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丛青蛙悄然异变。岳棂因心中惊恐，导致手中火把慌乱晃动……

    忽明忽暗的光仅能照亮聂菁珂的左半张脸，她的右半张脸隐藏在黑暗中让人看不清神情。

    她这个引起恐慌的始作俑者却率先发难，道：“火堆旁提到自杀女生时，你们最为慌乱。”

    岳棂搞不明状况地解释：“那可是鬼啊。知道我们当中隐藏着鬼肯定会害怕。”

    “对对，会害怕。”钟粧惊恐困惑又茫然地附和着岳棂，他通关的唯一依仗是岳棂，完全是盲从。

    聂菁珂仗着岳棂两人是和她一样的游戏菜鸟，将她的真正目的隐藏在胡说八道中：“你们从进入游戏到此刻都没有看过系统发布的随机任务。任务其一便是有鬼取代了玩家。

    按常理推断，鬼没有办法使用玩家拥有的系统球。那么，你们会不会就是鬼？”

    “怎么可能？”岳棂用“不是吧！凭借你我的关系，你竟怀疑我！”的震惊表情看聂菁珂。她当即掏出系统球递给聂菁珂看。可递出后岳棂终于想起系统的红色警告，递出的胳膊僵在半空。

    聂菁珂见此善解人意地用双手包裹住岳棂的手，让岳棂的五指将岳棂的系统球牢牢抓住。

    聂菁珂抛出早已准备好的话：“瞧瞧你，防人之心不可无，你可要保护好你的系统球。”

    她说着贴近岳棂，在岳棂耳边蛊惑着：“不必给我看系统界面。我刻意说错了些内容。你们只需将正确内容说给我听，便可证明你们的确是玩家。”

    岳棂顺着她的话语，思路被成功带偏：对啊，这样就不算看见，不算违反系统的警告。

    聂菁珂微微自得：钻规则漏洞她可是专业的。

    岳棂还更进一步地提出建议：“我和钟粧一人说一句系统内容，这样还能互相验证。”

    钟粧哪里知道岳棂被聂菁珂迷惑。他觉得岳棂和聂菁珂明显是老熟人，岳棂这么做肯定有她的道理。

    岳棂和钟粧鬼鬼祟祟地用衣物遮挡系统球，系统虚拟光屏开启后的光从他们的衣物下方泄露出来。

    聂菁珂死死盯着那些光，心中痛骂破烂金属球：都是不敢见人的球，怎么就她的能量不足关机？！

    难道她的推测是错的？

    岳棂、钟粧与她的系统球并不是一路的系统球。他们二人也不是她可收纳为队友的存在。

    聂菁珂脑海浮现系统警告：玩家不可向任何怪或玩家暴露身份，除非玩家能确保将其彻底杀死。

    聂菁珂注视着岳棂二人的眸光徒然晦暗下去。她披散的头发再次被风调皮地吹起，糊在唇间。她尖锐的殷红指甲慢悠悠地勾开糊在唇间的发丝。

    岳棂和钟粧交替读出系统内容，神色从惊疑逐渐转为惊喜：

    【副本名称：鬼蝶（丁级）

    副本楔子：毕业在即，444寝的小姐妹决定来场说走就走的露营之旅……

    她们不知道的是，最大的恶意如影随形……她们需要恐惧的从来不是丛林的野兽。

    通关提示：世间最美好的存在便是爱人的心。

    通关任务：守护珍贵之物（通关奖励：丁级道具一件；失败惩罚：可能死亡）

    随机剧情任务：已触发。

    任务一：你们中存在鬼，限时四天找到鬼。（成功奖励：50技能点；失败惩罚：变成鬼）。当前完成进度15%。

    任务二：请探索并隐藏身份，限时七天。（成功奖励：20技能点；失败惩罚：可能死亡）。当前完成进度15%。

    系统喜报：恭喜玩家与队友团聚，已集齐副本全部队友。队友名单：聂菁珂、岳棂、钟粧。

    系统划重点红色预警：你们的系统是如此独特、与众不同，绝不能让队友之外的玩家看到、听到……采用任何方式获知。

    请玩家与队友团结友爱、互相扶持、努力通关！】

    岳棂乐呵呵地对聂菁珂二人说：“两个任务进度都是15%。肯定跟我们猜出多出的第九个女生是自杀女生有关。隐藏身份这个15%……你们觉得会不会跟我们是队友有关？不能告诉黄毛男他们的那种？”

    钟粧觉得太有道理了，认为岳棂不愧是通关大佬。

    聂菁珂也从中得到了她想知道的东西。

    她的系统与岳棂二人的不同，与黄毛男三人的不同，岳棂二人的与黄毛男三人的也不同。

    只有她被破烂金属球“特殊照顾”，被授予勇者的名称，被利用完成清理污染源等秘密任务。

    可是，从岳棂二人系统中特意列出的队友名单来看，岳棂二人的系统与她的系统是辅车相依的。这份队友名单完全是在阻止他们三人自相残杀。

    岳棂二人满脸堆笑，刚想来场“老乡见老乡”，忽地发觉周围青蛙的叫声过于响亮，很是诡异。

    二人想的那刻，几百只青蛙从草丛高高跳起，口水乱飚地扑向三人。

    青蛙有两个拳头大，浑身布满黏腻的深绿色粘液。它们嘴巴张得大大的，露出上颚处乱转的眼珠，口中还弹卷出细长的舌头，黏哒哒的口水顺着它们嘴边滴落。

    伪装成人类的聂菁珂看起来太过柔弱。岳棂第一时间挡在聂菁珂身前，胡乱挥舞火把，火星乱飞。

    聂菁珂被岳棂护住，伪装成黑色的血眸微错愕。她有些困惑地歪歪头，新奇地重新审视岳棂。

    岳棂后背冒汗双腿打颤，边挥舞火把边喊：“快撕衣服点火！不对不对！道具！有的话拿道具！”

    “有！有！”钟粧手忙脚乱地模仿艾芸冬用衣服作遮掩，试图从怀里操作系统球、调出系统空间界面、然后拿出锄头道具……

    聂菁珂瞅瞅几米开外慢吞吞的青蛙群，再看看身前超卖力的岳棂，犹豫着应该配合岳棂拿鱼线道具。

    眼瞅扑过来的青蛙贴近岳棂和钟粧，舌头即将卷中岳棂他们的脸，聂菁珂双手齐出抓住二人的肩膀。

    聂菁珂掂量着见过的所有人类，直接参考艾芸冬的力量和速度。艾芸冬粗通拳脚功夫，有利于混在人类玩家中完成通关，又没夸张到引人瞩目的程度。

    聂菁珂将岳棂二人拉扯向她的背后，顺势取走岳棂手中的火把。她从二人分开的中间迎蛙而上，未拿火把的手徒手接住直奔她面门的胖青蛙。

    聂菁珂直接将青蛙上颚的眼睛捏得从嘴巴里爆凸出来。青蛙口水糊了聂菁珂一手，惹得她嫌弃地扔开青蛙。她细心地控制着力道，都没直接捏爆青蛙。

    她干净利落的动作，让岳棂和钟粧直接看傻眼。岳棂傻眼后还不忘替聂菁珂讲解现场：“好几个动作和艾芸冬一样，聂菁珂绝对也练过拳脚功夫！”

    聂菁珂挥舞火把击起蛙声无数，对背后慌乱的岳棂二人喝道：“还不快跑！愣着做什么。”

    岳棂咬牙转身开跑嘴里喊着：“回雨棚，有火堆！”

    钟粧无头苍蝇乱冲：“看、看不见火堆！”

    聂菁珂：“……”

    能看见火堆，我们刚才还能迷路吗？

    聂菁珂闲庭信步地跟在岳棂二人身后，用火把敲落追过来的青蛙，敲着敲着觉得自己在铺张浪费。她觉得这群绿油油的青蛙完全可以胜任青蛙新郎。

    她瞅瞅前面狂奔的岳棂和钟粧，心里有了主意。她借着打青蛙的动作熄灭火把。黑暗中她目光充满邪恶的食欲，愉悦地接住只投怀送抱的胖墩蛙。

    胖墩蛙身上悄然浮现喜煞印记，浑身冒出拇指大的鸡皮疙瘩：“咕呱？”

    其余青蛙困惑地看着他们，追赶的动作越发迟疑，随后它们装作若无其事地转身往反方向蹦跶……

    “小乖乖们别跑。”聂菁珂摸摸胖墩蛙的脑门，转身要投入黑暗追赶，手腕却被抹黑复返的岳棂牵住。

    “快！快跑！”岳棂拉着聂菁珂努力往前奔跑。黑暗中她根本看不清前路，只凭记忆往前冲。几次差点撞上大树还是被聂菁珂扯偏的方向。

    聂菁珂望着岳棂，哼唧出声：“你怎么回来了？”

    岳棂比她更迷惑：“因为你没跟上来啊。原来你也是玩家……什么嘛，真当自己还那么厉害啊。我当初还是怨灵呢，你可不要小看我。”

    聂菁珂感受着岳棂握着她的手传来的独属于人类的温度。她乖乖跟着岳棂在黑暗的丛林中奔跑。二人前方是不断摔倒重新爬起来的钟粧……

    不知从何时起，青蛙的咕呱声消失，森林不再黑暗。有零星的月光从树林上空漏下来。聂菁珂三人气喘吁吁地停下逃命的脚步。

    钟粧瘫坐在地，用袖子擦汗：“没想到你们两个小姑娘看着那么柔弱。跑得都挺快。”

    “还行吧。关键时刻全靠肾上素飙升。”岳棂肺部呼吸都疼，她扶着大树还牵着聂菁珂的手，“没咕呱声了。我们应该安全啦！”

    “咕呱？”

    聂菁珂手中忽地发出咕呱声。

    岳棂和钟粧惊恐望向聂菁珂的手。聂菁珂未被岳棂牵着的手捏着只胖墩蛙。

    胖墩蛙已恢复成正常青蛙模样，圆溜大眼无辜地与聂菁珂对视。聂菁珂探究地掰开胖墩蛙嘴巴，确认它口腔里没眼睛。

    岳棂凑过来跟着研究：“是正常青蛙。我以前刷到过科普小视频，青蛙为辅助吞咽眼睛会内凹进口腔，和舌头协同工作。现在想想，我们之前太激动，那些青蛙应该没危险。”

    钟粧憨厚笑着：“对啊。我以前在乡下也常见青蛙。真没什么吓人的地方。”

    “你们确定？听说火烤青蛙很好吃，你们还没吃晚饭吧。”聂菁珂捏胖墩蛙，捏得胖墩蛙眼睛爆凸，四只爪子挣扎乱动。

    岳棂瞬时歇菜：“不、不确定。”

    钟粧退几步：“扔了它。”

    聂菁珂嗤笑着松开胖墩蛙。

    胖墩蛙慌乱地蹬动双腿躲进草丛中。但它却不离开，而是躲在杂草后面羞涩地偷窥聂菁珂三人。

    岳棂和钟粧被胖墩蛙的动作逗笑。

    岳棂左右看看：“不知道高中生怎么样了？我们这么久都没碰到他们。他们是回去了还是出事了？”

    如同响应岳棂的疑问，有手电的光束穿过丛林，照射到聂菁珂三人的位置。

    岳棂犹豫不定地看向聂菁珂：“有人？是手电光。”

    “我们去看看。”聂菁珂当即带着岳棂他们顺着光摸索过去。岳棂和钟粧自然而言地开始以她为首。

    随着靠近手电光源，聂菁珂隐约听到黄毛男三个男玩家争执的声音，模糊看到树林外雨棚处的火光。

    聂菁珂疑窦丛生：她是追着黄毛男三人出来的。结果他们没遇到黄毛男三人，反而进入丛林深处。反观黄毛男三人只是浅浅进入树林，离窝棚很近。

    又是几步过去，聂菁珂已能看清树丛后黄毛三人。

    不知岳棂这些日子做了哪些奇怪的训练，又或者是上个副本当暗处死亡凝视的怨灵习惯了，见到黄毛三人就反射性往树后藏。

    钟粧认出黄毛三人，很是亲切：“是玩家……”

    聂菁珂拦住想招呼远处黄毛三人的钟粧，示意他向暗中观察的岳棂学习。三人躲到树后探看情况——

    黄毛男握着手电不断看手表：“差五分十二点。”

    汪络犇推攮着男中学生：“小崽子怎么回事？！让你明天拿掉身份牌就拿掉！都跟你说没事。”

    “可是……”男中学生逃避似地蹲在地上，非常巧妙地躲过汪络犇的推打，“就不能是其他三个玩家？”

    汪络犇抬腿踹男中学生，黄毛男拉住他，扭头劝男中学生：“工会不是什么人都会吸纳，明天是对你的考验。”话锋一转略显焦急，“游戏夜晚很危险，我们必须十二点前回去。”

    黄毛男向林外走，汪络犇和男中学生紧随其后。

    暗处偷听的聂菁珂招呼惊疑不定的岳棂二人：“你们知道工会吗？”

    钟粧只知道社会团体的工会。岳棂寻思着开口：“应该是网络游戏里的那种公会，就是很多玩家拉帮结派地聚集在一起，打游戏做任务共享信息。”

    “他们是队友？”聂菁珂问，岳棂答“可以这么说。”，聂菁珂知道再也问不出什么，说：“我们也在十二点前回去。”

    “嗯。”岳棂这半宿体力透支人很蔫吧，只忧心忡忡地望了男中学生一眼。

    钟粧忍不住替男中学生伸张：“那两小子一看就不是好东西。那个男学生是被两人胁迫的。我们得想办法能帮一把就帮一把。”

    聂菁珂三人返回雨棚的时候，黄毛三人已躺在地上努力入睡。NPC里的嚣张黑衣男生还焦虑地询问聂菁珂他们，问他们有没有见过寸头男和中长发男。

    很快无人再关心寸头二人。伴随包哥用木棍拨拉火堆，聂菁珂曾在大巴上闻过的药味开始在雨棚内弥漫。众人眼皮愈发沉重，相继昏睡过去。

    雨过天晴月亮露头，夜真正寂静下来。火堆时不时发出的噼啪声愈发刺耳。

    讨厌沉睡的聂菁珂双手交叠放在身前，直挺挺仰躺在草地。在不详的寂静中听到有人起夜走向树林。

    聂菁珂本以为是包哥将迷药下在火堆中，现在是包哥在起夜搞事。结果她掀开睫羽偷窥，却瞧见起夜的人是紧抱着包裹不放的NPC白秧。

    白秧将背包背在身前，一步一哆嗦地走进树林。

    聂菁珂只要注意到白秧的背包，便再也无法挪开视线。背包对她的吸引来得那么唐突，那么强盛……

    强盛到聂菁珂再回神已站在树林深处。她双脚离地，无声无息地如影随形地紧贴着白秧的后背。

    漆黑的树林中，白秧趴跪在地，颤抖的手从背包内拿出香烛点燃。他边磕头边从包内扯出大把大把的土黄色纸钱，边烧边向空中抛洒。

    他泪流满面念念有词：“走吧……走吧……对不起……求求你……”

    抛洒出的纸钱如黄色的蝴蝶乱舞。它们被夜晚丛林的潮湿空气晕湿，被夜风裹挟着利刃般飞卷向贴在白秧背后的聂菁珂。它们目标明确动作划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