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祸

    自首?颜淑难掩一脸惊讶。她本来打算真的把舒荣祖宗十八代都挖出来,查清楚,再伺机盘问舒荣,还可以跟踪、监视、尾随,反正把她能想到的办法都无所不用其极地使一遍。

    但是,舒荣怎么突然就自首了呢?难道真的是肖胜男找到了舒荣什么把柄,逼得他没办法才自首了吗?

    颜淑总觉得这件事突然出现如此戏剧性的反转,太过顺利,顺利得很不真实,让人觉得哪里不对劲。但这些很快就被抛在了脑后,毕竟徐千里清白了,才是最重要的。她不是警察,此刻只是一个担心自己男朋友的小女人。

    她抓起衣服就要走,被白陆明拦住,“徐千里没这么快放出来,舒荣自首了,也要把事情完全交代清楚了,才涉及徐千里出来不出来的问题。”

    颜淑红了脸,回答道:“对不起,我应该先给您请假的。我.....”

    白陆明嘴角微挑,“没事,我本来也是打算放你假的,昨天都那样了,今天还非要来。现在反正也没事了,当然要放你回去休息了。我只是想说,昨天你晕过去的时候,我给你打了一剂营养针,怕你回头发现身上有针眼,还以为我做了什么见不人的事。”白陆明戏谑着。

    *

    两天后,徐千里手里提着一个帆布包,走出了监狱大门,他望着湛蓝的天空,任太阳照在自己脸上,深呼吸了一口自由的空气,才发现眼前是颜淑、冯苑、颜虎、肖胜和肖胜男。

    颜淑猛得上前扑进了徐千里怀里,头不停地在他胸口摩挲着。之前颜淑只觉得这个男人从小就在自己的身边,她已经习惯了,习惯他一直在自己身边。但随着秦丝语的出走,她第一次感觉到了脆弱和无助,才发现自己身边这个男人很重要。而当这个男人被带走的时候,她心底更清楚了,这个人是她的一生挚爱,心头的肉,别人动不得,自己更离不了。失而复得让她分外珍惜,不想与他再分开片刻。

    徐千里微微一笑,下巴抵在颜淑的头上,双手环住她的肩膀,合上双眼,暖洋洋的日头照着,和煦的风拂着,分外安详。

    冯苑一边侧身回避,一边心想:这回总算不是我一个人发光了。

    “哎呀,千里哥哥,你能出来,我可是立了大功了的。”肖胜男娇嗔着说道,“是我发现了舒荣藏匿的致幻剂,动之以情,晓之以理,他才肯自首的,怎么连声谢谢都不舍得给我说呀。”

    “臭丫头,这不是你该做的吗,快闭嘴。”肖胜一脸不耐烦,他一直也搞不太懂,这孩子怎么出国了几年,全身越发的不对劲,总觉得骚气得很。

    肖胜男气得直跺脚,“你这个人是怎么给别人当爹的啊,有这么当众说自己闺女的吗?”

    “怎么的,还想打你老子不成。”

    肖胜男怒目圆瞪,那厚厚的脂粉似乎都快裂开了。

    “肖伯伯......”徐千里打断了两人的争执,和颜淑不舍地松开彼此,相视一笑,缓缓走到其它人跟前,郑重地鞠了一个躬,“谢谢各位,谢谢各位对我和老徐的帮助。”最后转向肖胜男,“尤其,谢谢你,胜男。”

    “不用谢。”肖胜男脸色瞬间变化,露出一个意味不明的笑,“你记得我的好,就行了。”

    肖胜懒得理她,和颜虎一起上前,各扶着徐千里一个肩膀,颜虎还接过了他手里的帆布袋,“千里,这几天来叔叔家里住吧,你一个人在家里......”颜虎顿了一下,“我们互相也好有个照应。”

    “你也可以来我家住啊,我家地方大,有很多房间,还有佣人,保证让你住得舒舒服服的。”肖胜男上也赶紧上前示好。

    徐千里苦笑,“不用了,我一个人,没事的。”

    *

    徐千里站在门口,看了一眼自己空荡的家,尽管是夏天,他却如坠冰窟。掩了门,他的手微微一松,帆布包落在了地上。他无力地陷进了沙发,双手捂着脸,忍不住掉下泪来:徐远征已经不在了......

    还未等他细细咀嚼这人生的苦楚,门铃响了,是颜淑和冯苑。

    徐千里一怔,“刚才你们不是都上班去了吗?”

    冯苑一点也不客气地把徐千里往旁边扒拉了一下,抬脚进了门,“我们还能扔下你不管啊,只是如果我俩要一起上来,肖胜男肯定也得跟上来啊。你现在欠她这么大一个人情,肯定不好意思赶人家走吧。”

    冯苑说着才发现,徐千里和颜淑都没有动,两人只站在原地温情脉脉地互相注视着。咦!我是不是也不应该来的啊?

    许久,徐千里才道,“进来吧。”

    “嗯!”

    冯苑松了口气,反正灯泡已经当习惯了,就这么着吧,冯苑破罐子破摔,一屁股坐在了沙发上,“还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赶紧说,说完了我就去办,不打搅你俩二人世界。”

    徐千里没接他的话,沉默了半晌,抬头问了颜淑一句,“你是不是又回利民医院了?”

    “嗯。不过也没帮上你什么忙。”颜淑低着头。

    “赶紧辞了,离那个白陆明远点。”徐千里口气硬了起来。

    “他这次还是帮了不少忙的。”颜淑讷讷地说。

    “赶紧辞了就对了。”

    颜淑抿了抿嘴,“那你倒是给我说说为什么呀,你们总是这么神神秘秘的,什么都不让我知道,我想帮忙都不知该从哪里下手。既然事情都到了这个份数上了,我根本也脱不了干系,不如索性就都告诉我吧。”

    见徐千里和冯苑一个低着头,一个假装左顾右盼,都没有回答她的意思,她又继续说:“利民是隶属于智因集团的,集团的老板叫申龙。白陆明是不是和这个申龙很熟啊,我看医院里的老人手好像都会给他些面子。”

    徐千里和冯苑都有些讶异地抬了头。

    “还有,这个舒荣到底为什么要害你啊?他起来文绉绉的,不像能干这种事的人。”

    “......”

    “......”

    还是一如继往的沉默,颜淑黑了脸,“那既然这样,你就别管我要干什么了,反正也轮不到你来管。”之前徐千里工作上的事,颜淑确实觉得自己不应该多问,但这次涉及到了徐伯伯,她总觉得自己再不能坐视不理。

    她起身要走,被徐千里一把拉住,“颜淑,不是我不想告诉你,是怕你会有危险。”

    颜淑回身,扶住徐千里拉着她的手,“我知道,可是你、冯苑还有我爸都参与其中,我又怎么能置身事外,独善其身呢?”

    “事情太复杂,昨天晚上,舒荣他......自杀了。”

    “畏罪......自杀的吗?”

    “还没查清楚。”徐千里抬起头,“用囚服撕成条,吊在囚窗上,死了。”

    顿了顿,徐千里继续,“还有就是,我,现在只剩下你了......”所以绝对不能让你涉险。

    *

    颜淑再次站在了白陆明的办公桌前,递上了请假条。

    “你真是用着我的时候就师傅师傅的叫着,不用的时候就弃之如敝履啊。”白陆明促狭地说,停了片刻,他桃花眼一挑,“如果我不批呢?”

    颜淑低头不语。

    “你这次连理由都懒得编了吗?上次好歹也是家里有事,不是吗?”白陆明眼底闪过一丝不悦。

    “那还是给我开实习证明吧,我想换个医院实习,这个理由可以吗?”

    死寂了一会儿。

    颜淑听见白陆明呼吸有点急促,应该是在生气,但很快又调整好了,用和缓的语气轻唤了一声,“颜淑。”

    颜淑抬头,看到他在非工作时间鲜少出现的正经表情,眼里竟然是.....害怕。

    “我喜欢你,颜淑。我早就不奢求你能和我在一起,可是......”白陆明有点茫然,突然提高了声音,“难道连让我每天看你一眼都不行吗?”

    “我.....这......”这样真的也不行。

    颜淑还是把这话咽了回去,却冷不丁冒出一个更扎心的问题,“你和申龙是什么关系?”

    白陆明周身掠过一丝慌乱:难道徐千里把什么都跟她说了?但他很快又复于平静,觉得徐千里不会那么蠢,那颜淑卷进这些事端,便试探地问道:“怎么,你觉得是什么关系?”

    “没.....就是觉得你身份不一般。”

    “那如果我是申龙,家大业大,你愿意嫁给我吗?”

    颜淑猝不及防,下意识地吐出了一个字,“不!”

    白陆明轻叹一声:你就不能犹豫一下,再说“不”吗?

    颜淑见问不出什么,又换了一个问题,“舒荣的事到底和你有没有关系?”

    白陆明攥着那请假条,像要捏成碎片。

    颜淑一见不妙,忙改口道:“那我改天再来吧。”说完,草草一欠身,就要往外面去。

    “站住。”白陆明猛得起身,几步就闪到颜淑跟前,颜淑措手不及,自顾着后退,很快背就靠在了门上,她右手慌乱地扶住了门把手,仿佛随时准备白陆明扑上来好夺门而逃。

    白陆明面无表情地靠近,双手成拳,指尖陷进了肉里,生硬地控制着自己的情绪,尽量压着语调说道:“我确实不是什么好人,但是遇到你之后,我想做一个好人了。”他的脸上渐渐笼起了一层邪魅,“有你在,我就会好好做人,但是你走了,我没准会杀人,杀很多人呢。”

    颜淑觉得浑身寒毛倒竖,手在门把手上一阵乱摸,终于开了门,撒腿就跑了。

    白陆明失望地垂了眼,一手无力地扶着门板,几秒钟后,猝然抬眼,眼底尽是凶残的恶意......

    *

    一周后,颜淑收到了一个快递,是白陆明已经签过字的实习证明,还附了一张纸条:最近不太平,不要再回医院了,白陆明,*月*日。

    颜淑知道白陆明指的不太平是什么,因为她刚离开利民的那一天,就出现了新型病毒的疫情。这次的病毒是通过呼吸道传播的,所以扩散得很快,之前大家以为只是普通的流感,但不几日就已经有死亡的病例了。

    这个年代,研制疫苗的速度很快,但总还是得有个过程,因为涉及临床实验,怎么也得个小半年。

    颜淑叹了一口气,虽然白陆明最后的举动和言语都很诡异,但还是给他签了实习证明,这也意味他永远都不指望着她还能回去了。那.......他是......想通了吗?

    *

    两个周过去了,疫情就已经在全球呈现了爆发态势。

    基因大队里乱作一团,按说瘟疫这种事轮不到基因大队来管,但是这次不一样。

    肖胜手里拿着各种检测报告和资料正召集全体开会。

    徐千里一见,不禁心里升起了一丝悲凉,因为徐远征的死,肖胜现在被任命为队长。而舒荣的自杀让线索又断了,他们现在就只剩下白陆明一条线了,但他一直都并未露出什么马脚,正常上下班。而且他平时并不住在自己的那个“白玉房”的大别墅里,可能怕被人发现自己医生的身份,一直住在一处离医院不远的富人区。徐千里本来打算再加大力度监视他,但突如其来的疫情,彻底打乱了调查的节奏。

    投影上显示出了病毒感染患者的照片,他们戴着呼吸机,奄奄一息,而且患者大量地增加,医院已经承受不了了,走廊上拥挤不堪,各种医疗物资严重告急。大量的医护人员也感染了,还有很多人还在排队等待药品和床位,医院的空气里弥散着无助、悲伤和绝望。

    肖胜沉声道,“这有可能是我们最后一次一起开会了,按现在疫情的发展态势,以后都不能再聚众开会了。”他强挤出了一个笑容,最近因为老徐的事情,还有之前的各种案子,肖胜也是心力交瘁,“大家可能会奇怪,怎么病毒的事还会要我们基因大队来管。”肖胜抬起两个深陷的眼窝,继续道,“因为这个病毒并不是自然变异产生的。”

    “怎么,不是天灾,那难道是......人祸。”徐千里接口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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