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第二日大早,众神依旧集聚在檀香殿中。

    华宸的脸色比昨日刚下来时好了一些,但或许是消耗的法力过多,看上去仍旧有些虚弱。不过今日他依旧穿上了神袍,将银白的长发高高束起,表情肃穆,不改神威。

    众神先是针对昨日的天相进行讨论,毕竟向来是雨便雨,晴便晴,从来没有出现过那种由雨转晴的情况。上天原本认为月柠此举违背了天意,直到最后一刻又忽然回转了心意,这样的场面在以往的情况中从来没有出现过,看来这桩扑朔迷离的案件,确实需要去好好商酌一番。

    不过按照这个反应,月柠究竟算是撒了谎,还是没有撒谎?若是她真的做了什么忤逆上天的事,最后应当不会突然放晴;但若是她真的无辜,那么能够洞察一切的上天又为何无缘无故地下起那场大雨?

    现在月柠又被关回了天牢,虽说最后的判决是顺,但也没有谁敢轻易把她放走,当今这世上并不太平,也只有天界目前还算安宁,而遥远的人间由于受着天界的庇佑,平日挡住了不少邪祟之气,再加上他们的这一任皇帝励精图治,这小小的人间甚至还算得上是繁华盛世。

    而且现在青丘与魔界正在前线战得昏天暗地,月柠再怎么说也是四海八荒赫赫有名的战神明媒正娶娶进天界的人,再加上她本身就是青丘最受宠爱的公主,就算是天界公事公办,也不能就这样把这么个身份特殊的人给送到那么个危险的地方。虽然说战场在青丘的地界,但是离青丘的城还有不短的行程,青丘城内也是需要人力物力去布防的,除去每日运到前线的军粮兵械,他们还要留下一部分资源来给青丘当地的平民百姓自保。如今魔军的攻势急烈,月澄手下的那些军士已经坚持地打了一个月,若是真的有破界的那一天,九尾狐族最先想的应当还是保全青丘的那些生灵,至于他们那些王子公主,身上好歹也留着上古妖族的血脉,自然是能上战场的都上去了,只有过于年幼的孩子才会被留在宫中。

    当前的天庭还算和平,只是有些吃食已经出现了短缺,权衡之下,或许将月柠留在原来的地方,才能算是最好的选择。

    后来,便是军队里的事了。

    "帝君,虽说如今魔军的势力在向各大仙岛蔓延,但是当前他们仍然将重心放在青丘上,青丘原本就是妖族,况且常年避世不争,与外界的联系比较少,再加上青丘也是一块风水宝地,无论如何辞朔都会把它当做攻上南天门的跳板。"青髯上神正色道。

    "青丘少主在迎战之余给天界写了血书,况且青丘与天界关系最为密切,当前我们主要的兵力,也应当放到青丘。"华宸淡淡道。

    "帝君,青丘的使者已经到了。"身旁小侍道。

    "请他上来。"

    来人身材有些瘦小,身上的战甲尚未换下,隐约能看出一些血痕,华宸曾经去过几次青丘,也和月澄会过几次面,很快便认出这人便是月澄身旁的心腹之一。

    那人掸了掸身上的尘灰,虽然他的身上并没有什么污秽。明亮的双眼里立着一丝坚毅,他跪了下来,用青丘的礼节朝着华宸行礼。

    "在下青丘月纶,奉少主之命前来天界。月纶一直跟随少主在前线作战,此次奉命来到天宫,还望能竭尽所能为天界减轻出兵统筹的困难,青丘也希望天界诸神能够与青丘安然度过此劫难。"

    "如今天界与青丘共患难,那些客气的话也不必再讲,如今魔界气势汹汹,给诸界的百姓带来了不少麻烦,此次天界与青丘联手,本意也就是要尽快击退魔军,还这三界一片安宁。"华宸应答。

    "青丘与魔界交战数日,那新上任的魔王的确不是那么容易对付,"月纶行完礼后,恭恭敬敬地朝着华宸站着,"帝君陛下,同青丘交战的魔军大多身形高大,而且都是处在狂怒的状态下,因而他们的战斗力十分强悍,就算是被砍掉了一只胳膊,割下来一块肉,他们也像是感受不到一样,看见青丘的旗帜便往前冲杀。"

    人群中的席鹭上前问到:"那些厮杀的魔军,胸前是不是都镶嵌着一块幽紫的水晶。"

    月纶看向不远处的席鹭,似乎也是说到一件棘手的事情:"的确如此,这也是为何青丘同魔界打得如此艰难,双方都已经打了一个月,虽说还是没有分出高下,青丘的兵士已经换下了一波,而魔界上前线的依旧还是那一队人,越到后面,他们的精力便更旺盛,体力也更强,虽说有一些在肢体上已经残破了,但是似乎对战斗没有任何影响。"

    "素来听闻辞朔擅用诡计,故而在战斗中出现的那些阵法都一个比一个阴毒,不过这次他似乎换了一种策略,不再靠着出奇制胜,转而开始用强兵猛攻了,这样做最容易速胜,但是对兵力的损耗也最大。"

    "莫非辞朔就对自己的实力那么有信心吗?"有人质疑道。

    月纶又答道:"其实辞朔在战场上只出现过两次,而那两次进攻虽然猛烈,但也比较平淡,最后都被青丘击退了,只是后面少主再随着尾军去追击时,辞朔带着那帮人早就跑远了。"

    坐在高处的华宸开口:"据说辞朔在青丘一带放了四十万魔军,最后上了战场的,约莫有多少?"

    "每块战区的分布不同,小的只有三五万,大一点的也有七八万,若是全部加起来的话,估计有三十万出头。"

    "除去那些后勤力量,魔军里就几乎没有多余的兵力了。"洪武上神喃喃道,"既然辞朔已经将所有的兵力都投进去了,那他既想要速战速决,又和青丘在这里僵持着究竟想干什么?"

    "也许,他在等着天界出兵,所以才迟迟钉在青丘不走。"席鹭若有所思道。

    "天界出了兵,那辞朔的胜算不是更低了,他这样做是图什么呢?"

    "是怨气。"月纶恍然大悟。

    "怨气?"

    月纶忽然想到了什么,神色郑重道:"上一回诸位与辞朔交战的时候,可否见他使用过什么东西?"

    "辞朔惯用的武器是一把巨大无比,形态扭曲的黑镰刀。"席鹭答道,"那把镰刀虽然看上去有些笨重,但是移动速度飞快,刀刃也异常锋利。"

    "镰刀的长柄深入地下之后,便会放发出惨白的闪电,受到这阵闪电的刺激,那群魔兽就会变得兴奋......"席鹭疑惑道,"难道这样的光芒和怨气有关?"

    "不,真正操控他们的是辞朔手中的镰刀,真正饱含怨气的也是辞朔手中的镰刀。"月纶双眼迸出杀气,似乎对辞朔早已恨之入骨。

    "据说辞朔手中的这把镰刀曾经是杀神之魔的武器,手中沾染了无数神仙的鲜血,自然也就滋生了不少怨气,辞朔不知用了什么方法竟能操纵这股怨气,转而将它们用到残忍的魔军身上。"月纶恨道,"这把诡异的镰刀起初只吸收仙家的怨气,后来杀神之魔死后,这把镰刀便落到了辞朔的手里,慢慢地便开始吸收惨死之魔的怨怒,久而久之,这把诡刀里的怨气便越来越深,怨气强到能够操纵整个军队!"

    "莫非,辞朔想要引天界出兵,是想要让我们先在那一群魔军里面杀个干净,让他好从中吸收更多的怨气,进而操纵更为残暴的魔军和我们对峙?"一名年轻的上神惊道。

    "如果是这样的话辞朔也太狠毒了吧?!"

    月纶答道:"回上神,这也只是月纶的一个猜测,因为辞朔放在青丘的兵应当都派了出去,若是他真的想要用这个方法来一举歼灭两界的兵力,必须要在短时间内找出数量更多、更为凶残强悍的魔兽,否则仅凭那区区几万魔军,还攻不了青丘的城。"

    "少主也说,辞朔虽然喜欢出险招,但是也不会冲动到不给自己留下后路,若是在青丘这个地方浪费了太多精力,那么他也就只能止步于青丘了。"

    "这样说来,帝君,青丘这个地方,我们是无论如何都要守住了。"洪武上神道。

    华宸听完他们的请示,原本淡若琉璃的眸子也忽然变得凛然起来,他伸出右手,上面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通体银黑的符牌,然后这银符慢慢漂浮了起来,向着台下飞去,最后在席鹭面前停了下来。

    "席鹭神君,本君赐你飞将营的军符,许你调动飞将营二十万大军,即日便带领军士前往青丘,支援青丘各营。"

    然后华宸又接着说道:"青丘共有五大军营,其中有一个是总营,洪武神君,之后便由你来负责辅佐席鹭神君在各营的调度事宜,一切准备就绪之后,诸位可以带着自己的副将出发了。"

    洪武上神面色沉稳,双膝跪下接受了任命,而席鹭上神虽然站在银符面前,却迟迟没有伸出手来接下这道命令,华宸看他犹豫不决,便开口问道:

    "怎么迟迟不接令,席鹭神君,心中可是有什么顾虑?"

    "帝君,"席鹭双膝跪下,面色紧绷,"席鹭不敢接下这道重符。"

    "在席鹭的心中,统领这一战的还有更好的人选。"

    "哦?那倒是说来听听。"

    席鹭抬头望向华宸,眼中已经没有了犹豫之色。

    "帝君,席鹭斗胆,让星复上神代替席鹭,成为手握军符的总领。"

    全场静默,唯有华宸接着发问:

    "何出此言,星复神君正在禁闭之中,可不能坏了规矩。"

    从青丘来的使者听到这话,不禁挑眉。

    席鹭立刻答道:"席鹭胆敢这样说,理由有三。"

    "其一是星复上神名冠仙魔二界,身经百战,是四海八荒赫赫有名的战神。"

    "其二是星复上神曾与魔王辞朔正面交手过,因而他比席鹭更熟悉辞朔。"

    "其三是他与青丘少主月澄是熟识,并且去过青丘多次,席鹭对青丘并不熟悉,恐怕承担不起这样重要的职位。"

    "此次统领的人选,还望帝君三思。"

    大家都沉寂下来,席鹭所说十分在理,无论从哪个方面来看,星复都是统领飞将营的最佳人选,只是看华宸帝君似乎没有动摇之色,又是一段惆怅。

    终于有人鼓起勇气支持席鹭所说:"对啊帝君,此战关系重大,无论如何还是星复上神更适合一些,那名凡间女子马上就要被送回原处,星复上神也就了无牵挂了。"

    了无牵挂?说的倒是简单。

    华宸有些无奈地开了口:"实不相瞒,星复神君为情所困,这名凡界的女子本就成了神君的挂碍,神君若不及时收手,本君恐怕之后会酿成大祸。"

    "这名女子本就有自己的归宿,却误打误撞地和天界的人有了勾连,现在星复神君甘愿牺牲自己的自由,也要本君答应护她与她那孩子安宁,若是星复神君这个时候知道了本君要将那名女子送回凡间,本君恐怕他会为了私情耽误公事,若是本君不将她送回去,留一个不该留的人在天界,长此以往必然会滋生祸端啊。"

    "席鹭神君所说不假,这件事本君也曾仔细考虑过,不过情关难过,反容易惹人伤悲,极端时还会做出些不可挽回的事情来,逆天之事,不可偏袒,这个时候星复神君还不适合出战,待到一个合适的时机,这场劫难将要消亡的时候,本君再来和诸位好好商议此事吧。"

    若是要这劫难消去,岂不是要等那名可怜的女子香消玉殒?众神都已经心知肚明,却也只能在心底默默为这名女子哀悲。

    "席鹭神君,你在上次天魔之战中也为天下立了不小的功劳,为天界保全了诸多将士的性命,你编入神籍的时间也不算短了,这些年来你为天界付出的本君都看在心底,到了这一次,本君依旧相信你。"华宸的眼底有了笑意,像是长辈对小辈的鼓励。

    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席鹭也只好低下头去,领了命,

    当时的他只是在想着,他的孩子还有两个月就要出生了,他的妻子已经从人间来陪伴了他二十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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