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馨到厢房里看到昏迷不醒的儿媳妇,一脸的心疼:“这……到底是怎么了?人好好的出门,没半晌的功夫怎么成这样了?”
画楼跪在地上,直说是自己没保护好主子。
紧跟在身后的伯爵夫人打了个冷颤,不敢开口,满脑子都在想着陈南王妃何时来。
卓昱还在军营里练兵,月生匆匆赶来说婉儿出事了,回程途中碰上林泽,两人赶到东锦伯爵府。
街上都围满了看热闹的百姓,七嘴八舌地都在说着伯爵府上的事。
“王妃怎么又把人家院子围起来了?”
“听说卓家大奶奶在里头,跟伯爵夫人吵起来,卓大奶奶受伤流了好多血。瞧着吧,这回王妃可不依刘家,有他们受的。”
进到伯爵府内,见到婉儿半昏半醒躺在床上,母亲在床边静静抹泪。
他挨近婉儿枕边,轻唤几声,没有任何回应。看着煞白的一张脸,眼眶渐红:“这怎么回事?画楼?”
抬起头来望向一边,这时才注意画楼头发凌乱,脸上红红的还有巴掌印。
画楼抽泣着回道:“她只不过是跟侯夫人争辩了几句,侯夫人就叫人要打大奶奶,她们人多力气又大,大奶奶肚里的孩子没了。”
他没听婉儿说起有身孕的事,心里既是欢喜又是惋惜。
陈眉还在宫里跟冯贵妃和韩昭仪喝茶,元昭急匆匆跑来说婉儿出事了。马不停蹄赶到伯爵府,整个宅子里头外头到处都围满了人。
进伯爵府遇上云屏从药铺回来,一路上了解了事情经过,心里气氛,又得知侯夫人已经走了,忽然停下驻足片刻。
侯府那位一向自恃出身高贵,何曾把她这个王妃放在眼里?平日与人相谈时诋毁她就罢了,她也只当这话左耳进右耳出,随她去。如今公然污蔑教训婉儿,还害得婉儿小产。
这口气她怎么也咽不下去。
“剑心,叫武棣把伯爵府的兵撤了,去把城靖侯府给我围起来。”
剑心掂量了下:“王妃请三思,城靖侯府还有个统管禁军的小侯爷,这要是真的闹起来,怎么收场啊?”
陈眉不屑道:“我难道还怕他?好好的孩子就这么打没了,这事就算闹到陛下面前,咱也是占理的。”
这时伯爵夫人赶出来迎接:“臣妇拜见王妃。”
陈眉凌厉的眼神扫了一眼伯爵夫人,二话没说接着往屋里走。
看到婉儿虚弱的躺在床上,紧闭着双眼。与画楼云屏一样是头发凌乱,衣衫有撕扯的痕迹。
方才袁雅蓉回房里找来参片给婉儿含着,脸色方好些。
陈眉满眼的心疼,跟任馨和卓昱交代快带婉儿回去,再请太医诊治抓药。
走出来望向身后瑟瑟发抖的伯爵夫人:“真想不到,头一回来贵府上是以这样的方式登门,有人在这耀武扬威,夫人难道就任由她为所意为吗?”
伯爵夫人自知理亏,跪下小声嘀咕着:“我……我制止了的,没劝住。”
陈眉冷哼一声:“没劝住?这是在你府上发生的事!一屋子的人还拦不住人家身边的几个婆子?还是都站着看笑话呢?”
伯爵夫人略带哭腔:“王妃明鉴,那是侯府的当家人,仗着她儿子出息了得,她是什么样的脾气品格,您是再清楚不过的呀!我人微言轻,劝不住,更不敢拦啊!”
陈眉一个冷眼大步离开伯爵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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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王婉儿仿佛被一声巨大的轰鸣声惊醒,睁开眼四周一片昏暗,她艰难的动了下身子。
感觉没有那么疼,就是四肢有些发软无力,脑子还昏昏沉沉的。
有人轻轻推门进来,云屏试探着朝着里头望:“大奶奶,你醒了吗?”
云屏点燃灯盏,扶着婉儿起来,倒了杯热水:“大奶奶感觉怎么样?可有何不适?”
王婉儿轻声无力地摇了摇头,问道:“方才是什么声音?”
“奴婢不知,这声音似乎有些远,大奶奶别担心。”
“彻儿呢?他吃过了吗?”
云屏接过空杯:“晚间夫人接过去了,吃了迷糊,表公子还把他的那份羊奶给阿彻喝,还跟二爷和小公子玩了许久。刚刚画楼姐姐和怀夏给他沐浴完,这会儿恐怕都睡着了。”
王婉儿欲言又止,眼睛盯住云屏略显红肿的脸蛋,轻声问着:“你的脸,不要紧吧?”
云屏微微一笑:“没事的,夫人给了药擦上,都不疼了,奴婢去给您端饭菜。”
待人出去,王婉儿眼眸一沉,脑子里慢慢回想到下午发生的事,王婉儿一只手抚上小腹,一下鼻酸,眼睛渐渐湿润起来。
云屏上厨房端饭菜的功夫,回来走进拔步床围廊,看到王婉儿人又躺了,背着身子,被褥盖过头顶。
“大奶奶,把饭吃了药喝了再睡吧,人不吃东西怎么……”
云屏把托盘放在一旁的桌案上,准备伸手去拿开王婉儿的被褥,手忽然停住。
被褥似有似无微微抖动着,若不是走近看,还真看不出来。她轻轻把被褥拨开,看到一个背着蜷缩的身子。
王婉儿埋在被窝里,身子不停颤动,发出低沉隐忍的呜咽声。就云屏到厨房走一趟的功夫,褥子已经沾湿了大片。
云屏连忙拿出帕子给她擦拭眼泪:“大奶奶别太难过,自己的身子要紧啊,太医来瞧过,您的身子好好调养没有大碍的。”
不论云屏怎么劝,王婉儿心里的悲伤如同一股汹涌的浪潮,本来只想偷偷盖上被子滴几滴泪,没想到一发不可收拾。
被人发现后,似是憋不住了,呜咽声大了些。两只手紧紧攥着被褥,哭得连呼吸都变得困难。
肖大婶和画楼在跨院看着卓彻入睡后,过来瞧瞧婉儿,见到人伤心的泪流满面,哭得像极了一个无助的孩子,也是心疼。一面劝她,一面骂着侯府那老婆子黑心不得好死。
左右都有人劝着,但王婉儿什么都听不进去,心里满满的自责和难受。心想她如果不跟侯夫人一般见识,这个孩子一定会好好的,嘴上逞一时之快解气,自己的孩子没了。想到这里越来越难过,泪水像涌泉一般翻涌。
卓昱从外边赶回来,屋里床边挤了一堆人,看到婉儿在中间哭得泣不成声,心骤然一阵刺痛。
桌上的饭菜也已经凉了,画楼和云屏收走拿下去再热一热,肖大婶让卓昱多劝劝婉儿,也跟着出去。
王婉儿裹着被子,头垂下浑身颤栗,她努力克制着自己的情绪,但还是忍不住抽泣出声。
卓昱一步一步走近,整个房间只有婉儿隐忍的呜咽声,每一声都打在他的心底。
还未粗碰到双颤抖纤细的手,王婉儿微微一退,慢慢抬起那张委屈的脸,打颤的声音半天才说去话来。
“我是不是很没用?”
望着她满脸的泪痕,卓昱心里很不是滋味,缓了缓轻声温柔说道:“这事不怪你。”
她摇了摇头,眼泪不停往下流:“我不该跟侯夫人顶嘴,后面的事情就不会发生。阿彻本该有弟弟妹妹了,都是我太鲁莽,没能护好孩子。”
卓昱双手轻轻扶着她的肩,郑重其事道:“你别太自责了,我们彻儿还会有弟弟妹妹的。”
她幽幽的望着卓昱坚定温柔的眼神,心里有种说不出的难受,伸手揽住卓昱的脖子趴在他的肩上痛哭,“你骂我几句好不好,其实我前几日就有感觉的,我也一直在想,什么时候能给彻儿添个弟弟妹妹陪他玩。”
知道她心里难过,卓昱难过的不仅仅是孩子,他更心疼婉儿。默默听着她的哭诉,听她把所有难过委屈都倾吐出来,希望她能好受些。
一阵相依,王婉儿靠在卓昱的肩膀上睡着。
看到她满脸的泪痕心痛不已,卓昱眼眶里盘旋已久的热泪终于落下来,一个轻吻点在她的额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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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王婉儿再次醒来,感觉有些发热,睁眼看到卓昱坐着一直这么搂着自己,一双宽大的臂膀把她包围在其中。
卓昱感觉怀中人在动,醒来便问婉儿肚子饿不饿。
她确实饿了,还觉得有些头晕,默默的点点头。
卓昱放开手下床:“我去给你做,我让云屏和画楼歇着去了,她们也累了一天,你等着我。”
正屋外屋檐下,月生坐在廊下抱着柱子打盹儿,听见有人走过的声音。迷迷糊糊睁眼,跟着卓昱到了后面厨房。
尽管过了这么多年大少爷的日子,卓昱依然还记得和母亲过得最艰难那段日子,生柴烧火煮饭也是他必备的技能,只是许久没做有些生疏。
苏妈妈夜里听到厨房有动静,还以为有老鼠或是进了贼,起来到厨房看到卓昱有些手忙脚乱,过来帮忙。
做好后卓昱自己端着汤羹饭菜进去。
王婉儿一个人静静地带着,虽然没有哭,但是那个低垂的侧影依然让人不由心疼。
呆滞的目光在听到脚步声时忽然流转,目视着卓昱慢慢走来。
静静地吃饭,时而抬眸,眼神不敢与卓昱对视太久,透着一丝丝小心翼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