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以金色珠帘遮面，让人看不清面容，更看不到眼睛。可包哥却被“看得”后背发毛，倒退两步。

    包哥退完后又觉得丢面子地恼怒成羞，抓起咆哮着的电锯冲向诡异的少女：“敢在我面前装神弄鬼？！去死吧！”

    极怒的包哥没察觉到对方站在原地没动。甚至在他扑过去时，少女仅露出的红唇挑起狞笑。

    包哥潜意识觉得不对劲，但挥出的电锯已自上而下劈中少女。那感觉很像是砍中一团云雾。少女被劈成两半散开消失。包哥由于惯性重重向前扑倒，手中嗡嗡作响的电锯卡入两人合抱的大树上，一时间薅不下来。

    “什么东西！难道防毒面具没用，我也产生幻觉了吗？”包哥脚蹬大树借力，双手抓着电锯往外扯，同时疑惑地四处张望。

    森林被风吹得沙沙作响，光线暗得看不清十步外的东西，空气中是腐烂树叶的气味。

    是包哥熟悉的丛林模样，正待他试图放松下来，一只青白如死人的手从后面勾住他的脖颈。手的主人身高比包哥矮，包哥被手的主人从后面勒着脖子，向下方勒紧脖颈。

    “啊！？”包哥去掰开那只手，可那只手力大无穷根本掰不开。他翻着白眼下腰躺倒。

    包哥意识模糊间听到耳旁戏谑的女声：“这么迫不及待地投怀送抱？可惜，还是不够……”

    不知过去多久，包哥从窒息脱离，看到交错的树枝、昏暗的天空，他仰躺在潮湿的地面。

    “幻觉？”包哥沙哑开口，尚且淡定地摸向脖子。

    指尖碰触喉结时动作顿住，手开始剧烈颤抖。那里是青紫勒痕，触碰下火辣辣地疼。

    发生的一切是真实的！

    常年打猎的人反转成猎物，落差和惶恐让他失态地面部变形。没等他自我安慰，说他可以找机会反杀回来的时候，胳膊被锋利的东西抓了下，袖子破开、皮肤留下深刻血痕。

    “谁？！”包哥做出凶狠表情扭头去找。在他扭头那刻，后背又被抓了一把。

    疼痛顺着伤口蔓延，全身血液也跟着冻结起来。

    超乎认知的事态发展，终于令包哥心理崩溃，忍不住大吼大叫起来。

    “什么东西？到底是什么东西！？滚出来！”

    包哥目光惶惶，手脚不麻利地从地上爬起，踉跄地扶着大树在丛林中奔跑。

    那个东西躲在黑暗中如影随形，像是在戏弄耗子的猫，愉悦地捉弄着包哥。这是地位互换前包哥最喜欢的你追我逃的环节。

    包哥的防毒面罩被暗处袭击的东西抢走，身上也布满深可见骨的抓痕。他衣衫破烂露出怪异肌肤。

    他的皮肤暗红，布满一节一节的环状纹路，质感色泽花纹都和蚯蚓非常类似。更为恐怖的是他的下半张脸，嘴巴是类似豌豆射手的凸起的圆形，口腔中是细密的牙齿。

    又一次被抓伤摔倒，包哥脑海中名为理智的线彻底断裂，恐惧让他咆哮：“滚出来！无论什么东西！我要杀死你！杀死你！”

    包哥无能狂怒中听到熟悉的电锯嗡嗡声，迟疑转身，看到不远处地上的电锯。

    启动状态的电锯在地面震动着，周围什么东西都没有。

    他惊喜地冲过去将电锯举在手中，随即发现电锯上拴着的红色纱巾。

    “你收下了我的定情信物。新郎官。”满含癫狂愉悦的少女声在包哥背后响起。

    声音钻入耳中包哥直接崩溃，他知道电锯对来人没用大吼着扔开电锯，用同归于尽的姿态冲向背后半隐入黑暗的少女新娘。

    包哥在跑动中身形暴涨衣衫爆裂，变成五米高的人头蚯蚓，俯冲地咬向地面的少女。

    少女额前垂落的珠帘微微晃动，她扬起头颅，满含期待地望着俯冲而下、攻击而来的蚯蚓人。

    蚯蚓人变身那刻，蚯蚓人胸前仅喜煞可见的双喜印记赫然成型。

    “去死吧！”蚯蚓人张开圆嘴巴，露出满口尖牙。它咆哮喷出的气流喷洒在少女脸上。

    少女不嫌弃对方的怪模怪样，反倒有种看萌物的喜爱。她就着蚯蚓人俯冲的姿势揪住蚯蚓人脖子，脸贴脸道：“吉时到拜天地！咯咯咯……”

    少女身上涌现出滔滔江水般的煞气，蛮横强硬地淹没惊恐挣扎的蚯蚓人。

    雨棚营地附近的树林中，依稀能看见篝火的光亮。

    失去四肢的肖簇生艰难地在地面翻滚，他生来是高等人、是天之骄子。他不甘心因为个杀人狂丧命，可他还是慢慢咽气。

    肖簇生尸体蠕动着，它如同破茧成蝶，脑袋变成蘑菇伞，蘑菇质地的手脚顶替被砍断四肢重新长出。

    它变成长着眼睛和四肢的大蘑菇，若非浑身染血，会被错认成童话生物。

    它脑海中浮现怪物守则：它是有手有脚的特殊蘑菇怪物。它将游荡在丛林，每吞噬一个人类，就可以变回一天人类。

    “我……我有手脚……我可以活着……”劫后余生的喜悦让肖簇生涌出热泪，还没等它爬起来它的蘑菇伞脑袋便被人重重踩住。

    “原来你在这里啊。”

    头顶传来少女的轻笑声、金属珠帘碰撞的声音，这些声音撞入肖簇生的耳中，撞得他肝胆俱裂。

    肖簇生新长出的蘑菇伞脑袋太大，只能狼狈地趴在地上。它奋力挣扎努力转动眼珠，也只能看到对方及地的血红裙摆。

    它早没了嚣张，鼻涕眼泪齐流地哀求着：“我错了还不行吗？求求你放过我！我从始至终都没有惹到过你，我可以请人超度你！”

    “你想说是我搞错了蘑菇？可抛开事实不谈，你就没钓鱼的可能？你就不能是天生下.贱，暗示我来杀你。你对我摇尾乞怜也没用，因为存在想杀蘑菇的我，所以存在被杀的你。”

    不带人类情感波动的话语飘入肖簇生耳中……是这么的耳熟，这么的惊悚。

    它的蘑菇伞被暴力撕成碎片，痛苦绝望地品味人间炼狱，彻底从世上消失。

    雨棚营地。聂菁珂已变回渃渃的装扮，她将蘑菇碎片抛扬进火堆，火堆燃烧的噼啪声是她的配乐。

    她踩着配乐节拍，脚尖勾起地上遗落的白秧背包。

    现在她要和岳棂会和。此刻副本只有岳棂和汪络犇拥有喜煞印记。而岳棂印记的深刻程度无人能及。

    聂菁珂踏入黑暗的森林，慢慢地她听到你追我赶的哭喊声音，其中还夹杂着电锯音。

    “刚刚的确落了电锯在这里……听起来像是方晓佘的声音。”

    之前方晓佘与包哥的对峙让聂菁珂对白秧的日记产生质疑，但她还是潜行到声源处暗中观察。

    聂菁珂很容易看到，半蘑菇人化的方晓佘举着电锯缓慢地追赶着同样缓慢逃跑的两名蘑菇化的女生。

    方晓佘目光游移陷入幻觉中的模样，念念有词：“‘不知全貌不评价，但我不会随便和人来森林旅游’‘你们哭什么，是心理太脆弱了吗？’‘你们怎么不自杀，被我杀死多疼！’。

    你们同情可怜白秧，可你们知不知道就是他！是他亲手出卖自己的女朋友。只是迫于有钱室友的玩笑话。你们明明知道啊！”

    方晓佘被自己挥舞的电锯带着倒下。她头发散乱，跪坐在地，脚变成蘑菇根茎扎入泥土。

    逃亡的两名女生早已先她一步变成大蘑菇。她们牢牢地植根于泥土，蘑菇脑袋上眉毛鼻子嘴巴消失，仅剩惊恐睁着的眼睛。

    “……这样乖乖不说话，多好。”方晓佘目光掠过失去嘴巴的两人，看向树丛阴影中审视着她的聂菁珂。

    “你知道吗？她们其实……不是这样的，她们也只是太害怕。自从那件事后，周围猥琐的人开始用有色眼睛看她们侮辱她们，骚扰她们……甚至问她们的价钱。她们只能用这些狠话割裂与她的关系。”

    方晓舍泪目望着聂菁珂：“谢谢你，请不要救我，这是我的报应。如果我能早些……”

    聂菁珂回望着方晓舍，踩着地面上的树叶残枝，斟酌着从黑暗阴影中走出。

    她掐住方晓佘的脸颊让对方仰视她，她直视进对方眼底，说：“你认识我。”

    方晓佘怔愣片刻，笑着回答：“帮我挪到树下吧。我用秘密跟你交换。”

    聂菁珂没有拒绝她，伸手扯着对方衣领，将持续蘑菇化的方晓佘搁在树下。

    方晓佘背靠大树，亮晶晶的眼睛倒映着金冠喜服的喜煞，轻声说：“谢谢你……指引我进入这座名为‘蝴蝶之渊’的森林。”

    方晓佘闭上眼睛，她化作的蘑菇和背后大树融为一体，它们互相依靠舒展着晒着月光。远处两朵孤单的蘑菇被风吹动蘑菇伞。

    她们从此是人脸菇，没有手脚不会动，没有嘴巴不会说话，只有双旁观的眼睛。唯一的作用是将这座森林装扮得更恐怖。

    聂菁珂听不到她们脑海中多出的怪物守则。她立在原地瞳孔微缩，她眼底残余着方晓佘看她的最后一幕。那幕中，方晓佘的眼瞳中是她的喜煞本相。

    聂菁珂环视静谧丛林：远处森林漆黑如深渊，近处地面是震动着的大电锯。

    良久，聂菁珂捡起电锯关闭开关，哼笑出声：“很多事出乎意料啊。肖簇生说他没得罪过我，你说我带你进入这片‘蝴蝶之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