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

    吕圆这一觉睡得极好,可惜她平时习惯了早起,即使无人喊她,依旧准时睁开了眼睛。揉着惺忪的双眼,还打着哈欠,出门时,才惊觉屠家已经空无一人。

    “唉,人呢?”

    “我不是?”小孙用胳膊撑着下巴,照旧守着酒楼门面。看见她从院子里出来,打趣道,“吕圆,你真行,睡到现在,小燕在门口等你好久了。”

    吕圆可听不得这些,当即给小孙扯了一个鬼脸算作回应,见他被丑到了才昂首挺胸地跑了出去。

    见到靠在石狮子旁边的人,跳过去:“等我?为什么不进去?”

    “站着挺好,”燕商含糊了一声,没否认,“对了,你今日还去佛寺吗?”

    “她们出门没喊我,我不想去了,”看着清早碧蓝的天,今日天气不错,吕圆极想偷懒,“我看今天很好,不如……”

    “那我去佛寺,你回家休息。”

    “唉?你去干嘛呀?”

    “随便去看看。”

    “那我和你——”

    “没事,你回去休息吧,”燕商贴心地给她找了一个无法拒绝的理由,“你都跑了这么多天了,回去好好睡一觉,后面估计事情更多,更累。”

    吕圆摸着指头算了算。的确,距离法会就剩几天了,但她还是有点犹豫:“真不用我和你一起?”

    “嗯。”

    “行,那我走了,”看燕商如此坚持,吕圆晃着脑袋,虽然觉得有哪里不太对,但还是高高兴兴地答应了,“你一个人去佛寺,小心点啊。”

    燕商作势送了几步,确定吕圆往家的方向走后,又退了回来。她耳尖微动,身后的大堂里,传来轻缓的脚步声。

    燕商弯起唇角,一个人?不一定呢。

    在那道挺拔的身影跨出大门的那一刻,燕商扭头,扬起笑脸:“早啊,应公子。”

    应栖闻声,微微低头,只看见小姑娘仰着脸,热切问他:“您要去普济寺见净明师父吗,能否带着我一起?”

    两人走得快,一炷香的时间,已经来到了普济山的小路上。

    这段时间来永济的外地人格外多,里面不乏各地的富贵人家,他们俩人混杂在其中,反而并不起眼。

    只是清早是上香的好时辰,山路上人来人往,难免有些挤了。燕商好几次,都是靠着应栖出手拦着,才没被人挤出去。

    “你不怕我?”

    “嗯,”燕商只顾避开周围的人,猛地听见他说话,眨眼看他,像是没听清,“什么?”

    应栖停下,看着她的脸突然笑了:“你不怕我。”

    这回燕商听清了。她也笑起来,觉得这人问得有意思:“您这么好看,我为什么要怕?”

    “我以为……”以为你爷爷会告诫你一番。毕竟昨日傍晚,福伯那双眼睛里,可不只含有戒备。

    在应栖停下的片刻,燕商早已走远。

    他望向那道轻巧的背影,看似天真纯粹,可真是如此吗……

    两人终于进了佛寺,燕商却不继续往里面走了。

    “不去见净明了吗?”

    燕商指着另一边树丛里,正坐在石头上的人,摇头。

    见人看到了,周棠立即将手再举高,笑眯眯地跟应栖打招呼。

    “不过您知道去哪儿找净明师父吗?”

    应栖扫了一眼,看向另一边:“昨日和我说了,这个时辰,大概在藏经阁。”

    “那我等会儿再过去。”

    应栖已经离开,即便燕商走近了,周棠的脸还笑得灿烂,依旧往后面看。

    燕商只得挡住周棠的视线,很是无奈:“别看了棠姐,他不会过来的。”

    唉,可惜了。

    周棠作罢,发觉只有燕商一个人,偏头往后方的路上看了眼:“吕圆呢,还没上来?”

    “回家了。”

    “啊?”周棠这才看向燕商,先是惋惜,而后又是庆幸,“她没来也好。”

    燕商没听明白:“什么意思?”

    “你不知道?”

    燕商皱着眉,摇头:“知道什么?”

    周棠想了想燕商的性子,自言自语:“也对,你要是知道的话,今天怎么还敢到寺里来?”

    听着这话,燕商真的一头雾水:“我没明白,佛寺怎么了?”

    “坐这来。”周棠拍拍石阶,让她坐下。反正这边没什么人在,她大可放心说。

    “山里似乎出现了野兽,昨夜袭击了佛寺。”

    “野兽?”燕商心里一紧,睫羽垂下来。若只是野兽,周棠不会还留在这里,“然后呢?”

    聪明人,不像吕圆,要是她听到这个,心早就飞远了,估计已经开始盘算怎么去山里抓了。

    周棠叹了一口气,移动位置离她近了一些,小声继续:“别院的那三位姑娘,出事了……”

    “我想去看看。”燕商刚起身,就被周棠拦下。

    “屠秀在别院守着,你别往那边走。”

    “掌柜也在?”

    周棠将人拉了回来,和她解释:“半夜就来了,一直没回去过。县令也是,守了一晚上,你就先别过去了。”

    怪不得昨夜屠秀出门这么快,原来县令早就来了。燕商眼珠一转,顺从地点头:“那现在法会要怎么办?”

    “照常,除了别院那块,一切照常。净空那边说服县令压了消息呢。所以,听姐姐的话,假装不知道这件事为好。”

    周棠揽着小姑娘,这里面藏着的利益错综复杂,这些人心里弯弯绕绕,她不一定明白。

    “县里冲着法会来的人太多了,而且普济寺好不容易等到一个好机遇,闭寺也不可能,野兽伤人的消息一时半会也不能放出去,就看这位新来的县令打算怎么处理了。”

    “不过我们都是些小老百姓,担心这个也没用。”

    燕商懂了一点,但还是害怕:“万一野兽又伤人了呢?”

    “白天人多,应该没事,而且衙门已经派人进山搜查了。屠秀怕出事,上午文溪她们都在佛寺里面,等衙门搜完了,下去再去山路上摆摊。”

    燕商这才稳了稳心神。

    “棠姐,”虽然如此,但她有些不解,“你怎么知道这些的?”

    屠秀和县令,应该不会把这些告诉周棠的吧。

    “我啊,”周棠非常谨慎,“我自然是深得屠秀信任。”

    看着燕商脸色一言难尽起来,周棠忍俊不禁:“说笑的,偷听呢。那时候天刚亮,人少,趁机打探了一点。”然后听着听着,就被屠秀发现了,再然后就被赶了出来。

    周棠回顾这一段,也笑不出来了。屠秀这人,一点情面都不讲。

    燕商哦了一声,她反倒注意别的地方了:“姐姐,你起那么早做什么?”

    燕商委婉提醒:“睡不好的话,要不要去医馆让何叔瞧瞧?”

    周棠嘴角一抽,吕圆不在,怎么轮到燕商开始戳她心口了:“放心,我身体很好,只是想着以往阿晋写的信这几天就到了,就没睡好。”

    周棠摊手:“结果就听到外面动静挺大的,我就跑出来了。”

    这样啊,挺好,免得她自己去打探了。不过周棠在这儿也不方便:“那棠姐还不回去吗?”

    “等人呢。”

    “谁?”

    “谁?”周棠挑眉,朝着斜对面点点下巴,“喏,那边的邹婶。我被屠秀赶出来不久,就看见她小碎步跑来,说是有要事要见净成,再不久,两人就消失了。”

    “我绕了一圈,才看到他们。我好奇啊,她说什么了,能说那么久,等会她说完,过去套套话。”

    燕商顺着她的视线,瞧见了宝殿外阴暗的角落里,正和净成说话的人。

    寺里游人众多,他们倒是找了个好地方,死角之处,避人耳目。不过,还是被周棠发现了。

    “邹家就住在你们小院那边,认识吗?”

    燕商眼睛一弯,熟人,昨夜刚见过。不过嘴上却说:“嗯,有点眼熟。”

    “也是,柳大人在的时候她经常在县里面活动,现在安分了许多,你没见过正常。”

    石头又硬又凉,周棠坐久了,有点难受,动了动,突然想起来:“你今天上来做什么,替吕圆来干活了?”

    “不是,本来昨日想着爷爷放我过来,想去拜拜佛祖的,后面匆忙忘了,今日过来补一个心愿。”

    “福伯那脾气,怎么会——”周棠话到嘴边,懂了,“你没跟他说?”

    燕商心虚地点头。

    周棠没想到燕商真的敢,拍拍她的肩膀:“放心,我不会说出去的。”

    十几年前福伯到永济的时候,他们就知道这老头不信佛。在永济这么多年,他从来没进普济寺过,问他为什么,老头就说相克。连屠家接了协办法会的生意,都只是哼了一声,闷头守着那几匹马,从不参与。

    一个月前燕商过来投奔她爷爷,屠家正好缺人,便让她留下了。结果福伯那脾气,他不进佛寺,也不允许孙女去,还和屠秀吵了一架,腰就是那时候扭到的。

    周棠猜测,昨日能让燕商替文溪来,已经算是他老人家最大的限度了。要是知道孙女今日还来拜佛,这不得气晕过去?

    燕商谢过周棠:“那我先去宝殿了。”

    “行,你小心点,里面人挺多的。”

    “知道的。”

    等过了拐角,周棠看不见了,燕商脸上的情绪便敛了起来。

    她没进宝殿,不远处的邹婶还在和净成喋喋不休。

    燕商盯着邹婶不断开闭的嘴,飞沫飞溅,而净成紧锁着眉头,鼓着腮帮子倒是听得认真。

    不出她所料,邹婶说的,都是她想让她听见的话。

    燕商在心里嘲笑,这位婶子正如福伯所言,一如既往地愚蠢。

    既然如此,她从前是他的,现在也会是他们的,最好的那枚棋子。

    不过,燕商现在没有心思继续听了。

    虽然周棠说何叔已经来看过了,那几位姑娘都什么大碍,但似乎有点不对劲。

    她可以理解有人晕了有人伤了。

    只是怎么是吴玉翠晕着,赵菩因伤了脸也晕着,而苏思年才是发现她们两人的那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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