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遇

    深夜,狂风暴雨的碧鉴河上,一女子正一动不动的趴在一条小渔船内,躲在河曲处的芦苇荡里,眯着眼睛看向前方不远处。

    上游河中央,一条商船正被围攻,初始还和着雨声偶尔传来刀剑碰撞的声音和厮杀声,随着无数黑影源源不断的从水里涌上商船,船上逐渐没了动静。

    “怕是一个活口也没了。”采娘无声的叹了口气,眼底浮现几丝不忍。

    在水上讨生活的疍民,不管是收入好些的商船,还是像采娘这样的穷苦渔民,都隶属贱民,即便被杀了,官府也是草草结案了事,因此常常有盗匪截杀他们。

    采娘又躲了会儿,才悄悄爬起身,准备揺船离开。

    她刚坐起来,突然被人从身后捂住了嘴。

    她一惊,迅速转身扬起手中的船桨打向身后之人,对方却身手了得,一手抓住她打来的船桨,另一手迅速掐住她的脖子,将她按倒,随之俯身压在她身上,压的她动弹不得。

    采娘丢掉船桨,双手去抠对方掐着自己脖子的手,两条腿不停的乱蹬,她觉得自己今天也要交代在这了。

    对方腾出一只手,往她嘴里不知道塞了个什么药丸,强迫她咽下去,低声在她耳边威胁道:“想活命就别出声。”

    采娘干呕了几声,艰难的点了点头。

    等她不挣扎了,掐着她的人缓缓的松开了手,悄悄抬起头四处观察了下,才继续用低沉的声音小声说道:“帮我躲起来,我需要个安静的地方养伤,刚刚喂你的毒药,三日内若是不服解药,必死无疑,我若是死了,你也活不了。”

    采娘这才发现男子的腹部正在流血,伤势不轻。

    “你可以跟我回去,我是疍民,世代住在船上,不许上岸,家里这几日只有重病昏睡的父亲,应该不会被人发现。”采娘也压低声音悄声建议。

    男子点头。

    “那你先起来。”采娘伸手推了推他。

    男子这才发现自己好像还压在人家姑娘身上,掩饰的咳了一声,迅速爬起身。

    采娘深吸了几口气,才坐起来,悄悄抬眼去看男子,黑暗中两人的眼神在空中交错了下,又都迅速移开,气氛有些尴尬。

    两人静静等了会儿,确认没什么动静了,采娘便伸手将船桨捡起来,划着船在暴雨的遮掩下,悄悄向下游驶去。

    一路上,她边划船边悄悄观察船尾的人。

    此人刚刚行事粗暴,差点掐死她,长的却是清清秀秀的,剑眉星目,看起来年纪不大,也就二十出头的样子。正斜靠着,动作熟练的撕了衣服包扎伤口,举手投足都透漏着出身不凡。

    现在回想刚刚从水里涌上商船的黑衣人,数量众多、行动有素,不像是普通劫匪,估计是仇家追杀。

    这就麻烦了,采娘心里盘算着,若是简单的劫财,盗匪劫了船就离去了,有个把活口也无所谓。若是仇杀,那必然还有后续,说不定会沿河搜查。

    采娘看着船尾的人,眸光渐深。

    却不想年轻男子也刚好抬头看向她,两人视线撞了正着。

    采娘心虚,下意识连忙转过头看向前方,心砰砰直跳。过了会她又自己在心里骂了自己几句:“没用的东西,怕什么,你又没真打算要他的命,刚刚要杀你的分明是他。”

    这么想着,心跳才慢慢缓下来。

    渔船绕过一片礁石,来到一片浅滩,几十艘蓬船密密麻麻的挤在岸边。

    已是深夜,船上的人家都已经拉起篷布在休息了,除了风声雨声没什么动静。

    采娘放慢摇橹的节奏,回过头低声说道:“前面就是我的住处了,因为父亲重病的缘故,大家都不愿意离我们太近,我家蓬船在最外面,等下动作轻些,应该没人会发现我们。”

    “你们整个村子就这样飘在水上?”男子惊讶的问道。

    “不是什么村子,不过是几家关系好些的亲戚朋友,自发的聚在一起,寻个依偎罢了。”采娘声音淡淡的,听不出有什么情绪。

    “为什么不寻个村子落脚,总比这样漂泊无依好些。”

    “呵,你这话就有些不食人间烟火了。”采娘回头白了男子一眼:“我们这种贱籍,多是身不由己。若是官府允许,我们又何至于一家几口蜗居于这小小的蓬船。”

    男子张嘴想说些什么,却忍了下去,最终还是没出声。

    采娘划着渔舟靠近自家的蓬船停好,麻利的甩出麻绳将两条船栓在一起。一抬脚,也没管受伤的男子,自己率先跳了过去。

    她快步走向船中央,弯腰低头进入篷布里,摸索火折子,打算先把油灯点着。

    刚摸到矮桌,正打算蹲下,突然有个黑影子从地上跳起来扑向她,带着满身的酒气和臭味。

    黑影子边胡乱抱着她,边不老实的在她身上乱摸,嘴里嘟囔着污言秽语:“采娘,我的好采娘,想可死我了。”

    采娘立刻就认出了这是本地的恶霸王老六。

    王老六上面五个姐姐,第六个才是儿子,自小被他爹宠的都没了个人样,要月亮都想办法给他摘下来。他常常在渔港四处溜达,仗着自己的爹是大良县最大的沙田地主,经常没事儿就随意欺负人,尤其是疍民,疍民是贱籍,受了委屈也不会把他怎么样。

    他觊觎采娘美色很久了,可由于忌惮采娘的父亲和弟弟,一直只敢在嘴上占点便宜,没敢实质上干点什么。

    最近他听说采娘父亲重病昏迷,她弟弟又随着叔父出远门运货去了,这才趁着黑,早早躲在采娘蓬船里,想要乘机占些便宜。

    采娘也不敢大声呼救,只是奋力挣扎,也不管手上摸的什么,一股脑的都往他脑袋上招呼。

    王老六吃痛,也狠起来,往地上吐了口吐沫,狠狠一巴掌扇在采娘脸上,扇的采娘脑袋都蒙了一瞬,脸上更是火辣辣的疼。

    王老六趁着采娘头蒙,摸着黑一张臭嘴使劲儿往她脸上凑。

    采娘正欲张嘴咬他,趴在她身上的人却突然闷哼一声,不动弹了。她使劲推开王老六,有温热的液体从他身上流出寖了她一身。

    外面暴雨打在船篷上哗啦啦的响,风呼呼的掀开篷布直往船舱里灌。

    有个黑影,微微弯着腰,手持一把利剑站在船舱入口处。

    一道闪电亮起,她看见男子的剑上滑下一滴鲜红的血,汇入船板上正在缓缓晕开的一片黑红里。

    采娘大脑一片空白。

    她恨死王老六了,想过无数次让他死,但今晚真的有人在她面前杀了他,她整个人还是有些懵。

    这可是真的杀人。

    一个人就这么死在她的船里了。

    眼前的男人真的会杀人,不只是说说而已。

    采娘突然有些迟来的害怕。

    虽然刚刚这个男人还掐着她的脖子,喂了她颗不知是什么的毒药,但她一直没有即将死亡的真实感,总感觉还有机会。现在她知道了,她三天内不服解药应该真的会死,说不定根本没有什么解药,过几天她就会和王老六一样,死在一个漆黑的夜晚,没人知道。

    船舱里突然亮起了微弱的黄光,有人点燃了油灯。

    刚刚还手持利剑的男子随意的将火折子扔在桌子上,眯着眼四处观察船舱内的环境。

    不大的船舱内一片狼藉,锅碗瓢盆四处散落在地上,唯一的一张矮桌被摔成了木头碎块,断腿支棱着躺在角落。

    一个脸色黢黑的老头,紧闭着双眼躺在船舱的一侧,是采娘重病的父亲,王老六的尸体和着血却在船头附近。

    他们回来之前这里应该还有过一场恶战。

    采娘连忙爬起来去查看父亲的情况,须臾便传来一声尖锐的悲鸣,傅微明连忙上前捂住她的嘴。采娘也不挣扎,只是战栗着双手不停的摇晃躺在地上已无鼻息的父亲,想要将他唤醒,可却于事无补,她父亲任她怎么摇晃,依然僵硬的躺着,一动不动。

    傅微明一边紧紧抱住采娘,不让她再继续摇晃,一边压低声音厉声说道:“你镇静些,这么发疯有什么用,让我探查一下老爷子的情况,看看还有没有得救。”

    采娘一听说可能还有救,立刻乖乖坐好,扯着他的袖子不停的央求他:“求求你,救救我爹,求求你,不管你要什么我都答应你,只要你能救我爹,求你了,求你了……”

    傅微明知道现在让采娘闭嘴估计也没可能,便只好任她不停的说着,自己蹲下仔细探查她父亲的情况。

    老爷子已经断气挺长时间了,傅微明抬眼看了眼采娘,咽下了想说的话,继续检查,越检查他的眉头皱的越紧。

    “咦?这是什么?”

    采娘听到他的疑问,手脚并用的爬过来问道:“什么?”

    傅微明用手撩开老爷子散开的花白头发,指着耳后:“你看这里,表面上你爹是被摁住喉咙掐死的,但他耳后发黑,有中毒的迹象。”

    “中毒?那我爹还有救吗?”

    傅微明问道:“我和你说实话,你能冷静吗?”

    采娘听闻啪地瘫坐在地板上,他这话意思再明显不过了。

    傅微明知道此时最好说些什么,尽量分散采娘的注意力,于是用力掰开老爷子握紧的拳头,用低沉有力的声音又说道:“你再看这里,手心有字。”

    “有字?什么字?”采娘赶紧打起精神,起身拿了油灯,凑过头来仔细辨认。

    “海……藏……图……”

    “海藏图?这是什么意思?”采娘瞪着双眼,迷茫的看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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