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多人的队伍无法挤进一个电梯，很自然地分成了两拨。

    为了保险，翟玉文和戴宝没有和张姐乘坐一个电梯，而是选择了跟着第二拨上楼，那个之前和他们有过交流的小男生也在这一拨里。

    小小的电梯中，紧张的氛围不断蔓延，将所有人包裹，就连翟玉文和戴宝都清晰地感受到了。

    稍后将要参与的选拔，可能就是他们人生的转折点，成功了，有机会名利双收，失败了，回归茫茫人海，依然籍籍无名。

    他们所有人，都要各自为战，目之所及之处，全是敌人。

    五楼不高，很快就到了，二号剧场也很近，下了电梯左转再直走，右手边就是了。

    剧场门口有两个工作人员，正忙着分发选拔用的号码牌，前面第一拨上来的队伍正排队等着领牌子，没看见张姐其人，应该是已经进去了。

    第二拨也排进了队伍，随着队伍不断地缩短，戴宝感觉自己的嘴巴发干，手脚冰凉。

    她有些害怕，翟玉文应该有机会跟着男团队伍混进去，可她是个女的，万一引起工作人员的怀疑，该咋办呢？

    片刻后，戴宝轻轻拽了拽翟玉文的衣袖，他微微俯身，把耳朵凑到戴宝面前，听她说话。

    “翟大哥，如果一会那些工作人员问起的话，能说我是你的经纪人吗？”

    翟玉文点点头，轻声说：“当然可以。”

    得到翟玉文的肯定后，戴宝信心大增，挺胸抬头，人也舒展了不少，气场一下子就足了起来。

    很快该轮到翟玉文领取号码牌了，和前面的一样，工作人员只是机械地重复了前面的动作，根本没有多问一句话。

    戴宝看着工作人员撕下圆形号码牌背面的塑料衬纸，翻到正面，转了几度，确保号码牌上的数字是竖直朝上的，然后就粘到了翟玉文衬衫的左下方，挥手示意他可以进去了。

    就在工作人员的目光从翟玉文身上移开，并马上要聚焦到自己身上时，戴宝深吸一口气，已经准备好迎接提问了，却被翟玉文拉住了手腕，一把拽走。

    戴宝和工作人员的眼睛只来得及进行极为短暂的对视，就交错而过，工作人员还没来得及疑惑，翟玉文和戴宝就已经离她们有五步远了。

    电光火石之间，留给工作人员的，只有翟玉文那轻飘飘的三个字——经纪人。

    容不得工作人员多想，后面的人已经不耐烦地催促她们加紧动作了，机械地又摸起一张号码牌，继续重复之前的动作，这个小插曲很快就被工作人员抛到了脑后。

    遗憾的是，她们终将会因为这个失误遭到责骂，但是于翟玉文和戴宝而言，是真没有精力管那么多了。

    两个人混进来后，没有跟着那个小男生往前排走，翟玉文环顾了一圈，迅速锁定了后排中间的位置。

    这个剧场大约能容纳二百多人，最前方舞台上的灯光打得很满，其他位置的顶光已经不用再开了，就算是翟玉文和戴宝所在的最后一排，也受到了来自舞台的聚光灯的关照。

    在这个灯火通明的小剧场里，这里算是最冷清的地方了，所有等待选拔的青年都愿意往前坐，大家的注意力都在舞台上，没有人会闲得无聊回头往后看。

    这个位置还有一个妙处，那就是头顶的斜后方正好亮着一个后台灯，从后往前向舞台上补光，若是前排的人往后看，是看不清这里的状况的，相当于一个视觉盲区了。

    坐定后，翟玉文才松开了戴宝的手腕，并表示了歉意：“抱歉，没弄疼你吧？”

    戴宝连连摇头，并对翟玉文竖起了大拇指：“没有没有，速战速决，翟大哥你也太淡定了，佩服！”

    翟玉文微笑着，他散发出的那种沉稳总是可以感染周围的人：“不用紧张，现在的人没有几个是愿意多管闲事的，只要你自信，他们就算有疑虑，也不敢轻易问出口，更多的，只会自我怀疑。”

    “懂，消耗别人，不要内耗自己。”戴宝记在了心里。

    “没错。”翟玉文说着，将目光投向了前方，可是那里只有一大片后脑勺，他也不熟悉杨曼蒂，不敢确定目标，“戴宝，你看看，杨曼蒂在这里吗？”

    戴宝趴在前排座椅的椅背上，眯着眼睛辨了半天，又大着胆子站起来扫视了半分钟，才缩回头来，对翟玉文肯定地说：“杨曼蒂不在，但是霍晓雪在。”

    “但是？为什么这里是个转折？”翟玉文不太理解。

    戴宝解释到：“霍晓雪和杨曼蒂都是环娱有名的经纪人，也是老对家了，就算是公开场合，两个人也会呛声，丝毫不避讳，隔空喊话阴阳对方那更是司空见惯了，混娱乐圈都知道。而且啊，你知道吗，霍晓雪可是戴湉的经纪人呢！”

    翟玉文思索片刻，便对戴宝说：“张姐和前台接待都说杨曼蒂是负责这次男团选拔的，应该不会错。你在这里看着，我出去随便转转，如果杨曼蒂来了，你给我发消息。”

    “好的。”戴宝眼神坚毅，拍着胸脯保证绝对可以完成任务。

    翟玉文离开后，戴宝深吸了好几口气，才让自己的心情平复下来，将自己的注意力分为了两份，一份始终停留在剧场入口，另一份则是放到了舞台上。

    其实，在他俩进来时，选拔一直没停，台上始终有人在表演，有的时间长点有的时间短点，说实在的，整个过程中，戴宝觉得自己的表情完全就是老人地铁手机，眉头基本就没怎么舒展过。

    选手们是五人一组上台的，按着顺序一个接着一个，先是自我介绍，然后展示才艺，期间评委们会打分，能不能通过，在最后一个人表演结束后，就能知道结果了。

    四组过去，会有一个十分钟的间歇，让评委们喘口气，接着就会进入下一个循环。

    戴宝作为粉丝，主要还是在影视圈混，对选秀的关注不高，但是由于近些年来选秀出道的男团女团成员扎堆往影视圈涌，她顺带着也就了解不少。

    像是Silver Waves里的五个人，已经有三个演过电视剧了，当然都是配角。那个人气最高的顾文，在由郑玲儿主演的那部《红月照花林》中，演了个深情男二，和戴湉所饰演的洒脱女二一起把观众虐生虐死，收割了不少粉丝。

    这部剧，戴宝也是从头到尾跟着追下来了，她认为，只要观众长了眼，都会站在男二和女二的立场上痛骂脑残男主和圣母女主。

    主要是男女主确实没有男二和女二亮眼啊，从颜值到三观再到剧情，360度全方位碾压。

    在顾文出演这部剧之前，戴宝就知道这个男团，SW出道时的宣传简直是铺天盖地，随便打开一个媒体软件就能看到。

    在戴宝看到SW的宣传海报时，第一眼就注意到了顾文，比起身边那四位兄弟，顾文的颜值称得上是一骑绝尘。

    经过两年的经营，不出所料，顾文资源最好，粉丝最多，声量最大，但他那四个兄弟也不差呀。

    他们五个是热搜的常客，有个风吹草动就得上个头条，然后粉丝们不是控评就是打架，每天都很热闹。

    尽管SW风头正盛，前段时间，网上还是传出了环娱要打造SW二代团的消息，几乎没人肯相信，但还是要以防万一。

    为此，SW的粉丝们空前的团结，坚决抵制新人来分哥哥们的资源，即使他们还不知道新人们姓甚名谁呢。

    他们在微博上各种喊话，艾特公司，说是如果推出二代团，那他们就会停止应援，不再购买哥哥们代言的产品，等等等等，以此威胁环娱。

    不过此举受到了另一批的人的嘲笑，那就是讨厌SW男团的人。他们早就厌烦了SW的粉丝，鸡毛蒜皮的小事都要对骂三天，天天吵吵着公司偏心谁谁谁，什么自己哥哥受到了不公待遇啊，忍受了天大的委屈啊之类的，反正没有一个人是没受过委屈的。

    那陈年世仇被粉丝们拉成了清单，随着时间的累积越拉越长，甚至在不相关的词条下面到处贴，影响了很多人正常使用传媒软件，体验感极差。

    于是，就有人跳出来振臂高呼，声称自己十分支持环娱搞二代团，总之，就是要恶心SW的粉丝，借此获得了不小的流量。

    当然也有吃瓜群众分析，这一波可能是环娱亲自下场带的舆论，这也是戴宝比较相信的观点。反正她今天看到结果就是，环娱真的要搞二代团，连名字都起好了，Silver Echoes，银色回响？

    但从台上这些人的表现来看，以戴宝的观感，这次环娱不容易，要是能选出两个和一代团人气最差的那个邹懋差不多水平的新人就算烧高香了，想要再出一个顾文，那简直是冰冻的豆腐——难办（拌）。

    47号，脸还不错，可那油腻的自我介绍让戴宝午饭都要吐出来了；52号，不会跳舞就别硬扭了，果然，脚崴了吧；61号，音色不错可五音不全啊，但是外形条件算是突出了，好吧，他被留下了；66号，您这身高也就166吧，要不别搞男团了，咱换条更适合自己的赛道呗？

    最前排的四位评委也是越来越烦躁了，等选拔进行到80多号的时候，评判时的用词不仅是严苛，还有尖锐，语气也是一个比一个不耐烦。

    很显然，霍晓雪就是他们之中的话事人，这个外表柔和个子矮小的中年女性展现了与其外表不相符的雷厉风行。

    话，她说得最少，人，她淘汰得最多。

    当身贴号码100的那个小男生表演结束后，霍晓雪把手中的评分板直接摔到了地上。

    “就这水平？还打造什么二代团？项目干脆腰斩算了！”

    冷冰冰的话响彻整个小剧场，另外三个评委也都是沉默不语，吓得下一组等待上台的五位男生不敢动弹，在过道中进行组织的工作人员也停下了动作，所有人的脸色都散发着茫然和不知所措。

    大家的目光都集中在霍晓雪身上，无人敢在她发脾气的时候去催促她，或者提醒她，都只是等待着，等着她说出下一句话，那是他们判断下一步应做出什么动作的依据。

    沉默大约持续了两分钟，被一个高亢嘹亮，也阴阳怪气的女高音给打破了。

    “哟，不是选拔吗？怎么这么安静啊？霍晓雪，又是你吧，这么爱作妖的，除了你也没别人了！”

    话音落后两秒，杨曼蒂的肚子首先出现在众人视野中，然后才是她的脸，身后还跟着陈小莉，郑玲儿生前的贴身助理。

    霍晓雪连头都懒得回，抱起胳膊，双眼对着空空的舞台，极其不屑地说：“迟到了大半天的人，悄摸声儿地进来就算了，竟还如此高调，脸是真大啊。”

    霍晓雪的一语双关把杨曼蒂一张胖脸气得通红，两人的唇枪舌剑响彻整个剧场，大家都屏息凝神，不敢动弹，而戴宝，在杨曼蒂进来的那一刻，就把这个消息发到了翟玉文的手机上。

    翟玉文回复马上就到，戴宝这才放心地把注意力全都放到前方的对峙中，这时，开始有人下场试图讲和，可是被霍晓雪和杨曼蒂给无视了。

    两个人，一高一矮，一胖一瘦，散发出的气场可不分强弱。

    很快，又是三个回合过去了，两人二比二打平，谁也没得了好。

    终止这次口水仗的是一通电话，打到了霍晓雪的手机上。

    “喂？哎，湉湉呀，什么事？”

    “嗯，是呢，是有个男团选拔，现在正在选呢。”

    “什么？你要来呀？哎呀，当然欢迎啦，地点呀，在咱们环娱大厦五楼的二号剧场，我派人出去接你呀？”

    “好嘞，雪姐在这里等你呀！不见不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