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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一只被雨淋湿的小狗

    故事的开篇很短,仅仅是一个响亮却同时又撕裂着几个人炽热的心的巴掌,这一耳光,扇毁了郁鲸对于家人的依赖与爱,她从没想到,过的幸福的自己居然会跌倒,落得满身是伤。

    郁鲸,原本是南方的一个十八线小县城里无比天真烂漫的女孩子,是爸爸妈妈的独生女,父母给了她无私的爱,可是在郁鲸八岁那年,妹妹郁优突然闯进了自己的生活。妹妹刚出生时,肉嘟嘟的小手、圆圆粉粉的脸蛋,可爱至极,郁鲸真的非常喜欢妹妹,还主动跟爸爸妈妈提议给妹妹取名为“郁优”,是希望她未来可以变得很优秀,勇敢做自己,活出自己的价值。可是慢慢地,郁鲸发现父母的注意力也逐渐转移到了妹妹身上,三句不离妹妹,恨不得把心都掏出来给她,不管郁优做什么都任由她、宠溺她,当然无论什么事情也都迁怒于郁鲸。

    一年夏天,去奶奶家过暑假,天热的很,妹妹一直哭着吵着说要吃冰棍,偏偏奶奶又不在家,郁鲸为了哄好哭闹的妹妹,想着拿着钱跑着去家对面给郁优买冰棍,她给妹妹放了电视,对郁优千叮咛万嘱咐自己去买冰棍马上回来,一定要在家里乖乖等自己,千万不要随便走动,不要碰电器很危险,不要给陌生人开门。然后就立刻跑出去又跑回来,可是缘分就是如此,出门一分三十秒,爸爸就来了,看到妹妹一个人在家,足足骂了她两个小时,一直说郁鲸心理不健康,不顾妹妹的安全,不负责任,没有一点当姐姐的样儿。若不是要喂郁优吃午饭了,他也许都不会停下来。

    很难去形容郁鲸那时的情绪,但是与其说是情绪,我更愿意称其为是郁鲸的某种矫情,没有特别悲伤,只是很平静,就像是习以为常的事。郁鲸感觉到了自己在家里的份量轻微,或者说是个无足轻重的存在,她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洒脱,也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坚强,比起这个世界的残酷,家人更让她寒心。

    世界不会向她倾斜。

    由于忙碌的工作,父母实在是抽不开身来带着她们两姐妹,加上郁鲸要在城里上学,所以父母不得不把她带在身边,也就不得不将妹妹郁优放在奶奶家。父母每周末都会提着很多吃的玩的去奶奶家看郁优,郁鲸也自然要跟着父母去奶奶家看妹妹,为了讨好父母,郁鲸时时刻刻都在让着妹妹,不管妹妹的要求和行为有多么过分。这样的日子过了四年,在郁优四岁生日这天,一家人又一大早就起来忙碌着准备郁优的生日,父母先是去给郁优定了生日蛋糕,然后买菜,去商场给郁优买礼物,最后拿上蛋糕一起去奶奶家。

    到家后,大人们都早已在厨房里为郁优准备丰盛的生日午餐,而客厅就只剩下了姐妹两个人在看电视。临近午饭时,奶奶将刚刚烧好的开水放在了餐桌上,准备等下泡点茶,这是新买的壶,前两天逛超市时郁优看到后就一直使性子抱着不放,所以奶奶没有办法也就买了。

    “姐姐,我想喝水。”

    “好,你等我去拿到你的水杯来。”

    “不要,我想要喝水壶里的水。”郁优此时已经慢慢走到了餐桌旁。

    “不行,那个水太烫了,喝不了。”郁鲸摆摆手告诉郁优。

    “我就要我就要。”

    话音刚落郁优就伸手去拿那个装着开水的壶,可她现在根本就提不动那个壶,还没等郁鲸跑过去阻止她,壶里的水就悲剧地洒在了郁优手臂上。

    她伸直了手,悲伤的哭喊着,所有人听到这哭声后都揪起了心,急急忙忙跑出来想要一探究竟,看到伸着手哭的郁优被烫起了一大片水泡,所有愤怒都指向了郁鲸为什么不看好妹妹。

    “怎么了呀?”妈妈既愤怒又心疼地问。

    “姐姐倒水在我手上。”

    “不是我,我没有,我真的没有。我让妹妹别动她非要动。”郁鲸也懵圈了,万万没有想到郁优会这样说。

    啪,一个巴掌打在了她的左脸颊上,“不要说谎。”这是她第一次看见爸爸生气,第一次动手打人,而让父亲作出如此反常举动的竟然是她自己。

    “不是我不是我,真的不是我。”郁鲸捂着被打的红肿的左脸,哭着冲爸爸大声的喊。在所有受过的委屈中,最让人无法忍受的就是被冤枉,郁鲸脾气倔,没有做过的事如果非要说是她做的,她的情绪反应就很大,眼泪一定会止不住的流。

    随后,一家人立刻带着郁优去医院处理烫伤,除了郁鲸,她一个人在家里,捂着依旧红肿的脸措手不及的坐在沙发上,悲伤地哭着,并没有从刚刚的“闹剧”里缓过神来,哭着哭着便睡着了,也不知道自己哭了多久,醒来后外面天已经黑了。又不知道自己在黑夜中坐了多久,等回过神来,整个镇子都早已安静了下来。

    郁鲸爸爸打开门,他抱着郁优,郁优虽然手被烫的红肿,但依然满面笑容,还拿着新玩具,炫耀似的说自己今天吃了最香最香的炸鸡。妈妈和奶奶紧跟其后,手里提着炸鸡,也走进了家门,将剩下打包回来的炸鸡递给了郁鲸。

    郁优说:“我们没吃完,妈妈说你会吃完的。”

    郁鲸伸手接过炸鸡,发现它早就冷掉了,水蒸气让原本金黄的脆皮顿时耷拉成淡黄的一团,但是她选择什么也不说,也什么都说不出来。不仅仅是因为给她的炸鸡是冷的,还因为今天所有人的态度和眼神,将自己这么久以来的努力全都摧毁了,郁鲸知道自从郁优说了是自己伤害了她以后,在爸爸妈妈心里,早就认定了朝妹妹倒开水罪人就是郁鲸自己。

    还没等郁鲸将冷掉的“晚餐”吃完,爸爸妈妈便带着她回了县城的家里,因为现在已经是深夜了,在路上妈妈就跟她讲,第二天一早要带妹妹去医院换药,让她自己一个人乖乖在家待着,不许乱跑。对于今天发生的闹剧,以及父亲奋力甩下来的耳光,郁爸爸一言不发。

    误解是常有的,可是对于十二岁的郁鲸来说,她还并不明白这个道理,更无法接受这样的局面,自己真心实意喜爱着的妹妹会说出这么荒唐的话。她声嘶力竭的想要证明自己,可这些努力却仿佛都像是在海岸的边角反复揉捏,终归是徒劳。

    后来因为郁优经常闹脾气,不肯涂药也不好好吃饭,所以没办法,就把她和奶奶一起接到了爸爸单位的宿舍住。为了更加方便照顾她们,所以郁爸爸也搬到了单位宿舍住,再后来妈妈也说要去帮忙做饭,随便多陪陪郁优,逐渐晚上也不回家。

    周六这天早上,郁鲸将存钱罐里的零钱全部拿了出来,跑去超市给郁优买了玩偶和一些她喜欢吃的零食,然后走路到爸爸单位的宿舍。按下门铃,开门的是爸爸,他看到郁鲸的时候,更多是意外和惊吓。

    “你怎么来了?”

    “我给妹妹买了玩具和吃的。”

    “她有。”

    “我看看妹妹吧,她好些了吗?”说完郁鲸就往屋里走,不顾爸爸的阻拦。

    她一进门就看到大家正在吃早餐,妈妈给郁优盛了虾蟹粥,奶奶正在把蛋白和蛋黄分开,郁优说她不要吃蛋黄,还有油条、豆浆和火腿鸡蛋手抓饼。看到她们惊愕的眼神,郁鲸赶紧放下了东西,慌慌张张的说:“我给妹妹买了些东西,放这了,我还得回去写作业。”那一瞬间,郁鲸被顷刻降临的失落感击中,夹杂着无尽的哀伤,为了掩饰自己并没有那么可怜和尴尬,她落荒而逃了。意料之中,并没有任何人追出来找她,尽管郁鲸回了几十次头反复确认,过去的一切,就像是一场大雪前的铺垫,似乎连呼呼的风雪都在为她哀叹悲鸣。

    此后,每天早上起来,房子里永远是冷冷清清的,打开冰箱,拿出速冻饺子,在锅里接点水煮,然后去刷牙洗脸,再把饺子放进锅里去煮,换好衣服,收拾东西,再关掉电磁炉,饺子即使煮的一团烂,也无所谓,倒醋,放蒜泥,拿勺子吃完,洗锅洗碗,锁好门去学校。

    中午放学回家,没人在家,拿钥匙开门,打开冰箱,满满当当的冰箱,全是饺子。拿出速冻饺子,在锅里接点水煮,然后打扫卫生,再把饺子放进去煮,接着打扫卫生,关掉电磁炉,饺子又煮的一团烂,无所谓,倒醋,放蒜泥,拿勺子吃完,洗锅洗碗。看会儿书,休息一下,收拾东西去学校。傍晚放学回家,从楼下抬头看,没有灯光,拿钥匙开门,打开冰箱,拿出速冻饺子,在锅里接点水煮开,关掉电磁炉,饺子还是煮的一团烂,无所谓,倒醋,放蒜泥,拿勺子吃完,洗锅洗碗。做完这一切,在开着灯的房间,写作业,看一会儿书,洗澡洗衣服,躺在沙发上看会儿电视,再去睡觉。

    郁鲸周末去书店或者图书馆,一待就是一天,郁鲸常常觉得,掩埋在图书馆里的自己,是最放松的。不需要跟任何人交流,大家都患了失语症般安安静静的捧着手中的书,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

    日复一日。

    终于某天中午,冰箱里的饺子吃完了,郁鲸试探性的打电话给妈妈,借着没有饺子的机会,在今天温暖的傍晚,期待着她会回家。那天傍晚放学回家一路狂奔,以为回家就可以见到妈妈了,满心欢喜,不管不顾地往家里跑。可是,家里的灯没有亮,门依旧锁着,她拿出钥匙打开家门,依旧是空空荡荡、冷冷清清的空盒子,没有一盏灯为她开启,郁鲸在最爱的人身上撞见了自己的狼狈,像一只被雨淋湿的小狗。她垂丧着头,慢慢吞吞挪动着双脚,打开冰箱,看到的又是满满当当的饺子。

    争气的是,那天晚上煮好的饺子,没有一团烂,个个都是完好无损的,这时她反到更加失落,像是情绪的出泄口被彻底堵住了,她不争气地就着眼泪在黑暗中吃完了碗里的饺子:“一定是醋太酸了,一定是蒜泥太辣了,都怪自己太怕黑却又忘了交电费,可是我该去哪交电费?”

    后来的某天,冰箱里的饺子又吃完了,妈妈却再也没有回来将它填满,她给郁鲸拿了一点钱,什么也没有说,没有叮嘱切记关好煤气关好门窗,没有叮嘱一定要按时吃饭,也没有叮嘱一定不能熬夜看电视……

    想来也许久未见他们了吧。郁鲸还是会经常去超市买饺子,买很多很多袋饺子囤到冰箱里,在冰箱外贴上鼓励的话,假装爸爸妈妈回来过,假装他们都还惦念着自己,假装自己还是被爱着的那个。就在一顿又一顿的饺子中,一天过去了,一个月过去了,一个学期过去了,街上也都逐渐挂起了灯笼,家家户户门口也都贴起了春联,而郁鲸也迎来了十二岁的生日。

    郁鲸记得清清楚楚,那天一如往常,煮着饺子,然后接到了妈妈的电话,她说晚上收拾一下东西,明天跟着老师去学校组织的游学,在一个湖边小镇,说完电话里就传来了“嘟嘟”的声音,连句“生日快乐”都没说,甚至还没等郁鲸回答,电话就已经挂了。郁鲸大概哭了好久,劝自己要学会安静地活下去。她忘了在哪里看到的很戳心的一句话,它说:“我失望的是,不是所有的无辜都能被证明,你不需要向他们证明什么,他们也会跨过横眉冷对和千夫所指来拥抱你。”

    郁鲸在生日这天写:“一直以为时间终会让过去成为过去,一直以为妈妈对我来说是暖洋洋般的金色太阳的存在,散发着照耀我的光芒,可如今,我不敢有任何靠近太阳的欲望。如果生日这天,她哪怕多跟我说一句话,哪怕只是等我回答,哪怕只让我感受到她对我零点零一的爱意,也足够我原谅之前的种种难过了。我并没有哭,也没有很悲伤,只是失望,失望结果和我预期的差不多,失望最后孤零零的我自己其实也没有那么的难过。不被爱着太令我自卑了,被爱着也是。”

    郁鲸时常对着天空中的飞机许愿,像对着流星一样,或许是知道自己是个贪心的人,也是个不够幸运的人,流星太难遇到了,她的愿望也太多太难实现了。

    第二天一早,爸爸妈妈都在楼下等郁鲸,她拖着行李箱沉重地走下楼,再缓慢打开后备箱放好行李,坐上后座。看着窗外,脑子里回想的都是黑暗中的无声落泪的画面,心里安慰自己:“也许吧,也许我能换一种生活,也许在没有他们的记忆的地方,我能重新活一次,也许会有什么不一样。”

    到达集合点,一眼就看到老师站在大巴旁,跟同学们交代着什么,其他人则笑得四仰八叉,司机向外张望,仿佛也被老师有意思的话吸引。郁鲸提不起任何兴趣,拿着行李,一步步朝他们走去。

    “唐老师,郁鲸就拜托您多多关照啊!”爸爸热情地跟老师握手打招呼,妈妈也在一旁微笑着朝唐老师点点头。郁鲸知道这些笑容只是戴在他们脸上的面具罢了,等唐老师转身或者等他们自己转身离开时,一切才会回归真实,因为他们是无比顾及面子和外在形象的人。

    郁鲸转身放行李去了,不再看他们。

    “不用客气,我们都会好好照顾她的。”唐老师也伸出手。

    而后郁鲸父母俩就大步流星地离开了,生怕郁鲸会反悔追上他们似的。他们马上就要去接郁优和奶奶回家过春节了,因为不想过年期间看到大家因为郁鲸而尴尬甚至不开心的局面,所以就必须把她送走。郁鲸印象中有好几次因为这些“来往不多管的挺多”的亲戚挨骂,爸爸永远都主观偏向他们。郁鲸觉得自己应该要表现得很潇洒、无所谓和大度一点,好让他们显得更狭隘,只是被遗忘的她,像垃圾一样被丢弃在了人群中。

    抬头正好一架飞机划过,郁鲸在心里默默许下一个心愿:“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我此刻许下的愿望可以实现,希望自己能快一点,再快一点,变成一个有点厉害也很坚强的大人,再也不要怀抱着内心的苦去面对生活了。”

    郁鲸呆呆地看着窗外,她就喜欢坐在窗边,什么也不做,任由思绪在脑海里飞舞。全然不顾坐在旁边的郗银,隐约感觉到他好几次想要开口说话,但因为郁鲸不予理睬而放弃了。

    后来一瞬间,眼睛看累了,发觉眼睛酸得很,郁鲸伸手抹去眼角的泪水,郗银随即递了张纸巾过来,像是对着空气说:“如果你愿意同我们交流应该会很有趣吧!”

    郁鲸没听懂,接过了纸巾,只说了一声“谢谢”。

    郗银将一袋零食递给了郁鲸,又拿出了另一袋零食,分给大家,这袋零食郁鲸几乎是抱着的,多到完全掩盖了她的脸。

    郗银分了一圈后再回来坐着,极其期待地看着郁鲸说:“你快动手吃啊。”

    “我不想吃。”郁鲸将零食递还到他手上。

    他放下零食,一个个翻,最后拆开一包香芋片递给她:“你尝尝这个薯片,真的很好吃的。”

    郁鲸勉强拿起一小块,看着他的眼睛,放到嘴边,夸张地用力嚼了嚼,郁鲸想着:“郗银的眼睛很好看,像里面住着星星一样。”

    “好吃吗?很好吃的吧!”他期待地看着郁鲸。

    “嗯,这个真的很好吃,我之前一直都不爱吃薯片,可能没有遇到喜欢的口味吧。”

    “好吃我就都给你留着。”他欣喜地说。

    “不用了。”郁鲸无法用任何动听的形容词去装饰它,因为她是个特别怕上火的人,本来就不爱吃这些东西,甚至觉得它很苦,苦到让她此刻特别想哭。

    “为什么?”他又用他那住着星星的眼睛看着郁鲸,仿佛郁鲸的拒绝会令他深陷困惑和难过中。

    “那我们一起吃。”郁鲸本来是想说看到这些东西,会让她感到很讽刺,不舒服,会让她想起很多难过的事情,因为她已经很久没有得到任何人的关心了。

    “好呀好呀。”他很开心地笑着看郁鲸,那笑容都像是在为她那令人满意的回答欢呼鼓掌。

    因为郗银的执着和温柔,让郁鲸稍微放松了一点,不会像刚见面时那样的拘谨。

    到了湖边小镇的民宿,唐老师安排好大家的房间,让所有人先回去休息休息,并提醒大家等到晚上六点在民宿一楼集合去吃晚餐。郁鲸和郗银住最顶层的两个房间,郗银提着郁鲸的和他自己的两个箱子就头也不回地直接上楼了,还没等她说什么。顶楼只有两个相邻的房间,还有一个大阳台,阳台上养着花花草草,还有两个秋千和桌椅。房间的布置郁鲸也很喜欢,落地窗,暗色系窗帘,玻璃栏杆,复古风地毯和一束粉色满天星,房间出去有一个公共区,又可以说每层楼都有这么一个公共区,可以坐着看书休息。

    郗银提着零食站在门口,嘀嘀咕咕说着什么,郁鲸站在窗前,回头看着他,最后他敲门,让他进来,他说零食放在她房间,他想吃就来拿。

    于是,郁鲸第一天就看见他往自己房间跑了十几次。他其实并不是真的来找零食吃,而是借机问她很多无聊的问题,由于这些问题都太无聊了,郁鲸也不知道还能多说些什么。

    “你掩饰的一点都不好,太明显了。”郁鲸挖苦他。

    “是吗?我们去阳台坐坐吧,这个时候刚好可以看到日落。”

    郗银在前面走着,郁鲸跟在后面。他们俩坐在秋千上看着日落,什么也没说,就这么一起坐着。

    总有人格外喜欢看日落,总有一天的日落,你会怀念。

    郁鲸看着窗外的风景,想着:“我们这些天大家一起,在这个小镇里,做了很多很多有意义的事,看日出,追日落,在湖边漫无目的的游逛,走走停停。我常常坐在湖边的椅子上发呆,没有别人打扰的坐着,那一刻我觉得,如果日子一直这样,即使没有更好,也挺好的。这沉默无言的一刻,让落日无限拉长,让风停,让时光永恒。”

    旅途都会有终点,但不是所有的相遇都会有结果。郁鲸和郗银各自回到原本的生活,断了联系。不得不承认,旅行刚开始前,郁鲸祈祷着再活一次的日子,本以为会有所不同,但是结果还是差不多,并没有什么不同,甚至可以说真的没必要。

    “对我很好的人,都是会消失的,没有例外,因为我就是那个运气不好的人。”郁鲸到底还是不能够快乐起来。

    回家后她依旧每天打开冰箱,拿出速冻饺子,煮开水,倒醋放蒜泥,吃完洗碗洗锅,这个日常就像是闹钟长在了她的身上似的,每天准时提醒着她——永远痛苦。后来郁鲸变得热爱于每天从冰箱里拿出饺子,就像刚开始期待着吃完后爸爸妈妈就会回来的那样,一切就都回到了正轨上一样。在日复一日中,漫漫又匆匆度过六年岁月,这六年里,在家里、学校、图书馆三点一线跑,她没有去思考任何其他会让自己烦恼的事,或许可以理解为她在逃避,不想去回忆起这些令自己伤感的事。

    高中拍毕业照时,看到其他同学,他们都是拿着大大的一束花拍照留念,父母在旁边激动自豪地看着他们,那一刻郁鲸也奢望有人捧着花递给她,才能挽救自己那颗早已枯萎的心,希望有人递花给她自己,站在自己这边,原来自己还释怀不了。大部分人都希望自己被爱的,找到自己存在的意义。我们都在找自己存在的意义。好想真的存在时光机,回去摸摸十二岁的郁鲸,再抱抱她,告诉她没关系的,一个人也可以。

    后来郁鲸去别的城市上大学了,她离开后,家里人就从单位宿舍搬回去住了,他们也从没联系过郁鲸,也许一直都还对那件事耿耿于怀吧,过去了这么久,真不知道他们不原谅的是过去,还是不原谅的是郁鲸。

    郁鲸拿起手边漂亮的小本子,写下:仍然记得高考最后一场的英语,最后几分钟,我收起了笔,想着我即将就要毕业了,感慨此刻我是无比地接近自由,可奇怪的是,瓦解了这最后一道难关之后,它才暴露出我密密麻麻的心事。明明是值得欢呼的日子,可我却怎么也开心不起来。最后,我撕下了桌子左上角贴的考生信息条,独自走出了教学楼。最后的最后,出租车司机帮我把东西放在后备箱时,我驻足,回头看了一眼,没有欢呼,没有撕书,没有扔试卷,更没有哭着跟同桌挥手说再见,只是相视而笑便转身离开,就这么平静的回家了。

    此刻我在大学第一堂课上课的教室里,坐在窗前,看着窗外摇曳的树枝,又想起高中某一次课间,窗帘我留了一个口子,用夹子夹好,趴在桌子上,刚好可以看见夏日的晴空,风很温和,一阵风绕过树枝,迎面吹来,吹动了窗帘,像是有人快步经过一样,我自言自语说:“是风。”忽然哽咽了,我也许在过去的某一年夏天,跟爸爸也说过同样的话,还追问他这像不像一首诗。爸爸放下了挖着西瓜的勺子,抑制不住笑容,自豪地看着我说:“我女儿长大后一定是个大诗人。”

    郁鲸看着窗外涌动的风,由衷感慨这积极共鸣的微小瞬间,总归觉得自己还是矫情了些。难免有些伤感,她总难以避免地,在辽阔里想起那些窄小的记忆。

    最终郁鲸也没能说服自己回家,还是因为她自己的某种执念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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