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大早，徐千里和冯苑各着一身笔挺西装，脚踩油亮黑皮鞋，冯苑手里还拎着个咖色真皮公文包，站在了一栋高大的建筑前。

    因为很不习惯这身皮，徐千里全身拧了一下，又用手松了松脖子上的那条领带，“谢凡琪已经提前打电话预约过了，咱们直接进去就行。”

    冯苑：“咱们可是大客户，是不是应该端着点？”

    “咱俩现在这身行头可不止是端着，简直就是被驾着，好嘛！”说完，徐千里又妖娆地拧了一下腰肢。

    别看站在门外的时候，两个人都吊儿郎当的，一进门，立刻就是世界五百强高级主管上身。

    原本两人一个是警察，一个是军人，此时腰背一挺直，一股肃杀之气油然而起。

    智因不愧是百年老店。大厅至少四层那么高，顶上装着豪华而繁杂的大型吊灯，发出瑰丽而灿烂的光芒。大厅正中一个一座假山拔地而起，上面装饰着小桥流水，各色的小人点缀其中，活灵活现，再加上人造的薄薄雾气，诗意盎然。

    门口的保安小哥和前台小妹立刻就注意到了他俩，笑意盈盈地迎了上来。

    徐千里扮的是经理，所以主要负责职业性微笑和撑场面，冯苑则毕恭毕敬地将两个人的假名片递上。

    谢凡琪做事一向周全，两张精致的名片上分别赫然写着：澳大利亚亚洲区采购经理黄雷涛，经理助理苏沐。为了防止突发事件，谢凡琪甚至还给两人准备了身份证、护照和工作证之类的证件，可谓是天衣无缝，万无一失。

    更diao的是之前给他俩准备的备忘录上竟然写着预采购2个亿的订单，这还是第一笔。

    徐千里当时看着有点心虚，问谢凡琪可不可以把订单的金额说低点，谢凡琪还特别交待，订单不够大的话，智因根本就没兴趣搭理你，只有大客户才有深入了解智因的机会。

    眼前看到智因大厦这种散发着铜臭味的高大上逼格，徐千里着实觉得谢凡琪厉害呀！

    更厉害的是谢凡琪还给他俩吃了一颗定心丸，此次行动已经通过国际刑警和多利总部进行了沟通，在多利总部有备案，换句话说，他们俩现在就是真的多利亚洲区采购人员。

    “原来是两位贵客到了，我们经理已经安排好了，我马上带两位上去。”

    前台的这位姑娘眉眼间泛着一股子灵气，手脚也麻利，引着他们两个来到了电梯跟前。

    “我叫马肖肖，是智因接待处的主管，两位称呼我肖肖就好了。”

    说着，电梯到了，肖肖一手礼貌地扶着电梯门，引着两人上了电梯，又按下了15层。

    电梯是透明的，放眼扫去，整个智因大厦内部结构尽收眼底。

    整个大厦区域的划分应该主要是根据业务类型。

    大部分部门的办公室都采用玻璃结构，可能是便于观察每个人的工作状态吧，社畜们还真是苦逼！

    只是，这些可见的部门多半都是办公性质的，比如人事、销售、运营和采购等。

    真正的研发部门应该是相对封闭的，一方面实验室有一些特殊要求，另一方面透明的设计也不利于保密。

    随着电梯的上行，18层以上就不再是这种透明玻璃的设计风格了，所以研发部应该在18层以上。

    随着电梯“叮”的响了一声，徐千里回过神来。

    13层到了，一位五十多岁精神飒爽的男性热情地站在电梯口迎接，“两位贵客终于到了，自我介绍一下，我就是智因集团的CEO丁俊杰，欢迎两位的到来。”

    接着他又介绍旁边一位三十来岁身材微胖的男士，“这位是我们销售部的经理汪明阳。”

    “这两位就是多利集团在亚洲区的黄雷涛经理和助理苏沐先生。”马肖肖适时地介绍了徐千里和冯苑的假身份。

    经过常规的寒暄之后，丁俊杰引着他俩来到一间小型会客厅，上了咖啡，用PPT对智因的基本情况进行了大概的介绍，主要还是针对多利的采购范围重点介绍了基因改造的奶牛产奶量高，奶质好，绵羊的羊毛质地柔软细腻等等。

    大客户果然待遇不一样，CEO亲自接待并洽谈。看这一番行云流水的安排，应该是提前就预备好了的，专门就为迎接他们两位的到来。

    正襟危坐了半天，冯苑有点口干舌燥，他用自己那只糙手，捏着精致的镶着金边的咖啡杯子，放到嘴边一饮而尽。

    徐千里见状赶紧给他使了一个“注意身份”的眼色。

    谢凡琪智者千虑，还是忘了给这货培训一下上流社会那些矫情的礼仪。

    徐千里左手端起托盘，右手在空中画了一道优雅的弧线才端起咖啡杯，靠近嘴边，闻了闻，轻轻嘬一口，眼睛微闭，眉头一展，似在回味咖啡的香气。

    看了这个矫揉造作的操作，冯苑憋笑，脸上五味杂陈。

    无聊而枯燥的介绍环节终于结束了。

    “两位也了解了我们公司，多利的名字我们更是如雷贯耳，不知两位有没有兴趣也给我们介绍一下多利的情况，让我们也长长见识。”汪晓阳看着礼貌，眼神却有点带刺。

    智因应该不会对两人的身份有什么怀疑，因为这次预约用的可是真的多利公司商务函。

    可能还是因为看着太年轻，不知能力到底有多大，能不能支撑这么大的一个外企公司在整个亚洲区长期的采购工作。

    都怪徐远征，非得找什么生面孔，硬把我俩放在火上烤，徐千里心里腹诽。

    鸭子已经上架了，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所以，不能被动挨打，要主动出击。

    “汪经理难道不了解多利吗？我们在亚洲区已经谈过很多生意了。比如华夏基因、诺亚等都是我们的供货商，他们可比我们还了解多利呢！”

    华夏基因和诺亚都是智因的对手，业务范围也差不多。

    把这两个公司搬出来，就是给丁俊杰施加压力。说这两家公司比自己还了解多利的言外之意就是暗指智因连多利都不了解，还想和我们做生意呢！

    徐千里这话一出冯苑不禁暗自叫好。虽然之前两人做过功课，自信对多利已经很了解，但了解归了解，毕竟身份是假的，细节说得多了，难免会露出马脚，不如这样给他们撅回去来得主动些。

    “不好意思，黄经理您别误会。”丁俊杰开始出来打圆场了，“我们汪经理刚上任，还不太熟悉业务，他是真的想学习，没有其它的意思。”

    “没关系，我们俩看着比较年轻，汪经理有所顾虑也可以理解。”徐千里两手交叉，放在桌子上，“不过年轻归年轻，我俩给多利也干了四五年了，资格还是比较老的。有规模有实力的高科技基因企业，全亚洲也就那么几家。你们刚才的简介很详细也很生动，但重点不应该只放在介绍你们自己。我们更希望了解你们跟其它企业到底有什么区别和优势，我们需要知道是为什么要和你们做生意，而不是和其它公司。”

    徐千里话说得有板有眼，真端起了多利亚洲区采购经理的架子，一时那个汪经理还有点露了怯。

    “我们当然有准备，这不是刚开始聊嘛！您有什么疑问，汪经理马上就可以解答。”难怪林俊杰能当CEO，说话的语气并没有半分慌张，让现场的氛围一直维持在一个比较和谐的频道上，“小汪，快点把其它的内容也给黄经理和苏助理展示一下。”

    “丁经理，这么大的订单，您想让我们光看PPT就决定吗？”徐千里显出一副不耐烦的样子，转身看向冯苑，“小苏，咱们的航班是几点？下一家约的是哪个公司来着？”

    没有这句台词啊？冯苑心里正努力盘算怎么编这个瞎话，还好有人先坐不住了。

    “黄经理，您别急啊！我们这么大的公司，当然不会这么草率，但也得先用PPT介绍不是嘛！”丁俊杰语速加快了，看来是真的着急了。

    “那还是我们来讲讲你们情况吧，你们的优势主要在于百年前就已经在做基因编辑方面的研发了，积累了很好的研究基础，这也是我们愿意来调研的原因。”

    徐千里这几句说得不温不火，看似还有点欣赏智因，接着他抬眉横了丁俊杰一眼，“华夏基因和诺亚虽然是近几年的新兴公司，但是活力强，进步也很快。比如华夏基因仅去年仅基因组测序业务就有几十亿，而诺亚则招聘了近100名的世界百强名校的博士生。反倒是你们，固步自封，除了历史长，也没见有什么长进。”

    丁俊杰和汪晓阳的脸青了。

    “我们做为采购方，功课做得可是很足的，连你们二十年前换过公司logo这种事情我们都了如指掌。”徐千里拿出那本从冥幽房间找到的记事本，在空中挥了挥。

    丁俊杰看到封面上那个拧着的“麻花”，脸色一僵，但转瞬即逝，又端起了招牌式的营业性微笑。

    --看来二十年前智因换logo是有隐情的。

    “所以，你们如此敷衍我们，”徐千里佯装愠色，瞥向丁俊杰，“我觉得也没有必要再浪费时间了。”

    丁俊杰赶紧道歉：“黄经理，您别急，来都来了，这么走了，绝对是我们的损失。您刚才也说了，不能只用PPT互相了解，真是太对了，眼见为实，所以我带您转转，让您亲眼见证一下我们公司的实力。”

    “时间有限，你们这些个办公设施，桌椅板凳，我可没什么兴趣？”

    “那您的意思是？”

    “高科技公司当然主要看的是研发能力了，现在技术都是‘时’新‘分’异了，没有持续地造血能力，咱们也没法长久合作，不是吗？”

    “黄经理真的是青年才俊！”丁俊杰旋身对汪晓阳说，“小汪，马上让研发部的孙筝博士过来。”

    接着又回过身来，“孙博士是我们这里的首席科学家，我让他亲自带您视察一下我们的研发部。您放心，研发方面我们绝对是有自信的。还要麻烦您多提宝贵意义！”

    徐千里唇角微微一弯，与冯苑绕有深意地一对眼，终于可以堂而皇之地调查智因的研发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