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苗，今天猪场还有30头猪要出栏，运往城东农贸市场，我怕古田一个人忙不过来，你去给他帮帮忙。”

    钟离这明显是要支开张苗苗，张苗苗心里也明白，回了声好的就准备要走了，但走到露台的门口，还是有点担心地回头看着徐远征和徐千里。

    徐千里用安慰的口气对张苗苗说：“放心吧，我们不会为难两位老同志的。”

    张苗苗走后，钟离垂着三只眼睛，许久也不见吭声。

    徐远征放缓了语气，“是不知道该从哪里说起吗？”

    “园主她只是个苦命的人。”楚天开反倒先开口了，“我们其实都是她救回来的基因改造人。”

    终于进入正题了，徐千里拿出了小本子，用手捋了捋准备写的那一页，“那她是把你们从哪里救回来的？”

    “我的情况之前已经给你们说过了，因为那时候我已经大了，所以记得，但是其它的人我真的不知道是从哪里来的，来的时候都是婴儿，他们自己也不记得。”

    合着半天，还是个死局，徐千里心里有点沉。

    好像也不完全是，至少说明应该有一个机构在暗中长期地制造基因改造人吧，从60年前庄园建立到20年前钱岁岁的到来，前后40年。

    这个园主，也就是冥幽，应该是能够和这个机构接触，才能把钟离他们这些基因改造人给救出来。

    “您刚才说冥幽是个苦命的人，那她怎么个‘苦’法呢？”徐千里问道。

    “她也谈过恋爱，生过孩子，但是……”楚天开哽住了。

    “冥幽不是明令禁止庄园里面的人生孩子吗？”徐远征一脸狐疑。

    “是的，那是因为她本人曾经深受其苦。”

    “是因为基因改造人易流产和孩子早夭吧？”徐千里边记录边问。

    “是的，因为她是比较早期的基因改造人，并不了解这些情况，她多次尝试怀孕，但是，但是都没有什么好结果，她为此心力交瘁，一度认为这是老天对她的捉弄。后来明白了其中的道理，为了不让其它庄园里的人再重蹈她的覆辙，就直接禁止我们生育了。”

    “不对呀？”徐远征质疑道，“你都已经八十多岁了，你之前说冥幽认识你的时候你才19岁。如果她之前还多次尝试生育，应该比你大多了呀。那她现在不是至少100岁了吗？”

    楚天开不知道是与世隔绝太久了，还是这个农场里的氛围太过淳朴，总之撒谎这种事情简直就是他的命门。

    他脸上本身就泛着菜色，现在看着似乎更加灰头土脸了，“是，是我记错了，是建了农场之后，冥幽才，才处的对象。”

    这时徐千里接到了谢凡琪的电话，刚才他已经把那个笔记本上的logo和那个老式的婴儿服拍过照片发给谢凡琪了。谢凡琪反馈那个笔记本上的logo是智因集团20年前用的公司logo，那两个有点像麻花一样的线条是指抽象的DNA双螺旋。至于那件婴儿服，是当年一个叫‘乐育儿’的公司在2018至2020年期间生产的一款销量比较高的婴儿服。

    挂了电话，徐千里毫不客气地再次戳穿了楚天开，“冥幽在2018到2020年间生过孩子，至少是想生过孩子吧，咱们就当冥幽那时只有20岁吧，现在可是2131年，那么现在她至少130多岁了啊！”

    楚天开脸色由灰转白。

    “老楚，你别紧张，冥幽是个心地善良的人，这个我们并不怀疑，不然也不会有卡特庄园了。我也不怕告诉你，原来冷库里面的两个人，一个是三年前失踪，另一个则是50年前失踪，而且这两个人长得一模一样。”说完这话，徐远征才摸出打火机，点燃了手里那支烟。

    钟离的三只眼睛睁得快到眼框外面了，看着就像满脸只有三只眼睛一样。

    “这两个人都是克隆人，克隆的是同一个人，上次冥幽带走的那个尸体叫周涛，内脏被掏空，说明有人在利用克隆人作为自己内脏移植的来源，这是非常不人道的。以冥幽的为人应该不会是杀死这两个克隆人的凶手，更有可能她只是保存了证据。”徐千里真的是当代柯南。

    钟离三眸微缩，“保存证据？”

    “是的，”徐千里看着钟离那三只眼睛，觉得浑身不舒服，把脸往边上撇了一点，“也就是克隆这些克隆人的犯罪分子的犯罪证据，她抛尸也是为了把这个事件公之于众，让我们去查清楚真相，把真凶捉拿归案。所以你们应该要了解她的一片苦心，配合我们的调查。但你们也需要明白，冥幽的这个做法实际上也把她自己推到了风口浪尖，那些不法分子一定不会放过她的，她现在的处境很危险。”

    “还有上次那个快刀手，她很有可能和这次案件的不法分子是同伙，快刀手的手段你们也已经见识到了，她其实第二次来是想炸毁整个庄园，幸好被咱们一起全力给擒获，不然你们的结果可想而知。而她很可能只是这伙不法分子的一个走狗，这幕后的黑手肯定要比她的手段凶残得多。”徐远征说完深吸一口手中的烟，白色的烟圈在空气中渐渐扩大散开。

    “所以，现在只有你们配合我们找到冥幽，一方面我们可以保护她，另一方面，找出幕后的那个黑手，消灭这个不法组织，冥幽和你们整个卡特庄园才能得到真正的安宁和安全。”

    徐千里没想到自己小时候一直和徐远征的互怼组合，现在竟然还能一唱一和地一起调查案子。

    楚天开一时感觉血压有点高，脸色铁青，钟离赶紧给他拿降压药，倒水。

    “老楚年纪大了，让他先歇会吧，我们改天再过来。”徐远征觉得弓拉得有点满了，得松一松，佯装要走。

    “不，不，你们先别走。”楚天开反倒不干了，“我，我这是老毛病了，缓一会儿就好了。”

    老徐这招欲擒故纵果然管用。

    钟离一边抚着楚天开的胸口给他顺气，一边给他说：“你别急，你都憋了几十年没说了，也不急于这一时。”

    是呀，都几十年了？这也真是难为他了。

    130多岁？前天还来过卡特庄园，难道这个冥幽长生不老？

    女性、长生不老、黑斗篷、还有这抛尸的时间……徐千里脑子里立刻出现了一个人的名字，但是他自己都觉得难以置信，汗毛立马倒竖了起来，下意识地站了起来，在天台上来回踱了两圈。

    徐远征舔了舔有点发干的嘴唇，又点了一支烟。

    十几分钟之后，楚天开好多了，正准备开口，却被正在踱步的徐千里给打断了，“老楚，你是这里唯一知道冥幽长什么样的吧？我们第一次来的时候你是不是对我们撒谎了？之前冥幽认识你的时候根本没有穿现在这身黑斗篷的装扮，你那时就知道她长什么样子，后来她用你的身份建了这庄园之后，为了隐藏身份才搞了这身装扮，对不对？”

    “你？”徐千里这排山倒海的一番推测搞得楚天开的血压又快要飙上去了，“你怎么知道？”

    “那这样，老楚，我们也别浪费时间了，你直接看一下这个照片上的这个女人你认不认识？”

    说着徐千里从手机里找出了一张照片，推到了楚天开的面前。

    徐远征一见这张照片，差点没跳了起来，竟然……竟然是颜虎和秦丝语的结婚照！还是直接从颜虎的结婚证上翻拍的，这个徐千里到底在搞什么名堂？

    再看楚天开，那是一个将死之人的表情，“你，你为什么会有她的照片。这，这个男人难道是......”

    “男人不是你想的那个人，你现在马上回答我这个女人是谁？”徐千里一直站着，弯下了身子，脸就在楚天开的面前，目光如炬地瞪着楚天开。

    楚天开两手抖得像得了帕金森，却还不忘抚在那个照片的女人脸上，一时泪如雨下,“她就是，是冥幽！”

    如同被雷劈过一样，外焦里嫩的那种，徐远征连手里的烟滑落到了自己的腿上都不知道，直至裤子被烧了个窟窿，觉得疼了，才一边炸毛地跳着，一边掸去大腿上的烟灰,“那老楚，她真的活了一百多岁了吗？”

    楚天开一边流着泪一边点点头。

    “你知道是谁造的她吗？”徐千里的声音也开始颤抖了，竭力地在控制。

    楚天开紧闭双眼直摇头，他情绪激动，已经说不出话来了。

    “她有没有说过她为什么一直不回庄园？”

    楚天开一楞，缓缓睁开眼睛，微展了一下已经拧在了一起的眉头，“她说她还有个亲人在这世上，还需要她的照顾。”

    徐千里瞳孔倏地一缩，人都僵住了，“那她，她是不是当初有个孩子活下来了？”

    楚天开犹豫了一下，但还是极不情愿地回避徐千里的目光，闭着眼点了点头。

    “是不是还有一个活到一百多岁的人？就是那个‘名字’和‘命’契合得不好的人？”

    ......

    殡仪馆的停尸房里，董菲正看着两个并排放着的尸体，两个人长的一模一样，分别是周涛和党世阳，当然主要是靠尸体上的标签来区分的。

    “怎么样？有什么新的进展吗？”徐远征站在一旁问道。

    “两个人的DNA比对结果完全一致，死因也一样，内脏缺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