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 章

    “恩公,快尝尝这个,这个好吃。”关秀芸不停给秦白夹菜,秦白也不推拒,埋头狼吞虎咽。

    周围的食客看到两个娇小女子饭量大如牛,都不禁看呆了眼。

    “身为女子,德行如此,真是不知羞啊。”邻桌一位蓝衣公子微晃着脑儿,双颊酡红,明显是喝醉了。

    关秀芸沉不住气,企图与醉鬼争长短,忙站起身,将一把木剑压在桌上,“你再说一遍?”

    蓝衣公子同桌的几人也都亮出来家伙,“小丫头,我们公子说的不错,劝你还是不要以卵击石,讨不得好。”

    店家嗅出其中的剑拔弩张,正要上前劝阻。

    “秀秀。”

    客栈里的人都看向那个嘴巴不停的女子。

    “他们也从没吃过这些好吃的吗,怎么都看着我们。”秦白终于抬起头,疑惑地看向周围。

    关秀芸刚上来的气瞬间下去了。

    “恩公啊,刚刚那个人说你坏话,我正要教训他呢。”

    关秀芸伸手指给秦白看,不料那位蓝衣公子早就趴在桌上沉沉睡去,置身事外了。

    “他!真的是他!”关秀芸憋屈地看向恩公,怕她不信自己。

    蓝衣公子的随从也很无奈,却又熟练地处理残局。

    “我家公子多有得罪,却也并非故意,还望两位小姐海涵。”

    “秀秀啊,还剩下这么多好吃的,我能带回去继续吃吗?”

    秦白伸手握住关秀芸伸出的手指,将话题转移到她最关心的事情上。

    “当然可以了。掌柜的,帮我全都包起来。”关秀芸又神气起来,拍手示意店家。

    店家没想到一场危机就这样被化解了,也神气起来,热情回应,“诶,这就来。”

    “恩公啊,这些还不是最好吃的,等跟我回了关家,什么山珍海味都有,而且您想什么时候吃就什么时候吃。”

    关家?看这小姑娘的气派,莫非是汝岭关家?那个仙门三大家之一!

    店家的手微微抖了抖。

    “可我还有要事在身。”秦白有些犹豫。

    “我知道,我知道,恩公要找师兄和师弟。对不对?”

    “不错不错。”

    “恩公身手绝妙,想必恩公的师兄弟也一样是个中好手。是不是?”

    “甚至还比我好上些许呢。”

    “那恩公必须跟我回关家了,如今关家举行祭天大礼在即,不光三族五派,六界的有识之士都会来,想必恩公的师兄弟们,也会赏脸光临。到时候,还怕找不到吗?”

    “有道理,有道理。”

    秦白点头附和。

    其实她刚刚只犹豫了一会,即使秀秀不游说,她还是会和秀秀走,毕竟目前她身无分文,想要找人也毫无头绪。

    总而言之,秀秀说什么她都会答应。

    秦白看着面前眉飞色舞的关秀芸,也开始期待起关家之行。

    客栈门口,停着一辆最为普通的马车,但马车旁的侍卫散发着凛凛寒气,让过路行人自觉退避三舍。

    见到人来了,侍卫连忙掀起车帘,安置昏睡不知何地的蓝衣公子。

    侍卫坚毅的眉目终于松动,流露出丝丝担忧之情。

    周越头疼,没想到在路上遇到了关三小姐关秀芸,还险些得罪了她。

    说来也巧,他们一行正是要赴祭天大礼,不过是去砸场子的。想他主人虽贵为皇子,在这个妖魔横行的时代,还是会受仙门钳制。

    看着主子难堪大任的样儿,周越的头疼地更厉害了。

    祭天大礼,素来是人族向天祈祷,以期风调雨顺,国泰民安的俗礼,这以“仙”自居的修仙一族,难道也要开始企信天力,我命由天不由己了?

    关家身为三大仙家之一,虽自伐魔一役逐渐没落,但到底是百年老族,该撑起来的大场面还是有的。

    一时之间,汝岭之地,随处可见仙门弟子,妖魔鬼怪闻风而逃,一步不敢进,小小汝岭,竟成了最安全的地界。

    各门各界该给的面子也是有的,大家也都想看看关家究竟在搞什么名堂。

    关家永重门,各门各派进出往来不断。

    “关兄,别来无恙,令兄贵体安好?这是秦家独产的平平安安丸,对腿伤很有帮助,还请笑纳。”

    “许久未见,无笠还是这么风趣健谈,请进请进。无彻也是,快进来吧。”

    关重九年纪轻轻即为关家家主,但待人随和,广结善缘,即使是引领客人进门的小事也会亲力亲为。

    关重九接过平平安安丸,即使在和秦无笠对话,眼神仍然注意着一旁安静的秦无彻。

    秦家,如今的三大仙家之首,还是风头正盛的秦无彻,即使他不多言语,周围人也都频频侧目。

    青衣束发,剑袖紧收,白色云纹一一坠落其间,腰上佩戴着象征秦家的天顶玉环,闻名天下的赤雪剑静静负在身后,像极了百年前天地第一“真仙”秦胜寒。

    “师兄,我们赶紧进去吧。”

    秦无笠深知自家师兄不喜被盯,回头示意秦家子弟赶紧跟上。

    未走多远,远处传来阵阵马蹄,隐隐含着锐利女声,穿云破雾而来。

    “九哥哥!九哥哥!”

    “秀芸?是秀芸回来了!你快回去,给大哥报个平安。”

    关重九吩咐完小厮,就晾下身旁客人,激动地迎着来人而去。

    秦无笠一行人遂等候在原地,也看向马匹上的人。

    两匹马一先一后,快的那匹气喘吁吁,马上的姑娘还在不停鞭打驱策,一身红衣似火,即使飞扬尘土,也是遮不住的骄傲张扬。

    还没等到停稳了,关秀芸就急不可待翻身下马。

    “诶,小心!”

    关重九扶住妹妹,不禁担心训斥道:

    “你呀你,出去历练一趟回来,还是这么急躁。”

    “九哥哥,我都差点回不来了,你还说我。”

    关重九仔细上下查探,还好还好,全须全尾,活蹦乱跳,问题不大。

    “你的剑呢?”

    “被一群煞魔吞了,还好恩公救了我。”

    秦白下马跟在关秀芸的身后,看到他们兄妹之间其乐融融,不禁幻想与师兄弟重逢的场景,不知道此时此刻他们在哪,真找到他们了,她一定会好好问问,为什么不回一线天,多年杳无音讯,师父和她都很担心。

    “这就是我恩公了,恩公她剑术出神入化,以一当百不在话下。”

    关秀芸把秦白拉到哥哥面前,恨不得把所有美好的辞藻堆砌到秦白身上。

    秦白初入人世,脸皮的功夫还没练到家,听到这番话,堪堪红了脸。

    关重九认真地打量起眼前妹妹的救命恩人,小丫头与秀芸年纪相仿,身背一把普通木剑,全身最吸引人的,是那双灵眸,不染纤尘,能使人凭空生出负罪感,在她面前无处遁形。

    实在让人难以联想到,她会击退煞魔救了秀芸。

    “多谢这位姑娘,救了我家秀芸,这份恩情关家定当涌泉相报。”

    “应该的,应该的。”

    秦白惶恐,不知如何回应好,讷讷点头。

    关重九微微含笑,领着两人进去,再与秦无彻等人打了招呼。

    “抱歉,让各位久等了,小妹终于平安归家,我太激动了。”

    “关兄疼爱妹妹,我们都知道。”

    修仙之人,个个耳聪目明得很,秦无笠等人都早已知晓是关三小姐归来。

    “这是吾妹秀芸,这是……,太过仓促,还未请教姑娘姓名。”

    “这是我的救命恩人,恩公姓秦,名白,叫秦白。”

    关秀芸拉着秦白的手腕,颇有些骄傲地介绍道。

    “姓秦,真是巧了,这些人也都姓秦,百年前也许你们是一家人呢。”

    关重九打趣道,秦家人也都当个乐笑笑没有当真。

    如今秦家鼎盛,家族子弟遍布天下,但有一个百年族规,只准男子修习仙术,女子则相夫教子,所以秦白只是恰好姓秦而已。

    “等一等,九哥哥,恩公有件大事,我们不能不帮。”

    “什么事?”

    自从关秀芸被秦白所救,就把秦白视为仅次为两位哥哥的姐姐,事事关照,事事上心,很快就按捺不住向关重九提起秦白的要事。

    “恩公跟我回关家,其实是为了找她的师兄弟。”

    “是的,我家师兄和师弟自从下山历练,就音讯全无,已有二十年,…,不,三十多年未归了。”

    众人惊讶,没想到眼前的小丫头,可能年纪比他们还大。

    “敢问秦姑娘师承何处,师兄弟姓甚名谁,我们一定帮你多多留意。”

    “师承?我家师父不愿透露姓名,关照我们一定要说的话,就是来自一线天。”

    秦白有些苦恼,家师任性,硬给任务增添了难度。

    “一线天?”

    低沉男声微弱响起,竟然是一直没有开口的秦无彻。

    “这位公子莫非见过我家师兄弟?”

    秦白有些激动地窜到秦无彻身旁,带着期待,急急问道。

    “抱歉,没有见过。”

    秦无彻看着面前盛满期望的双眼,脑中掠过许多过往的画面,轻启双唇。

    “秦姑娘不要灰心,关家一定竭力相助,不知道关于两位师兄弟,还有其他信息么?”

    秦白失望了一瞬间,又立马打起精神。当年师兄偷偷下山,师弟不久尾随其后,走得过于安静,如今寻人大海捞针,也是意料之中。

    “我师兄叫秦潇,师弟叫秦花,这是他们的画像。”

    秦白暗叹师父终于派上用场了,多亏他老人家炉火纯青的画技,简直栩栩如生,堪比真人。

    秦白摊开画像给众人端详。

    “这是我师兄,能使万物为剑意,所以他向来不带剑,这是我师弟,虽然是个佛修,但功力深厚,除了他自己,没人能伤到他。”

    众人看着画像上的人,都沉默不语。

    画像上的两人英姿勃发,风流倜傥,都属于见之不忘的类型。

    静了片刻,却是秦无笠开口道,

    “秦姑娘,如果二位师兄弟真的如你所言般厉害,那早应该闻名天下,无人不识了。”

    秦白见众人不信,也有些挫败,她说的都是真的,但他说的,也的确有道理。

    “无笠,不要再打击秦姑娘了。秦姑娘,不知还有画像吗?秦家也可以帮忙找人。 ”

    关重九惊讶,秦无彻开口,这个忙秦家是帮定了。

    秦白惊喜抬头,没想到这个看似冷漠的公子,竟然如此热情助人。

    “有有有,多谢这位公子。”

    忙翻出更多画像来。

    “你竟然不认识他吗?”

    秦无笠不解,他家师兄靠伐魔一战成名,那才是真正的六界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这丫头究竟是从哪个山沟沟冒出来的,竟然不认识秦无彻?

    “恩公不必理会他。秦无笠,这么久不见,想念本小姐的拳头了?”

    “关秀芸,这么久不见,还是没有半点闺秀样,听说差点被煞魔吃掉,还想教训小爷。”

    “你,你给我等着。”

    “秀芸,不可无理,无笠,你也知道秀芸的脾气。”

    “九哥哥,你也帮着他!你们要再欺负我,我就去找大哥!”

    秦白没空理会他们的争吵,将画像交与秦无彻,实际上,因为她的先见之明,压迫师父足足画了几百份,甚至可以在场的人手一份,正要热情地发放画像。

    “不必了,只给我就行,放心吧,一定能找到。”

    秦无彻制止秦白,截住其余画像,又端详了片刻,才妥善收起。

    关重九也再次承诺会帮忙找人。

    “恩公放心吧,我九哥哥一诺千金,既然答应会帮忙,那一定没有问题,走走走,我们先去休息吧。”

    关秀芸不给秦白推脱机会,迫不及待拉着她直奔厢房。

    “这是我院子里离我最近的厢房了,恩公不必害怕,如果要找我,隔壁就是。”

    明明秦白的武功在她之上,但是一路照顾久了,关秀芸习惯性地瞎操心。

    偏偏秦白懂关秀芸,感动之余,直呼:

    “果然秀秀对我最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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