仪课上养出来的仪态,她的性格可以说是一大反差,活泼开朗,大大咧咧,很多时候还有些粗神经,总能搞出一些啼笑皆非的事情,每当这时杨静竹也就只能扶额叹息,将这些归咎在江家对这个女儿的娇宠上。

    别看她们现在关系要好,其实一开始也不是这样,本来她们的生活是没有什么交集的,只是常被高泽拉去聚会,时不时会见到而已,现在发展成这样全靠魅力吸引。

    因着对江枫那特能唬人的第一印象,杨静竹又是个社恐内向的人,商场上勉强可以,一到私底下的社交立马原形必露,大多数时候都充当安静的花瓶,江枫虽活泼开朗但也不是到处交朋友的人,这就导致二人认识了两三年都还是点头之交,事情的转折点发生在认识的第三年江枫那时从小一起长大的闺蜜庞卿云不知怎么回事和江枫那时的男朋友搞在了一起,这下就将大小姐给气惨了,嚷嚷着要抓奸,但是碍于家庭原因,她从小到大除了庞卿云就没什么真心朋友,圈里的那些所谓的朋友人人都长着八百个心眼子,背后指不定怎么笑话她呢,找来找去连个帮手都没有,于是就找了同个小圈子的杨静竹,心想高泽的朋友应当是靠谱的。

    杨静竹当时看着大小姐哭的眼泪一把,鼻涕一把的,怪可怜的,一个不忍心就答应了,心想高泽的朋友,大家也常聚在一起,虽不算多熟,也算认识,能帮一把就帮一把。

    这一来二去的就这样熟悉起来了,杨静竹心思细腻,常有意无意的照顾着江枫的情绪,时间长了江枫就拿杨静竹当真心朋友看了,只杨静竹到底不是十几岁大的孩子了,一起去吃个饭就是真心朋友的年纪早已一去不复返了,快三十岁的她早已是经济独立,精神独立的女性,朋友这种生物对她来说只是锦上添花,虽然常常会因没有朋友感到孤独寂寞,但人生不就是这样吗,谁能说自己不是与孤独常伴,随寂寞长眠,因此一开始只是江枫时不时来找杨静竹,成天叽叽喳喳说个不停,说谁又得罪她了,圈里那个又未婚先孕了,总是有数不清的事情要分享,弄得杨静竹很是被动,只能无奈承受,却从不主动输出,后来就连江枫这个大神经的也反应过来了,不知道是哪次一不小心说着了,也不知道说的什么,大小姐憋不住了,倒豆子似的一股脑控诉,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杨静竹是什么负心汉,把小姑娘气成这样。

    无奈之下,杨静竹只能找到大小姐一通赔礼道歉,负荆请罪,也将话给说开了,江枫听了也表示理解,毕竟不是谁都像她一样的性格,杨静竹防备心强一些也很正常,两人又和好如初。

    后来这些年江枫在她耳边吵吵闹闹的,无论是不经意的还是别扭的关心,杨静竹都看得清清楚楚,她们一起磕磕碰碰,感情也越来越好了,人心都是肉长的,杨静竹也早就拿江枫当真心朋友了。

    说起来这次的事情还真不是杨静竹不想告诉江枫,只是大小姐这些天因着分店开业的事,忙得脚不沾地的,她又怎么好意思拿自己的事烦扰对方。本来也就打算等江枫忙完好大倒苦水,没想到竟然先打来了。

    眼看那边的好姐妹都已经访问到廖清和金主的祖宗十八代了,杨静竹连忙打断:“好了,你怎么知道的啊,消息传得这么快?我这还真是应了那句话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你以为呢,还不是齐康那大嘴巴,为自己女人出头,蠢得跟头猪似的当成光荣事迹到处炫耀,显自己的本事,说起这件事我就来气,还不是有人知道你和我关系好,一听齐康说的是你,就来给我打小报告了,要不然我还蒙在鼓里。”

    “***”杨静竹没忍住彪了句脏话,她一向是温柔谦逊的,这种没礼貌的事和她不沾边,现在都被起气成这样,就能知道齐康做的事情有多惹人厌了。“不以为耻,反以为荣,齐家迟早败他手里。”

    “可不就是,他家那种背景,本来做事就应小心些的。”

    “高泽知道这事吗?”杨静竹担心道。

    “应该不知道吧,他都走了半个月了,他和齐康本来就面和心不和,应该也没人不长眼的给他通风报信吧,反正前天他给我打电话的时候挺正常的,也没提这事。”

    “那就好,别让我这些糟心事烦到他”

    “怎么办啊,我的小静儿,对手那么强大,高泽帮你都不一定能成,要不咱两套上麻袋把那个廖什么清打一顿吧。”

    “哈哈,别,又不是没了京大老师的工作就活不起了,就不和这些小人计较了。”被江枫苦大仇深的语气逗笑了,杨静竹也顺势开起了玩笑。

    “你在哪儿,我听你那边吵吵嚷嚷的”

    “昆阳湖这边,出来散散心”

    “行吧,完了就快回去,我这边再明天就忙完了,哼,你就等着本大小姐回来问罪吧,看我怎么收拾你”

    杨静竹失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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