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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着老狗有肉吃

    妖,乃是由花草树木、飞禽走兽吸收天地灵气、日月精华修炼而成。他们成妖后便化身成人型,且可通过修习法术,拥有比人更长的寿命。可是在这六界之中,唯独妖界没有自己的空间。神、仙、魔、冥各界容不下他们,他们唯有生存在人界。然而一些恶妖为祸人间,引来人界的仇视,遭到仙界的惩戒。妖界无主,势力不强,日子久了,便四分五裂,分散在各地。

    九妖谷,是山中一处隐秘的峡谷,阴冷潮湿,杳无人烟。早年间,一些落魄的大妖族在此开辟出一片避世之所。此后又有各地的小妖慕名前来,逐渐形成这片妖族聚居之处。山谷偏远处,有一小村落,名为甘木村。此村依山傍水,是谷中难得的土地肥沃之处。

    然而却没有多少妖族愿意踏足此地,只因这村子的东南角有一片密林,此林乃是妖族禁地。相传当年众多妖族遭到追杀,逃至此林,只有少数能侥幸穿越,活着进入山谷。因此这林中积累了太多阴魂,不管是人还是妖,只要是踏足此林,都会被这些阴魂吸干精血。甘木村中住的尽是些不受待见的小妖,大都没什么妖力。他们中的大多数几乎一辈子也没出过村子,世世代代本本分分地耕种,也算安居乐业。

    巳儿幼时便生活在此地。她是个无父无母的小妖。只因被师傅捡回家的时候是巳时,便唤作巳儿。

    小巳儿最崇拜师傅的一身本领,不仅妖术了得,医术更是精通。可惜师傅嫌她年幼,尚不肯教她。于是她便每日偷偷跟在师傅后边,想要偷学一二。聪明的小巳儿注意到师傅经常到后山采药,而且每次都是晚上,一去就是一宿。小巳儿常常磨着师兄带她去后山玩,可她却从未见过师傅采回来的那些药材。于是,小巳儿便求师傅带她去采药,好几次软磨硬泡,师傅都不肯。她只得换个法子,自己偷偷跟踪师傅。可就她那点本事,哪是师傅的对手。每每都被师傅发现,抓了回来。

    日复一日,巳儿的个头都高了不少,但仍然长着那张娃娃般的圆脸。任凭她如何胡闹,师傅都舍不得骂她一句。

    终于,有一日她跟着师傅到了后山荒凉处,师傅似乎并没发现她的行踪。只见师傅幻化成真身的样子,是只丑陋的瘸腿老狗。

    巳儿愣住了。

    她认得这只老狗,当年在禁林中,若不是这老狗给她肉吃,她怕不是早就饿死了。

    彼时的她还是只羸弱的小狮子,整日在林中流浪,饥一顿饱一顿的。

    一日,小狮子莫名走到一棵光灿灿的古树下面。这古树对小狮子来说太大太高了,她拼命仰着脖子向上看,也未能窥其全貌。树上密密麻麻的结了许多果子,闪闪发亮。小狮子觉得这满树的金光,好像清晨的阳光洒在水面上的样子,把这黑夜都照亮了。

    再低下头时,竟发现树下站着一只野狗,丑陋不堪,一看就是颇凶狠的。小狮子赶紧绕道走。

    老狗见到这只漂亮的小狮子,却很是喜欢。要知道,这地界狮子可不多见,又是这孤零零的一小只,不知遭了什么劫难,不禁心生怜悯。于是老狗上前查看。

    这可把小狮子吓得够呛。“别过来,别过来,我这么点肉还不够你塞牙缝的呢。” 小狮子心里想。

    正当她瑟瑟发抖之际,却瞧见那老狗是个瘸腿的,走这两步摇摇晃晃,又像是得了什么瘟病,身子发虚。既然如此,小狮子便找准了机会,一口咬住老狗的瘸腿,使其不能动弹,甩也甩不掉。

    老狗没想到这小狮子如此凶狠,情急之下,便施了点妖术,将小狮子甩了出去。小狮子将自己紧紧抱成球状,滚得老远,随后倒在地上,一动不动。

    这么可爱又罕见的小狮子,竟然被自己一不小心就给摔死了,实在是可惜。

    但没成想,过了一会,小狮子竟摇摇脑袋,自己站了起来。她感到天旋地转,想要逃跑,却动弹不得。

    随后几日,老狗都带着食物到林中寻她。许是不慎弄伤了她有些内疚,又许是珍惜她天资聪慧又有悟性。

    小狮子禁不住肉的诱惑,一狮一狗便成了朋友。

    老狗时常在这金光灿灿的灵树下修行。小狮子不明白老狗在做些什么,却也有样学样,玩的开心。毕竟跟着老狗有肉吃嘛。

    老狗果然没有看走眼,未耗多时,小狮子便修成人形,长成了一个娇小的女娃娃,还生着个小狮子的面相,甚是可爱。

    老狗引她走出林子,朝甘木村的方向走去。

    可刚出了林子,小狮子便找不到老狗的影踪。正当她不知所措之际,就遇到了师傅,从此,她便成了巳儿。

    巳儿怎么都没想到,师傅就是那瘸腿老狗。她感到自己真是蠢得要命,明明谁都知道师傅是瘸腿的,也知道师傅真身是条老狗,怎么就没往那想呢。

    巳儿一路跟着师傅进了禁林,又走到了他们曾经相遇的神树下。

    师傅大抵是早就发现了她,又或是原本就是故意引她过来的。总之,师傅的套路太深,巳儿已经懒得多想了。

    师傅对她讲,此神树乃是甘木,相传乃长生不死之树,尤其是这甘木果,有增进法力,起死回生之功效。甘木村原本就是由此得名。只是后来,这片林子被当做禁林,有关这甘木的传说便也无人知晓了。

    巳儿听得似懂非懂,但她最开心的是,从此往后,师傅便开始领着她在神树下修炼妖法了。她也果然如师傅想的一般天资聪慧,进步极快。

    可是,村子里的日子就没那么好过了。

    许是妖王老了,脑子不灵光了,一干政务都交到了旁人手里。妖王政府日渐腐败,民不聊生。就连甘木村这种偏远的地方也被人惦记上了。

    村里的妖们大多靠种地为生,原本可以靠着肥沃的土地安居乐业,可妖王政府不知道从哪学来个赚钱的法子叫“征税”。起初是按照土地,十五税一。而后税负越来越重,一大半的收入都要交出去。而且还不断推陈出新,花样百出。每日师兄回家,都能听到他讲些在外面听来的新的抢钱的法子。巳儿傻兮兮的不懂得发生何事,只听到大家都讲那些征税的官吏是吃人的妖怪。她不懂妖怪如何吃人,她最爱吃肉了,难道人肉比其他的好吃?

    后来,吃人的妖怪还是找上门了。

    “你们开医馆,可有文书?” 两个凶神恶煞的官吏找上门来。

    “我们只是给邻里街坊配个药,挣不了几个钱,就不用文书了吧。” 师兄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便好声好气的说。

    “没有文书就是非法行医,通通都要抓走。”

    “那怎样才能办得个文书?”

    “你先交上一百两,到衙门去排队。”

    “一百两?能不能少一点?”

    “哼。” 官吏冷笑道,“若是凑不齐这一百两,你们就等着下狱吧。”

    原本巳儿只是在一旁听个热闹,但听了这话,脾气可就上来了。村中那些小妖不会妖术也就算了,可我们家不是好欺负的。她正准备撸起袖子大干一场,不料却被师傅拦下了。

    “他要一百两你给他便是了。” 师傅慢悠悠的说,好像事不关己。

    “哪来的一百两?!” 师兄急的脸又青又红。

    师傅虽有个看病的本事,但村里家家都不好过,生了病也吃不起药。他们靠开医馆早就赚不到什么钱了,家里都是靠师兄在外面做些零活才勉强支撑。哪里拿得出一百两?

    师兄被逼的也急了,说道:“这个医馆我们不开了还不行吗?”

    “不开了也得把之前的账目拿出来,补税!”

    “你们不要太嚣张。” 师兄气急败坏的说,“你们可知十里外的陈村,那些恶徒烧杀抢掠,最终全被无清的军队剿灭了。等我加入了无清的军队,定将你们……”

    “住嘴!” 师傅打断了他的话。

    又拿了些碎银子暂且打发了那两个官吏,“这些两位先拿着,余下的我们三日内必会补齐。”

    “师傅,你为何要给他们钱?” 那两个官吏走后,师兄仍心中愤愤。

    “你这几天都去哪了?” 师傅好像并不想回答他的问题,“是不是还在跟那些闹事的混在一起?”

    “师傅你本是那么大,为何如此懦弱?”

    “我不是早叫你不准去了,你听不懂吗?” 俩人各说各话。

    “那无清的军队是帮着大家反抗的,我听说他们已经占了好多地方。平日里师傅教我那么多本事,我也想去……”

    “不准去!” 师傅突然加大了声音,怒斥道。

    师兄愣在原地,涨红了脸。平日里,他从不敢忤逆师傅,可师傅如今的行事,他实在不明白。于是,心一横,说道:“师傅,我要去投奔无清的军队!” 说罢,便扭头向门外跑去。可谁知还没跑到门口,便被一股强力扯了回来,重重的摔在地上。院子里晒的药材,七零八落的散了一地。

    巳儿赶紧跑过去护住了师兄,她与师兄从未见过师傅使出任何伤人的法术,都吓得不敢动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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