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74 章

    卓昱三月底离京赶赴陇阳,天气正好,王婉儿带着两个儿子到城外相送。

    四月百花齐放,冯贵妃在御花园设宴赏花,王婉儿跟随陈眉一同赴宴。

    袁雅芙没有出现,冯贵妃差人帮王婉儿传话去漱月宫,到了下午时莺歌便来请王婉儿。

    在去漱月宫的路上,随处可见巡逻的侍卫,感觉如今宫中戒备比以前更加森严。

    莺歌将王婉儿领到偏殿等候,一旁窗边桌案上又添了新的盆景。

    还有一盆石子对切而成鱼缸,中间设有巴掌大小的飞檐凉亭,四周假山流水环绕,假山顶还有飞瀑流水泻下。水中小鱼似是只有三条,池水清澈,有藻荇摇曳其中。

    原本王婉儿有些心烦意燥,这几日想着允柔的事情坐立难安,她不希望允柔走上她上辈子的那条路。

    一碗茶饮尽,听着廊上渐起的脚步声,她起身理了理衣衫。

    袁雅芙肚子已近临盆,莺歌和燕舞搀扶着缓缓走来。

    王婉儿跪拜:“臣妇见过昭容娘娘。”

    袁雅芙挺着肚子径直往上座走,“王娘子免礼,赐座吧。”

    待身旁宫女服侍着坐下,袁雅芙目光落到王婉儿身上:“上月便听说王娘子已回京,早就想请你入宫坐坐,没想到王娘子便先找上来了。”

    王婉儿小心翼翼道:“哦?不知……娘娘可是有何事要见臣妇?”

    袁雅芙略有迟疑,半带轻笑道:“想必王娘子已经知道袁家向陈南王府提亲的事,虽说比不得王府皇室宗亲尊贵,但袁家也是世代功勋,若是两家结合,那定是一桩好姻缘。”

    王婉儿顿然恍惚,脸上的笑也撑不起来了,“小侯爷已年过三旬,郡主还不到十七,如何能结亲?”

    “二叔年少领兵出征,保卫我朝疆土,因此婚事耽搁至今。虽是比郡主大了些,何故不能结亲?再说……陈南王比王妃年长十几岁,不照样和如琴瑟?”

    王婉儿一时哑口无言,沉默片刻后开口道:“可是郡主并不想嫁入袁家,她说了,袁家若执意要娶,到时候迎进门的只能是她冰冷的尸体。臣妇话已经带到,娘娘若没别的事,臣妇就先退下了。”说话间已经规矩起身。

    见她要走,袁雅芙身子微动,“慢着!”

    一旁莺歌看见了袁雅芙的眼色,将殿内所有的宫女都带了下去。

    殿门关上,王婉儿回过头,不知为何有一丝恐慌。

    她强作镇定地上前:“娘娘还有别的话交代?”

    只见座上人面容变得复杂阴冷,场面已是静得可怕,眼神望下来那一刻又像有些许的期待,“当初二叔在御前求娶你,你也拒绝,如今是郡主,为何你们都不肯嫁入袁家?”

    等她出声,王婉儿心里的恐惧方慢慢减下去,她低头回道:“一则姻缘之事,强求不得。二则,臣妇看到令妹的样子,更是万万不敢入袁家。她一路走来受过的苦,你们有谁能体会?”

    “你究竟从何时跟二妹如此要好?还是单只觉得她可怜?”

    王婉儿微微颔首,“臣妇只是个外人,与令妹不过是同窗多年,娘娘应该很清楚,读书那会儿二小姐向来对臣妇是冷嘲热讽。后来经过恶狼谷一事,不管是出于什么原因,不仅是臣妇对她感恩戴德,整个陈南王府还有卓家对她的都会敬重几分,也从那时候起对二小姐有了更多了解。比起您这位长姐,她在姑娘中确实逊色许多,往往想得到的东西却力不从心。而你们总会埋怨她失败给家族惹来的笑话,有谁真正关心她想要什么?”

    袁雅芙眼眸一合,凝神又睁开,“她生在袁家,就该为家族的荣耀做出牺牲!天底下又有谁生下来是一帆风顺?即便是王娘子,也有双亲亡故的不幸,难道不是吗?”

    这番谈话走出来,王婉儿只觉得胸闷。

    已经傍晚了,陈眉一直在宫门外等着她,见她垂头丧脸的,不用问也知道谈出个什么结果。

    -

    一日上午,王婉儿教着卓彻写字,宫里来了内官传话,让王婉儿入宫见袁昭容。

    王婉儿把人送走,接着帖子久久回不过神,她不知这次袁雅芙见她会做什么。

    难道又是为了两家的亲事?

    她不过是个陈南王府已经出嫁的养女,要娶家中待嫁的姑娘,找母妃便是,干嘛一趟又一趟找她?

    自己就要临盆的大肚子,腹中怀的还是皇嗣,不去上香求佛祖保佑生个皇子,还操心别人的婚事。

    她心里一路嘀咕着回屋子更衣,也不敢有片刻怠慢,谁让人家是宫中最得宠的嫔妃。宫中如今只有一个嘉禾公主,她要是肚子争气生个皇子下来,那以后在宫中更是横着走。袁家也跟着沾光,侯夫人怕是能乐得再多活几年。

    这几日天一直阴着,有时还会下点小雨,王婉儿刚出门坐上马车,绵绵的细雨又下起来。

    到了宫门拿着邀帖,有内官接应,身旁还有宫女为王婉儿撑雨伞。

    已经快近中午,但是天空大片的乌云散不开,瞧着天色跟早上天刚亮那会儿差不多。等进了漱月宫,雨越下越大,天空一道闪电划过,随之而来的隆隆雷鸣声吓得王婉儿停住脚。

    不知为何心中总有不安,可已经到了,又不好找托词离开。

    天色十分昏暗,头顶上的乌云感觉快压下来,整座皇城笼罩在死寂的气息里。

    莺歌领着王婉儿走过长长的回廊,因为雨声太大,将声音放大了些:“已经到用午膳的时候了,王娘子先陪我们娘娘用膳吧!”

    许是被刚才的闪电和雷声吓住,隆隆的雨声充斥在耳边,王婉儿几乎听不清莺歌在说什么,只是默默跟着进殿。

    由于天色太暗,殿内都已经点上油灯,袁雅芙已经坐上餐桌。

    王婉儿行过礼坐到一侧,此时莺歌又将殿中的人带了下去,门悄无声息的关上。

    望着满桌的佳肴,王婉儿走来确实饿了,但不敢下筷。

    袁雅芙拿起筷子给她夹了块牛肉放入碗中,自己也同样吃了一块,“王娘子放心,今日唐突请你来,不过是些普通的膳食,请放心享用。”

    王婉儿也不是怕她给自己下毒,只是这两次看到她心里总觉得毛毛的。将碗中的肉吃下,缓缓问道:“娘娘此次叫臣妇来是为何事?倘若还是说两家的亲事,还请免开尊口。要商量找王妃便是,若是袁家执意要娶,可求陛下指婚。”

    她面无改色心平气和,但袁雅芙听得出她话中带气。

    两人陷入沉静,王婉儿微微侧脸瞧,袁雅芙微低着头,神色十分凝重。

    “娘娘?”王婉儿试探喊道,心想是不是自己刚才说话太没分寸了。

    只见袁雅芙缓缓抬起头,没有哭双目却喊着些许的泪光,起身扑通一下跪在王婉儿脚下,声音轻而嘶哑:“求求你,帮帮我……”

    这一举动把王婉儿吓得不轻,也连忙跪下:“娘娘这是做什么?使不得呀快起来!王爷王妃要是不同意郡主嫁入侯府,您这么逼我也没用啊。”

    王婉儿跪趴在地上,头磕着地面,忽然感觉身前什么东西落下,胆怯地抬起头。

    袁雅芙跪坐在地上,从腹下掏出一叠厚厚的小褥子,原本九个月的大肚子瞬间扁下去。

    王婉儿不可置信多看了两眼,回过神惊慌失措地往后一退。

    屋外雨声震耳欲聋,屋内桌子下两人相对沉默,昏暗中四目凝视,充满恐惧。

    王婉儿感觉身子有些麻木,愣了许久支撑着瘫软的身子跪正,她明白袁雅芙究竟要做什么,心里的恐慌不断放大,颤颤巍巍开口道:“这是……”

    袁雅芙毫不避讳:“没错,我怀孕的事都是装的。”

    王婉儿欲言又止,默默跪在那里不敢动弹,终究没能忍住说道:“娘娘应当知道这欺君是死罪!”

    袁雅芙压制住哭腔,“我也不想,是二叔让我这么做的,等我后悔时已经晚了。”

    王婉儿下意识身子还在往后慢慢退,嘴里哆嗦道:“这,这这臣妇帮不了您。”

    袁雅芙又陷入沉思,王婉儿想到她如今一个人跟袁昭容独处一室,里里外外全是她宫里的人,走也走不掉,心里一笃惶然无措。

    看这架势,今日难道要命绝于此?

    王婉儿一番思想争斗,悄声开口:“娘娘想让臣妇怎么帮?”

    袁雅芙迟迟不语,实则走到这一步她也不很无奈,摇了摇头。

    王婉儿语气渐渐急起来:“这肚子就要‘生了’,你什么都不知道?”

    袁雅芙靠在桌角旁,吸了吸鼻子,“二叔已经买通太医院的两位太医和两位稳婆,还说等生产之日他会从宫外带一名男婴进来。宫中后位一直空缺,冯贵妃膝下只是位公主。到时候他会和群臣进言立我为后,那孩子不久将来也自会成为太子。”

    听到这王婉儿轻声一笑,“陛下未过半百,怎敢断定将来再无子嗣?那若是陛下不肯立储,小侯爷难道还要强逼?”

    袁雅芙神色忽闪,再压低了声音:“这个他要怎么做还没同我说,但是他手里似乎有两个可以挟制陛下的质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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