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旱风虫孽久挻灾

    崔奉力气之大,崔清璎被打翻在地上,半天都没能再爬起来。

    被绑的校尉,双膝向前蹭了蹭,仰头看着崔奉,惊惧道:“末将不敢隐瞒,当年末将年少无知,曾向二娘子表白,二娘子说,若我按她说的做,她就嫁给我!”

    崔奉双目冒火,“说!她都让你做了什么?”

    “她,她,”校尉咽了咽口水,“她让我务必将三娘子拦在帐外,我问个中缘由,她只说,若想娶她,得会审时度势,会看将军脸色,将军明显还在气三娘子,若我放他们见了面,难免会受牵连,到时候就难办了。”

    “就这些?”崔奇风问。

    “还有,还有三娘子若是不走,就拿抗旨压之,三娘子知道抗旨会连累将军,一定会自行离开,到时等将军气消了,她再找机会提起此事,顺便把我们俩的事也说一说,我,我没多想,便照着做了。”

    崔奇风听不下去,“你当年不过一个副卫,她说会嫁给你,这样的鬼话你也信?”

    校尉低头,怯怯道:“二娘子说,若将军不同意,就将生米煮成熟饭,到时候他不答应也得答应。”

    “荒唐!”崔奉拂袖。

    祝之遥瞥了瞥晁学义,冷声追问道:“那你冒死帮她,可是与她有了肌肤之亲?”

    崔奇风一惊,扭头看了夫人一眼。

    晁学义跪坐在地上,双眼通红,双手紧紧攥着拳头。

    “那倒没有,不过二娘子她,她...”

    “她什么?”崔奇风喝道,“快说!”

    “末将...末将也怕二娘子是随口诓骗,所以便让二娘子,用手,帮末将...泄了火...”

    没等话说完,崔奉暴怒,抬脚便朝校尉胸口踹去!

    伴随着骨头断裂的声音,校尉还没来得及哼一声,人就飞出去老远,又重重摔在地上,咳了两口血出来。

    崔奉火冒三丈,抬手抽出梁夺佩剑,朝着崔清璎冲去,暴喝道:“我杀了你这个不要脸的畜生!”

    “父亲!”崔奇风忙上前阻拦,“万万不可!”

    “哈哈哈哈哈....”崔清璎突然狂笑了起来,那笑声凄厉,狂悖,听起来有些瘆人。

    她满口血沫,朝一边吐了一口,面容狰狞道:“父亲这就觉得我不要脸?那比起生性淫| 荡,未婚生子的崔清珞,我又如何?”

    晁学义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清璎,你...”

    “你少假惺惺了。”崔清璎笑了几声,露出的牙齿都被鲜血染红,“你当初不是也喜欢崔清珞么,难道不是她压根看不上你,你才退而求其次,来求娶我的么?”

    晁学义惊愕,“你怎么会这么想?”

    “我怎么想?”崔清璎已近乎癫狂,语速也变快,“要不是那日你俩挨在一起,说了好长时间的话,让我误以为崔清珞钟情于你,我又怎会去与你这个寒门书生谈天论地!”

    晁学义楞楞瘫坐在地上。

    “珞儿和你不一样。”崔奇风强压着怒火,“你是自甘堕落,可她是受人陷害,被人下了迷药才失了清白!你怎能和她相提并论?一直以来,你和她都是云泥之别!”

    “云泥之别?哈哈哈!”崔清璎狂笑着,踉跄起身,恶狠狠道,“未出阁便丢了清白,她就该去死!她活着,让我们整个崔家,都成了汴京的笑话!别说得她好像很无辜一样!”

    祝之遥觉得她没救了,摇头道:“你有没有想过,你享受崔家的荣耀,有一部分,也是清珞浑身伤疤,立了军功换来的,你有什么资格指责她?”

    “我凭什么不能说她?”崔清璎手指着屋里的人,“你们每一个人,都是清珞长,清珞短,怎么?崔家只有她一个女儿吗?我就那么一无是处吗?”

    “你现在说什么,也掩盖不了你内心丑恶的事实!”祝之遥一脸嫌恶,“你压根就不配提起她的名字!”

    见她登登上前两步,崔奇风忙将夫人护在身后。

    “就算是我做的,那又怎么样?”崔清璎一摊手,无所谓道,“人又不是我杀的,我只不过是拦了她而已。你们想定我的罪,到开封府、大理寺去告我啊!”

    “我怎么会有你这么不知廉耻的女儿!”崔奉痛心疾首。

    崔清璎又狞笑起来,“不知廉耻?哈哈哈!我小娘是什么货色,您最清楚不过了。”

    “你疯了!”崔奇风皱眉。

    正在她狂笑之际,晁学义却缓缓爬起来,满身血污,朝门外走去。

    “你站住,你去哪!”崔清璎尖厉喊道。

    晁学义却好像没听到一样,脚下踉跄,好几次差点被绊倒,也没停下脚步,径直消失在影壁之后。

    她目光阴翳地看着影壁良久,转过头问崔奉,“崔老将军,还杀我么,不杀我可走了。”

    “你——”崔奉后槽牙快咬碎了。

    崔奇风将父亲提剑的手死死按住,回头道:“还不快滚!”

    崔清璎嗤笑了一声,提起裙摆离开。

    崔奉见了,身形晃了两晃,崔奇风忙扶他老人家坐下,祝之遥给周妈妈使了个眼色,周妈妈忙去端茶。

    “你们两个,还没看够么?”祝之遥蹙眉朝院子里喊了一声。

    崔南星只好露出头来,吐了吐舌头。

    祝之遥看了看允棠,面上露出担忧之色。

    *

    榈庭多落叶,慨然知已秋。

    伴随金秋而来的丰收喜悦,百姓还没来得及细细品尝,就被遮天蔽日而来的蝗灾,袭了个粉碎。

    蝗灾起初只在江浙一带,但因应对不利,不过月余,便向四处蔓延开来,所到之处,寸草不剩。

    还未等众臣想出对策,西北递来紧急军报,西夏来犯。

    于是官家急召几位命臣入宫,商量对策。

    官家一筹莫展,群臣七嘴八舌,各说各话,一时间乱做一团。

    右司谏祖邑道:“如今正巧崔奉崔老将军人在汴京,请他带兵出征再好不过。”

    官家摇头,“前些日子,崔奉已向朕辞官,朕也应允了,再令找其他人选吧!”

    枢密使窦谈友道:“可忠武大将军刚刚南下平乱,实在是分身乏术啊。”

    官家叹气。

    “怀化将军肩上箭伤未愈,连刀都拿不起来,如何能上战场啊?”

    “是啊是啊。”

    “魏国公退隐已久,怕是武艺也早已生疏啦!”

    群臣附和。

    祖邑又道:“崔老将军辞官,告老还乡,可他的儿子崔奇风正值壮年啊。”

    宰相富筝道:“不可,崔家守辽边境多年,对辽军知之颇深,如今崔奉辞官,重担本就压在崔奇风身上,官家召崔奉回京,虽临时抽调游骑将军过去坐镇,可崔奇风还是早早返回边境为妙,以免辽国趁机生事端。”

    “辽国使团已经入京,”太子道,“辽国应该不会趁机...”

    “应该?”瑄王嗤笑,“辽国历来狡诈,我们万万不能放松警惕。”

    祖邑点头,“瑄王殿下说得有理。”

    太子悻悻。

    官家揉着眉心,叹道:“偌大个国家,竟然找不出一个合适的将军领兵出征了么!”

    瑄王皱眉道:“崔老将军告老还乡,应该不急于这一时吧,若父亲下旨,他定不会推诿...”

    “不可。”官家直接拒绝。

    窦谈友疑惑,“话说回来,崔奉怎么突然好端端的要辞官呢,只要有他在,辽军闻风丧胆,定不敢来犯,莫非是有什么隐情?”

    官家心虚搪塞,“不是说西北战事吗,怎么说到崔奉身上去了?”

    “国难当前,有什么事还能比保家卫国更要紧的?”瑄王义正言辞,“如此想来,崔家最近的举动颇为反常,崔老将军既已起誓,驻守边关,此生不归,为何崔奇风无召私自回京?如今崔奉又扯出告老还乡一说,分明是归京途中,听闻西夏骚动,想以此胁迫...”

    “住口!”官家拍案喝止,“崔奉戎马一生,平南乱,守北疆,身上伤疤数都数不清,谁都没有资格对他品头论足!”

    瑄王忙起身,“儿子失言了,父亲恕罪。”

    官家心烦,“就让沈聿风去吧,武艺再生疏,他也知道如何领兵打仗,总比毫无经验的小将们强!”

    “是!”窦谈友应声。

    祖邑迟疑道:“那蝗灾...”

    官家一摆手,对瑄王道:“秉铖,你去吧。”

    瑄王虽不情愿,还是起身领命。

    富筝道:“这蝗灾所带来的,不仅仅是农桑重创,还有百姓心头惶恐,不过数月,坊间已有流言,说官家励精图治,勤政爱民,可东宫却懦弱不堪,日后恐难延续盛世,这才天降虫灾,以示警戒。”

    太子仓皇起身,“这...”

    官家摆手,示意他稍安勿躁。

    瑄王闻言,却隐隐露出得意神色,刚才被训斥的阴霾一扫而光。

    官家将一切看在眼里,手指在案几上轻点,“秉铖啊,你南下,亲设捕蝗队,率领当地民众集体捕蝗,并贴出告示,可以蝗尸换米粮。”

    “万万不可啊,官家!”祖邑道,“百姓都把蝗灾当作天罚,又岂肯因米粮再去触犯天怒呢!”

    “那以你之见,又该如何啊?”官家皱眉,音调越来越高,“什么都不做,朕带着你们,都去祖宗宗庙,烧香祈福吗?还是立刻将东宫易主?”

    祖邑双手举过头顶,“臣惶恐!”

    官家哼了一声。

    “臣以为。”富筝瞥了眼慌张的太子,“应让太子殿下亲自南下,一来以实际行动堵住悠悠众口,二来也让太子殿下|体恤民情,真正了解百姓之疾苦。”

    官家沉吟片刻,“好,那就让太子去吧!记得把弘易也带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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