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71 章

    听着不断的呼唤声,远处火光中一个身影策马奔来,王婉儿整个人顿时愣住。目光一直盯着那看个看不清面孔的身影,手脚也停住了,速度放缓不知不觉停下来。

    卓昱快马赶来,快走近时狠狠勒马,黑夜中响起一声嘶鸣。

    他跳下马仰头看向王婉儿,缓缓走过去。

    余娘子他们四个跟着林泽回营去,王婉儿恍惚中不知不觉已经泪流满面,一直看着许久未见的夫郎走过来。

    发髻略显凌乱,几根发丝在寒风中起舞乱飞。脸上还有点点泥渍,是摔下马翻滚时蹭到的。

    卓昱心里说不尽的话语在此刻全堵在喉咙口,他一手牵住马脖上的项圈,另一只手伸向婉儿,“来。”

    王婉儿扶着他的手下马,右脚疼着落地没站稳,她吃痛跌进卓昱的怀里,眉头皱紧起来。

    “脚怎么了?”卓昱关切问道,察觉到她右脚的异样。

    王婉儿的呜咽声越来越急,而想说话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卓昱环视了一下四周,横抱起王婉儿走向路边,放下时也是小心翼翼的,“慢点儿,先站下。”

    路边树下还有着积雪,卓昱捡了根干树枝扫了扫,又把自己的披风解下铺地上,扶着婉儿慢慢坐下。

    蹲下来慢慢地脱去王婉儿的右鞋,原本秀气小巧的脚肿得像个红馒头。

    卓昱听着她委屈的呜咽声本就心痛不已,查看一番后发现没伤及筋骨,心也慢慢沉下来。这外头天太冷,怕她冷,只好小心地给她将鞋袜穿上。

    抬起眼凝视着伤心痛苦的婉儿,满眼的心疼,也渐渐闪出泪光。

    过了许久,王婉儿抽噎到:“孩……孩子没有了,没有了……”

    这件事卓昱已经能猜到了,因为几天前阿彻说过他看到娘亲昏迷还流血的事。

    卓昱轻轻给她试去眼泪和脸上泥,“没事的,你回来就好。”

    王婉儿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还有……还有彻儿,他被仍在羌瀛……”

    “彻儿已经回来了,他很好,不用担心。”

    听到此话,王婉儿顿时停住,愣了下赶紧站起来,想赶紧回去看看儿子,没有亲眼看到儿子她是一刻也不放心。

    卓昱将她抱起,两人同骑一匹马,一路上卓昱一言不发,只想把身前的婉儿搂得再紧,更紧。

    回到锦川军营中,王婉儿下马便是问着儿子在哪里,卓昱这时才说卓彻没在锦川。

    卓天曜考虑到锦川每日都在出兵,阿彻一个小孩子不适合待在这里。起初卓昱病着没醒,卓彻不想离开。等卓昱醒来,也劝着儿子乖乖回去。

    话刚说完,王婉儿转身又去找马,“你刚才怎么不说?”

    那两匹马已经被士兵牵走,卓昱再将她抱起,“彻儿会等着你的,你也不急于一时,难道你叫不疼?”

    王婉儿确实觉得脚疼,但她更想见儿子。

    此时的卓昱可不由着她胡来,带着婉儿回自己的帐子,又叫来军医给她治伤上药。

    军医走后,卓昱又用热帕子给她擦手擦脸。

    王婉儿心里着急,“昱哥哥,药已经上了,你给我找匹马来,要是不放心就套辆马车,我想看彻儿。”

    卓昱不紧不慢的把帕子洗了晾好,再做回她身旁,“你这几日好好在床上待着,哪里都不许去。我会让人去把彻儿接来,你若不肯好好养伤,那我就不派人去了。”

    他一直还在看王婉儿肿呼呼的脚,又怕她脚一直晾在外边冷,把火盆再挪近了些。

    王婉儿仍不肯消停:“不必这么麻烦让孩子跑,我脚没事,已经不痛了。”

    她话没说完,看到卓昱侧过脸凝视着自己,眉宇间看不透的神情让她有种陌生感,惊诧问道:“怎,怎么了?”

    卓昱炙热深沉的双目紧盯着她,犹豫许久开口道:“你信中说的,是你的真心话?”

    那封信夹着一封和离书,还有王婉儿交代的话语,字字戳进卓昱心窝。要他合离后再结良缘,娶个贤惠的妻子,善待两个孩子。

    病重他躺在床上想过多种可能,有想过这是殷承元逼她写下的。看到交代两个孩子时,心里又十分恐惧,怕她做出什么傻事。

    还有一种,是她变了。这个可能他不敢想,不认为婉儿会这样,但每次看到那封信时,心中五味杂陈,甚至怕得做起噩梦。

    王婉儿沉迷不语,不想回忆起曾经在会州是多么无助才写下的这封信。也无数次想象卓昱看到这封信会是什么样子,只是当时的她无可奈何。

    四目相视许久,王婉儿一脸愧疚颤抖着嗓音说了句对不起。

    “不!不要跟我说对不起,快,告诉我那是他逼你的!是他逼你写的对不对?”

    卓昱眼睛不由瞪大染上猩红,双手抓紧王婉儿的肩膀,声音低哑带着几分痴狂。他一把将王婉儿抱入怀中,“婉儿,我和孩子都需要你,不可以跟他走,你是我的婉儿啊。”

    王婉儿也不禁再次落泪,虽然被他抱得太紧,快喘不上气,但是很想念这个拥抱,在他耳边安慰着:“是你的,一直是你的……”

    听到她的回答,卓昱舒心多了,松了松双臂,情不自禁吻上他的双唇。

    ……

    第二天王婉儿醒来,身边人已经不在,她正要掀开褥子准备下床,听到有人进来的声音,又赶紧拉上被子,紧张问道:“谁?”

    余娘子端着热水和帕子进来:“夫人,您醒了?”

    看到是她,王婉儿卸下紧张微笑说道:“你放那儿我自己来就行,昨日还没来得及谢你们相救之恩。”

    余娘子放下盆,过来搀扶王婉儿,“夫人不必言谢,民妇一早来是跟夫人告别的。”

    “你要走?去哪里?”

    余娘子将帕子递到王婉儿手里,慢慢回道:“会州民妇是不能再去了,我想先回渭潼看看家里的孩子和公婆,等过段日子李将军若是还用的上民妇,再来为武朝尽绵薄之力。”

    王婉儿一惊:“你说的李将军可是嘉平关守将李阔?那是我干爹……”

    余娘子笑着点了点头,她才见过卓天曜父子二人,得知自己拼命救出之人是王文瀚的女儿,临走特地再来见见。

    “听说夫人是王文瀚之女?说来也巧,令尊大人还曾救过我们全家的性命。”

    王婉儿有些疑惑,但说起自己的父亲,她想静静听着余娘子说下去。

    ”民妇十岁那会儿,河对岸的西威官兵总是隔三差五过来搜刮我们老百姓的粮食和财物。那守城的王珂是个没用的,几次战败被人打得不敢出城。后来秦家军赶来,令尊收拾了他们两次不再敢来。有一回西威殷戈图带兵渡河,将我们临河的几户人家全都抓起来,逼着王珂弃城投降,否则将我们全都杀了。那王珂站在城墙上看着,还说要杀便杀,要他投降不可能,他就站在高墙上,也不出兵救我们。后来是你爹违抗军令带着自己手下的人出来,把我们一个个从敌军中救出,结果到那城门下,王珂不救我们就罢了,我们到了城下也不给开门。眼看殷戈图又要追过来,令尊和手底下的弟兄徒手为我们百姓撑起厚重的铁门,最后……”

    说到这里时,余娘子不忍再说下去。

    王婉儿眼里虽然含着泪光,也挤出一个微笑来,后面的事她都听姨父说过,只是想起来心里为爹爹的惨死感到心疼。每次想象爹爹遇害的画面,脑子麻木,心如刀绞。

    临走的时候王婉儿是想送送余娘子,她脚伤成这样,余娘子倒是不敢让她送,这个时候正巧卓昱也回来了,王婉儿只好就此止步。

    卓昱已经吃过早膳,但他还是坐下来陪王婉儿一起用膳。

    两人正吃着,士兵又端着一碗药进来,“将军,您该喝药了。”

    王婉儿忽然停住,“你喝什么药?”

    看着士兵把药碗端进来,卓昱脸阴着,转过头来对婉儿又笑着解释道:“没什么,战场上受的伤,已经都好了叫他们别再煎药了,就是不听。”

    这是他见到婉儿的书信气吐血后吃的药,已经好得差不多,只是父亲仍让军医多开几副药让他吃着。

    王婉儿关切问着:“伤哪里了?我看看……”

    卓昱拦住说道:“我身上伤口不少,难道你要一个一个看?”

    他有把王婉儿注意力转到别处:“快吃吧,吃了我带你回陇阳看彻儿去。”

    王婉儿欣喜若狂,眉毛都飞起来了,“真的吗?我这吃完就走?”

    卓昱嗯声点了点头。

    今早父亲找到他,卓天曜还是觉得让婉儿回陇阳养伤,这锦川外战火连天的,何况这军营里也没个伺候的丫鬟,陇阳府邸上云屏月生还在等着呢。

    卓天曜让卓昱跟着婉儿一起回去,卓彻回来那日,卓昱一口鲜血也把他吓坏了,跟着回去休养些时日再回战场。这锦川有他这个老父亲顶着,敌人也不好攻下来。

    听着了父亲的话,卓昱要了一辆马车,车上垫着厚厚的褥子,带着王婉儿会陇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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