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五子喜欢美女，但他也很博爱，是个女人他就爱，骚扰过不少街坊邻里的娘子。
但他对二丫从来没兴趣，一个娘子，从小就做粗活，脸糙手糙还身材粗壮，这能算女人吗？
没想到啊，不知道什么时候，这丫头也能勉强算个女人了。
既然如此...他邪笑道：“我家里正缺个女人伺候，今天这些钱就当做你的嫁妆了。”
小五子早已娶妻，这么说是要自己做妾？
二丫本来有点害怕，但听到小五子的话，曾经阿芙姐姐在郑家受得苦仿佛历历在目，她立时握紧手中的柴火，决定和这帮泼皮斗到底。
但二丫的兄长可不这么想，他本来躺在地上装死，听到这话，立马爬起来，对小五子道：“既然有嫁妆，那自然也得有聘礼才行！”
他脸上哪还有半点之前对小五子的不忿？要是有小五子这样的妹夫，在这地界，看谁敢以后瞧不起他！
于是他走到二丫面前，和二丫身后的母亲一对眼，两人都看到了对方眼神的意思。
一个说：“你也这么大了，该嫁出去了。”
另一个说：“你长得这幅模样，有个男人能要你就不错了。”
但往日温顺听话、任劳任怨如田间默默耕作的老黄牛一边的二丫，这次却怎么也不肯就范。
“我不做妾！”阿芙姐姐说了，好人家的娘子绝不可以做别人的妾室，就算那个人是天潢贵胄，也不值得。
这丫头，还会顶嘴了！
二丫兄长习惯性的一个巴掌就打过去，他对这个妹妹向来是当个随意使唤的丫头，这巴掌力道十足。
二丫被打得骗过头去，背后的母亲又一巴掌呼在她背上。
她一边哭嚎一边捶打二丫道：“我养你这么大有什么用？嫁不出去的女人，还不如不生出来！”
二丫低头全都受着了，就算是今天把她打死在这，她也不做妾！
小五子的兄弟们搜刮完了二丫家的财物，当然基本都是王方衍给的二丫的卖身钱。
小五子看到这个赌鬼家里居然有这么多钱，很是震惊，怀疑道：“你不会是去偷去抢快吧。”
“当然不是。”二丫兄长赶紧反驳道。
“那这么多钱你哪来的？”
既然想把二丫嫁给他，那肯定不能说二丫已经被他卖掉这件事。可是不说的话，这么多钱该怎么解释呢？
“是...是我捡的！”二丫兄长挠头想了半天，才憋出来这个自己也不怎么相信的理由。
高琼和王方衍赶过来时，看到的就是被打的鼻青眼肿的二丫，又听到二丫兄长的话。
“二丫已经被我买了，契书就在这里。”高琼扬了扬手中的契书给众人看后，把二丫拉到自己身后。
二丫的母亲傻了，儿子居然把女儿给卖了？这...他们虽然是最底层的贫苦百姓，但好歹也是良民啊，卖身为仆，那是贱籍！
再说，成了主家的仆人，那不就是和她家无关了？那以后谁来养活自己的儿子啊？
“贵人做事就是不一般，这样的丫头居然也能值这么多钱。”小五子皮笑肉不笑道。
他这样的底层泼皮平素也就敢欺负欺负周围的百姓，对普通的小吏都得巴结着，以往哪敢这么对这位一看就出身上层的贵人说话？
但自己兄弟小六子的死，让小五子看到了贵人们的软肋，开始忘记他与大唐权贵的天壤之别了。
“她可不是普通的丫头，郑家的丫头在我这，值这个价钱。”高琼没有生气，反而解释道。
“一个郑家的粗使丫头就能值好几贯钱，那我们家的小六子可是内院的跑腿，还是个郎君，这价钱至少得翻倍！”
一个壮汉用自己以为很小声，实际众人都听的一清二楚的声音对小五子说。
小五子觉得也是这个理，他可不管小六子当初在郑家是背着与主家妾室通奸，畏罪自杀的名头自杀的这件事。
在他看来，小六子只是帮工，是良民，在郑家死了，郑家就该给他们这些小六子的家里人赔钱。
小五子集合了一帮兄弟去郑家要钱，柳夫人很干脆的给了一笔赔偿，他还以为郑家给的已经够多了，没想到啊，还不如眼前这位呢！
看来，他还得跟郑家要！
“这位贵人你看，之前忘了我妹妹还有门亲事，现下我这妹夫找上门来要和我妹妹成亲，我这...”
民间向来有宁拆十座庙，不破一桩婚的说法。
高琼知道这是二丫兄长还想要钱的意思，可真是贪心不足啊。
但钱嘛，她有的是。
听到二丫兄长这么说，王方衍就觉得不好，果然看到高琼朝他一摊手。
怎么总是自己出钱？皇帝下旨是让他帮忙查案，不是帮忙给钱啊？
但看到小五子一伙人还看着这边呢，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王方衍也算明白了高琼的用意，自己拿钱应该就能演好这场戏了，那就再人一次吧。
小五子看到居然有这么人傻钱多好说话的贵人，嫉妒得眼睛都绿了。
那郑府，他瞧着里里外外挺气派，还得自己上门才给了钱。就这钱，郑父都不想给，还是柳夫人自己拿的钱。
不行，等会就去郑家，那个铁公鸡敢不给？
自己可是有郑家的把柄！
闹了这一顿过去了不少时辰，高琼领着二丫就往大理寺去。
。
自己被卖了，二丫心中本就忐忑，没有想到这两位贵人居然一路带她来到了大理寺。
这两位贵人将她带到一处明显发寒的地下，她更是害怕的厉害。
站在大理寺的存放尸体的地下，一路上都没有理会二丫的高琼道：“
想必你已经知道我们二人的身份了。”
二丫不敢隐瞒，只能拼命点头。
高琼开门见山道：“二丫，康芙对你不薄吧。她受冤而死。如今就躺在那里。你没有什么想要对我说的吗？”
仆人，一种最容易被人忽视，被人呼来唤去，断案的官员甚至不把他们当人的群体。
高琼一直认为他们很有用，可以从他们身上得到一些关键线索。很多时候这些仆人自己也不知道，他们所说的话到底有多么重要。
高琼现在就希望二丫也能说出一些她自己觉得并不重要，但是对于关高琼来说可能是这个案子关键的细节。
康芙为人善良舍得给下人赏钱，二丫是除了小六以外离她最近的郑家仆人。虽然二丫可能也被收买过，但高琼现在是她的主人。
王方衍适时提醒道：“你的主人就在你身后，你不回头去看看她吗？”
二丫僵硬的转过身，只觉凉气入骨。奇怪，这里明明是地下，却总觉得有一股阴风侵袭向体内，令她有一种透骨的寒凉。
她听别人闲谈时说过，衙门中有停放尸体的地方。
那里放上冰块来保持尸体不腐，她现在应该就在这样的地方。而她的前主人在康芙就躺在她的身后，是其中一具被蒙上了白布的尸体。
两人见二丫迟迟没有动作，高琼干脆替她将尸体的白布揭开，露出被水泡的发肿，又被水底石头划破到已经辨不清面目的面容。
二丫辨不清这是不是她的前主人，她身处这种阴暗恐怖的地方，见到这样凄惨的尸身，忍不住开始发抖。
高琼趁机道：“你见到了她死的有多惨，那天的雨很大，她在湍急的河流中被卷入水底，连尸身也如此不堪。
因此康芙的冤魂才对大理寺丞托梦，皇帝让我们来查清此案。
今日你见了她的尸体，如果敢有所隐瞒，让她的冤情得不到伸张，你猜她今晚会不会来找你呢？”
二丫早知这位高七郎君的大名，平康坊一案中关于高琼有神异能见到常人见不到的东西的传言，是近来长安城市井最火热的话题之一了。
她颤巍巍的看了眼尸体，心中的恐惧更甚，终于开口，一句话就让高琼和王方衍大吃一惊。
“我不是故意的，我以为恒郎君知道你怀孕了会很高兴的，我没有想到事情会变成这个样子。 ”
说出这个压在心中的秘密后，二丫觉得心中轻松许多，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周遭好像没有那么冷了。她注视着那冷冰冰的尸体，想到康芙生前的模样，觉得也没那么吓人了。
有些事一旦开了头，就很难停下。
在二丫断断续续的诉说中，高琼和王方衍终于听到了康芙在郑家的故事。
自从康芙嫁入郑家，连仆人也在背后嘲笑她，笑她是异族，笑她是屠户之女，甚至说她使了邪法才勾的郑恒不理柳夫人，非要常去她的院子。
二丫虽然只是一个粗使丫头，但她受过康芙不少恩惠，虽然郑家其他仆人都说这是因为康芙出身差，所以故意收买人心，二丫却很感激康芙。
她的兄嫂侄子都要她养，如果不是她长的丑人又不机灵，早被家里卖去妓院了。郑家给的钱并不多，在又多了一个侄子后，如果不是康芙平日给的赏钱够多，兄长早就把她卖掉了。
二丫总发愁嫂子总是怀孕，她又要在外干活回家还要伺候嫂子侄子们，但因为二丫很熟悉孕妇，所以她最先注意到了康芙的异常。
二丫知道康芙在府中处境艰难，如果让柳夫人和郑老爷知道她怀孕了，这个孩子不一定保得住，于是她想将这个消息告诉郑恒。
郑恒与阿芙吵架后，连日都在皇城宿值。碰巧二月末郑家到慈恩寺上香顺带出游，不用二丫做工，二丫想尽办法送消息给郑恒。郑恒真的回来了，二丫本以为有了郑恒庇护，康芙的日子会好过一点。
但二人那天不仅吵了一架，之后还演变成康芙与小六通奸，毒害郑恒后落水而亡的凶案。
二丫以为是自己害死了康芙，郑恒一定是知道了康芙怀的不是他的孩子，二人才会争执酿成大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