霓虹灯开始闪烁。熙熙攘攘街道旁，居酒屋迎来了它一天中最热闹的时刻。

    踏入居酒屋的那一刻，一阵热闹的气氛扑面而来。空气中弥漫着各式美食的香气——烤鱼的鲜美、炸猪排的香脆、以及热腾腾的味增汤的温润，混合着清酒和啤酒的微醺气息，让人从一日的工作中解脱出来。

    服务员端着餐盘酒杯穿梭在桌间，一手两个盘子也无法阻挡他们加速的步伐以及脸上的笑容。

    松田阵平举起啤酒，泡泡挡住了他嘟囔的嘴，「喂，你们觉不觉得……」

    降谷零挑眉，「你想说齐木？」

    看着坐在女子组中央，被左右包围的小同学，诸伏景光一派轻松地吃着小菜，「齐木果然很受欢迎啊。」

    「小莉绪平常就是钻进书里了。女孩子长得好看就该多出来和人交交朋友，玩点游戏，享受大家的宠爱。」萩原研二笑吟吟道，对着路过的服务生眨眨眼，接过加点的饮品。

    「萩，你别整天搞得跟她爹似的。」松田阵平实在没忍住翻了个白眼，随即调侃，「没想到你的魅力还比不过人家小女生。」

    萩原研二不怎么介意，大方答道：「可爱总能胜利的嘛。」

    「哎呀，萩原君很懂嘛！」其中一名女警正在把小同学的头发编成辫子，边笑吟吟地回覆。

    「哈哈，松田你多笑笑，保不齐也会有女孩子亲睐你啊！」伊达航朗笑，说罢还仰头灌了一口酒。

    作为有女朋友的人，他今天就是冲着饭来的，非常自觉地当个饭桶兼酒桶。

    不得不说，免费的酒确实好喝。

    「哈啊？我才不需要。」松田阵平嘴硬。

    「是是是，你不需要。」降谷零主动跟他碰了杯，意味深长道：「多喝点吧。」

    松田咋舌，但还是坐直身子，很给面子地豪饮一大口。

    「请问……」

    当大家享受着美食和轻松的谈笑时，一位女孩子从旁边的桌子走了过来，直接走向萩原。

    她看上去有点紧张，可依然努力保持着微笑，开口说道：「不好意思打扰了……我、我姓桃井，是隔壁桌的。请问可以跟你交换联络方式吗？」

    萩原被这突如其来的搭讪弄得一愣，他瞥了眼旁边的友人们，发现他们正在努力抑制笑意，明显是在看好戏。

    萩原清了清嗓子，没有流露出半点尴尬或者不适合的情绪，把手机拿了出来，十分有礼貌地对桃井说：「妳好，敝姓萩原。桃井同学，妳在和朋友玩游戏吗？」

    「对，我玩游戏输了，得向一名异性要联络方式。」桃井五月双颊刷红，似乎不太好意思，眼神时不时往旁边飘过去，「你们是聚餐吗？」

    桃井五月是一名体型纤细但有着傲人身材的粉发美少女，明丽中参杂着纯真的面容，无论走到哪里都会成为全场的焦点。

    但更重要的是，她那身服装……

    「是啊，同事聚餐。」萩原想了一下，眼珠子一转，笑眯眯道：「桃井同学还是高中生吧？加我不太适合，如果不介意的话，要不要加小莉绪的联络方式？妳们年龄差不远，比较有共同话题吧。」

    为了配合小同学的需求，萩原挑选了未成年也能进来的居酒屋。

    这里除了啤酒以外的饮品不少，食物也很好吃，会有学生来光顾并不奇怪。

    桃井下意识顺着萩原的视线看过去，登时眼睛一亮，「可以吗？」

    莉绪此时正在认真干饭，一口咽下，再夹下一筷，嘴巴像只松鼠快速鼓动。

    听见提到自己的名字，她才抬起头，在看见少女的制服后立刻理解了萩原的顾虑。她边颔首边擦拭油滋滋的嘴，有点含糊地答：「嗯，好呀。」

    她今天就是出来交朋友的，自然不会拒绝。

    获得同意，萩原研二便把莉绪的联络方式报给桃井。虽然联络方式是女孩子的，但是是从萩原那要来的，四舍五入，也算是完成了任务。

    朋友间的游戏本来就不会计较那么多，这点漏洞钻起来毫无压力。

    「我们是桐皇高中篮球队，来打春季赛的。」桃井五月一边输入莉绪的信箱，一边热情地说：「妳是哪间学校的呀？」

    「警视厅警察学校。」莉绪顺手通过了好友申请，「我们都是警察学校的。」

    「咦？」桃井五月不敢相信地瞪大眼睛，连忙改用敬语道：「十分抱歉，我以为齐木小姐是高中生……」

    她还以为是在场谁的妹妹呢！

    「没事，我们差不了几岁，不用这么客气。」莉绪摆摆手，没有解释太多，「用平语说话就好啦！很高兴认识妳。如果遇上什么事情的话，可以随时和我联络。 」

    「跟我们也差不了几岁嘛——！」千岁早和子搂住莉绪，「女人至死是少女，我们也是永远的十八岁，跟莉绪一样！桃井妹妹，妳說是吧？」

    「早和子，妳喝多了。」莉绪伸出双手扯了扯早和子的脸颊，在早和子的一片痛呼声中，莉绪对桃井说：「不好意思呀桃井，别在意醉鬼的话。」

    桃井五月眨眨眼，连忙摇头，「不要紧，这位……姐姐还好吧？」

    「她应该……」莉绪迟疑半秒，还是说：「她常常出来喝，应该没事……对吧？」

    刚才帮莉绪编辫子的同期解答：「没事啦！早和子喝醉了就是这样的，等一下就会自己清醒过来了。」

    完全没察觉到自己成了话题中心的千岁早和子打了个响嗝，整个人赖在了小同学身上。

    早和子迷迷茫茫地望向桃井，又回头打量着莉绪，视线逐渐往小同学的胸口望去，嘴中喃喃：「莉绪……果然还是孩子呢……」

    「噗——！咳咳！」

    对面的男性们无一不被早和子的话给吓到，不是尴尬地装作没听见、就是被酒水呛着。

    其他女警也都笑了起来，带着无奈又友善的笑意。

    「妳在说什么呢？」莉绪无奈地对她的脸又拍又揉，「早和子？回神！快清醒过来呀！」

    坐在早和子另一边的同期眼疾手快地往她头上用力巴下去，让早和子一头撞在莉绪的肩膀上，捂着额头呜呜喊着说不出话来。

    「抱歉啊，她这醉鬼嘴边就没个锁，估计也不知道自己在讲什么，我们先替她向妳道歉了。等她清醒后，我们再让她亲自和妳赔罪。」

    「没、没事！」桃井五月连忙挥手，绯红染上脸颊，作为一名经常被调侃身材的人，她几乎是秒懂了对方的话。

    桃井五月捧着手机，几乎是落荒而逃的。

    虽然桃井说不在意，但她们不会真的不放在心上。

    感觉到同期们投来的目光压力，千岁早和子一激灵，身体比脑袋还要快做出反应，坐直身子大喊：「我醒了！」

    在她旁边的女同期怜悯地摸了摸她的脑袋，「乖，吃妳的饭。」

    回去就跟绘里提这件事，相信她会好好压着早和子去跟人家小妹妹道歉。

    「早和子要不要吃薄荷糖？」莉绪摸摸腰包，「我弟弟做给我的，我平常困的时候经常吃，提神效果很不错。」

    降谷零拿着筷子的手一抖，下意识看了过去。

    诸伏景光跟降谷零面面相觑，如果他们没记错的话……上一次被齐木冠上「弟弟制」前缀的东西，是那个直到现在都被他们封印在抽屉里不敢使用的神秘药膏。

    这次的糖果罐依然没有任何线索，只在上面画了个棒棒糖的图案，跟小同学别在身上的别针长得一样。

    「给她一个吧。」女同期代替早和子回答。

    他们紧紧盯着齐木莉绪的动作，手不知不觉都停下来了。

    对好友的异样毫无察觉的莉绪拿着巴掌大小的铁罐，糖果在里头撞出咔嗒咔嗒的声音。她把早和子的手摊平，往掌心倒了一颗晶莹剔透的嫩绿色糖果。

    ……好像挺正常。

    「应该没掺什么东西。」降谷零放下心来，「看来是我们紧张过度了。」

    诸伏景光同意，收回了视线，「我之前在网路上看过自制薄荷糖的影片……有机会的话我们也可以试着做做看。」

    这头还在低声谈论著，千岁早和子已经顺着莉绪的指示，毫无戒心地把糖果含在嘴中。

    莉绪把糖果罐收好，随即拿了个干净的水杯，「诸伏同学，麻烦帮我拿一下水。」

    「好。」

    这本该是个正常又普通的互动，没有人会觉得莉绪的这一番举动带有任何含义或者目的性。

    直到两秒后，千岁早和子从椅子上跳起来，眼泪与哀号声同时冒出。

    「好、好辣！！！水！快给我水！！！」

    莉绪早有预料，快速用卫生纸接住早和子下意识吐出来的糖，把装了七分满的水塞到她手中，气定神闲道：「喝吧。」

    在莉绪小学时，小孩子爱玩又不得不读书，精力一下子就被消耗光了，导致有几次直接趴在书桌上睡过去。

    直到有一次，莉绪因此着凉发烧。

    当时空助跟莉绪还没有分房睡，空助直接目睹莉绪的作死过程，了解前因后果，便做了这些薄荷糖给她。

    莉绪吃一次就怕，那之后为了不被薄荷糖摧残，忍痛拒绝了在公园多玩半个小时的提议，储存精力，从根本上解决打瞌睡的原因。

    不过随着时间过去，莉绪也逐渐适应了薄荷糖的味道。

    就好比悬梁刺骨。在刻苦学习的时光中，她难免遇上需要逼自己一把才能达到的时刻。

    千岁早和子咳得差点把肺给咳出来了，眼泪哗啦啦地流，连喝两杯常温水才稍微缓过来。

    「莉绪！妳差点就失去我了！」

    齐木莉绪露齿一笑，「很提神吧？」

    ……可能有点太提神了。

    齐木弟弟制的东西杀伤力都强到令人发颤。

    降谷零和诸伏景光想，他们刚才的警惕心果然还是有理的。

    以后接齐木递来的东西，估计都得问一下来处了。

    气氛重新活络起来。

    诸伏景光感叹道：「萩原刚才的反应真快。」

    「那可真是为不得了的小美女。」莉绪旁边的同期跟着笑了，「要是萩原君真的加未成年的联络方式，我们以后就得把你剔除在聚餐之外了。」

    「饶了我吧。」萩原双手举起，朝女警们可怜兮兮地挤眉弄眼，「我可不想出来吃个饭就被抓。」

    他好歹也是警察，很有避嫌意识的。

    班长摸摸下巴，「不过一来就挑上萩原……看来那位女同学的眼光很好呢。」

    「是啊。」降谷零附和。

    萩原不只不会拒绝，还一下子就看出对方对齐木感兴趣，顺势把焦点放到齐木身上，自己干净脱身。

    不仅不造成半点尴尬或冷场，甚至让对方心满意足地离开。

    他们这桌人不算少，萩原也不是坐在最边边。那位女生来的时候毫不犹豫，马上就锁定萩原研二询问。

    若非本来就对他感兴趣，那就是早已判断萩原是几个人中最不会拂女生面子的人。

    「应该是来之前有观察过吧。」诸伏景光说。

    「不过萩从以前就经常被搭话，下从五岁上到八十岁，就算是问路也都挑萩来问。」松田阵平忆起过去，半是埋怨道：「这家伙可受欢迎了。明明还有其他同学在旁边，可是她们偏偏就是会找萩。」

    「那是！看来研二酱太有魅力了。」萩原研二得意洋洋地摸着自己的脸。

    「其实松田君也很帅。」讲到魅力，有位女警随口一提，「好歹也是稳居警校男生排行榜的前三名，那张脸还是很能打的。」

    松田没想到会突然提起自己，嘴角不自觉勾了勾。

    果然还是有人有眼光喜欢他的嘛。

    但是下一句话又让他的神情僵硬。

    「可是松田君看起来脾气不太好。」千岁早和子喃喃说道，「就像那种校霸文里会把女主角摁在墙上亲的帅哥……太吓人了，我总是感觉我们这种普通人去跟松田搭话，会被一拳揍飞。」

    早和子喝多后口头煞不住车，直接把私底下口嗨的话爆出来。

    松田阵平：「……？？？」

    他是这种形象吗？ ！

    「不至于吧，松田同学人很好的。」莉绪试图为好友正名，「虽然他看起来很凶，又像坏人，但是早和子不觉得松田同学像是会躲在角落喂流浪猫的不良少年吗？」

    她最近跟着早和子他们吸收了不少漫画知识。

    流浪猫跟不良少年可是标配！

    千岁早和子察觉自己说太快时，就想着要噤声了。可是莉绪这么一提，早和子忍不住看过去，用着自认隐蔽实则明显的锐利眼神上下打量一番。

    「妳是说一边嫌弃猫脏，一边把猫拎去兽医院的那种？」她小声问道。

    「对，松田同学很有责任感。」莉绪果断点头，同样小声地补充：「虽然松田同学看起来会不小心揪掉几撮猫毛，或者被猫咪抓伤……」

    「我还真是谢谢妳们的假设。」从来没有喂过流浪猫、也没有拎过猫的松田阵平面无表情吐槽。

    萩原研二笑得前俯后仰，直不起腰。

    ＊

    鬼冢班的女警屈指可数，隔壁小高班的女生人数比他们多出一点。在这女孩子比例极低的地方，她们都想着要互相关照，因此有不少人和千岁早和子提到想认识齐木莉绪。

    喝了酒的女警们对这位鬼冢班的女孩子特别热情。

    等到从居酒屋解散，齐木莉绪已经被女同期们又揉又捏，弄得精疲力尽。

    「好累……」

    小同学倒在公园长椅上，已然软成一滩无骨的鼠饼，动一根手指头都是对自己的不尊重。

    「受欢迎也是很辛苦的呢。」萩原研二煞有其事地点头，「交到这么多新朋友，小莉绪开心吗？」

    「嗯……开心是开心……」莉绪想了一下，微微抬头，「谢谢你们今天陪我出来，还让萩原同学破费了。」

    「没什么啦，刚好发了第一个月的薪水嘛！」萩原研二难得豪气，包下了今天所有人的酒水费用，也包含莉绪的茶饮。

    诸伏景光不动声色地坐在莉绪旁边，笑着说道：「那下次换我请客吧。」

    「这是要大家轮流请的意思？」与其说是询问，降谷零的话更像自言自语。

    「这样也好。」伊达航说，「我排诸伏后面。」

    松田伸了个懒腰，闻言挑眉，「行，也算我一个。」

    「我也可以请客。」莉绪挣扎着坐起身，打起精神来，「下次带你们去我喜欢的餐厅！」

    伊达航听大家都同意，「那我们就这么约好了，大家轮流请客，每次聚会都挑各自喜欢的店。先说好，都别挑太贵的。」

    「放心吧，我们会帮班长留好老婆本的！」萩原研二笑着回应，把伊达航逗出一张大红脸。

    就在大家笑谈时，诸伏景光注意到莉绪打了个寒颤。他想了想，脱下自己的外套轻轻地披在莉绪的肩上。

    「晚上变凉了，我们早点回去吧。」迎着小同学惊讶的目光，诸伏景光关心地说。

    莉绪欲言又止，心情复杂地瞥了诸伏景光一眼，半晌，她还是点头，「嗯，谢谢诸伏同学。」

    ……其实只是被诸伏同学身上散发的阴气冷到了呢。

    看着诸伏景光，莉绪默默拉好外套，把话咽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