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漫像回到了学生时代做调研问卷的时候。
不对,那会可没有现在这么用心,不然毕业论文也不会拖到最后才完成。
那对中年夫妻进去之后,民政局门口空旷无人,临近下班时间,没人赶在这儿领结婚证。
江漫百无聊赖地打量着街道上来来往往的人,她发现并不是所有走在一起的人,手上都一定会有一根红线。
拉着孩子小手的母亲,帮老人推着轮椅的女儿,你一口我一口分享着零食的闺蜜,抱着篮球的少年和他的伙伴们,他们之间都没有出现这根红线。
就连很多牵着手的情侣,他们的手上也没有出现红线。
江漫确信了自己的判断。
这根红线,象征的便是姻缘。
能出现红线的两个人,要么是已经结婚,要么就是有可能或者将要结婚。
而且,红线又有不同的粗细,不同的色度。
它们代表着不一样的婚姻状态。
按照江漫的初步判断,如果红线粗细正常,呈现明艳地红色调,代表两个人爱情和睦,能够修成正果。如果红线颜色暗沉甚至发黑,两个人直接一定有很多矛盾。如果红线比头发丝还细,感觉一阵风就能把它吹断,两个人的婚姻估计要走到尽头。
当然,这些只是她的猜测。想要验证,还需要花费大量时间。
“有意思!想不到小说里的异能真存在。”江漫嘀咕道。
即使早有预料,她依旧克制不住地翘起唇角。
能看到姻缘红线,那她岂不是成了月老?
江月老,嘿嘿……
这可是异能诶!
放在小说里,她就是女主!是天选之子!
任谁发现自己掌握了别人都不具备的技能,大概都会欣喜若狂。
能看到姻缘线,这种能力用好了,恐怕从此不用再上班,摆个摊算命都比挣那点搬砖费强。
要是再碰上大佬给个红包,少说一个月不得挣个十万八万的!
江漫沉浸在挣钱的美妙幻想中。
这是什么神一般的运气,买彩票中了五百万也不过如此。
不过,她还需要验证一件事情,能看到姻缘红线,和她戴的翡翠手镯究竟有没有关系?
如果和手镯有关,那它就是一件玄学的物品,如果没关系,那岂不是她的身体发生了变异?
江漫想到这儿,赶紧摇了摇头,现在的生活挺好的,她可不想被送到实验室做小白鼠。
“希望是手镯的原因吧。”
江漫很想现在就脱下手镯,验证这一切是不是它的原因。
手指摸着镯子的那一刻,又心生犹豫。
“不行不行,如果真是镯子的原因,那这东西就是无价之宝,在这儿没有个防护,摘的时候万一手滑,摔到地上磕碎了怎么办。”
她第一次体会到手里有个贵重东西的感受,真是含到嘴里怕化了,捧到手里怕碎了。
慎重起见,自然是回家再摘镯子。
可江漫是个急性子,答案就摆在眼前却无法查看,简直就像在小狗眼前悬了块肉,真叫她垂涎欲滴。
还在犹豫,面前骂骂咧咧地走出两个人。
江漫觉得眼熟,仔细一瞧,不就是刚才进去的那对中年夫妻嘛。
女人低着头在前面走,男人紧跟在她身后,嘴上骂骂咧咧:“告诉你,我妈还在,这个家还轮不到你做主,不就是挣了点钱嘛。你个臭娘们,我妈说得没错,你一点都不本分,都离婚了还惦记我家的钱!”
他的嗓门很大,周围十米之内都听得一清二楚。
八卦是人们的天性,男人喋喋不休,惹得店里的人都探头张望。
男人眼中闪过一丝讥讽和快意。他本能地以为,大家都瞧不起前面那个又丑又笨的女人。
女人含着泪,支支吾吾地低声解释道:“不是的,你又不上班,那些钱本来就都是我挣得,我要存着给孩子上学,你都已经拿走一半了,就别说了……”
“你挣得?”男人扯着嗓子怪叫道,“呸,不要脸!要不是吃我家的住我家的,你能攒的下这么多钱?”
女人没应对过这种场面,羞愧地埋下头,哽咽着道:“我给四家做阿姨,每天从早上六点忙到晚上十一二点,这钱怎么不是我挣得了?你又不要妞妞,以后我养她,供她上学,还要花好多钱。”
听到这儿,江漫总算明白是怎么回事。
刚才进民政局的时候,两个人手指上还连着一根红线,虽然细的和头发丝一样,但总算能看到。
如今,相隔不过十几分钟,两个人走出民政局的时候,那根红线已经悄然消失。
女人的手上没有任何东西,连进去的时候,手指上戴的金戒指都不见了。原本戴着戒指的地方,只有一道深红的勒痕,是它曾经存在过的证明。
江漫再看向男人,男人的食指根部居然缠绕着一圈红线,露着一节五六厘米长的线头。
她猜想,这意味着,男人以后还会有新的婚姻。
他的手揣在兜里,衣摆下,隐约能看到一个小小的绿色的角,看样子像是刚领到手的离婚证。
女人手上那枚消失的金戒指,恐怕就藏在男人的裤兜里。
男人还在大声数落女人的“罪过”,想从围观的人群里找寻到认同感:“谁叫你生了个女孩,女孩你自己管。我妈说了让你再生一个男娃她来带,你又不愿意。”
江漫听到这里,终于忍不住怒火。
见过不要脸的,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
这年头,居然还有如此重男轻女的一家奇葩。
她忍不住哼笑一声,大声道:“有的人啊,一口一个我妈,要不是看他这么大年龄白头发都有了,还以为他在妈怀里吃奶呢。”
话音落下,周围响起一片哄笑声。
男人显然也听到了。
他涨红着脸,骂道:“谁XX说的,给老子滚出来!”
女人往江漫这边偷偷瞥了一眼,低着头没吭声。
江漫道:“我说的是有的人,又没让你对号入座,你这么积极做什么?”
“你!”男人指着她,气得手抖,“关你屁事,再说老子揍你。”
其他人纷纷摇头,有个老爷子看不下去了,操着一口方言道:“明明是你有错,女娃咋啦?女娃也是你娃,你为啥不管!”
男人面颊抽动,狠狠瞪了老头一眼,径直朝江漫走过来。
“再废话,信不信老子抽你。”
江漫呵斥道:“想清楚再动手,一巴掌下来,坐牢加赔偿少不了,现在你已经离婚了,没人再帮你挣钱。”
男人已经扬起左手,听了她这话,顿了一下。
这一顿,嚣张的气焰全无。
人群里响起嗤笑声。
有人站出来道:“一个大老爷们,打女人算什么本事?”
男人本来长得粗糙,肥头大耳,脖子粗短,胡子也没刮,一副邋遢模样。现在生气起来,双目圆瞪,咬着牙,脖子上青筋鼓涨,更显得样貌丑陋。
他的外强中干已经写到了脸上,抬起的巴掌握成拳头,关节捏得咯吱咯吱响。
男人上前两步,食指伸出来,指着她的鼻子骂:“臭娘们,别以为我不敢揍你。”
男人满嘴的污言秽语,女人又在旁边畏畏缩缩,一句话都不敢说,让她觉得挺没趣。
江漫揉了揉耳朵。
今天听到的脏话比一年加起来都多,有的人满嘴喷粪,弄得她耳朵都脏了。
她瞥了一眼女人,有些无奈。
别人帮你出头,你自己也要挺起腰板才对。
这么包子的性格,难怪婚姻里被欺负了也不知道该怎么反抗。
像他这种人渣不值得她再多花一秒的时间,多说一个字她都觉得是在浪费口舌。
她忍不住对女人道:“他作为父亲,不管孩子是男是女都需要付抚养费,你可以找做公益援助的律师寻求帮助,上诉之后,法院可以对他强制执行。”
男人狠狠地瞪着女人。
女人看着江漫,眼神里充满了麻木:“不,不用了。”
江漫摇摇头,绕过男人准备离开。
该说的说了,听不听那是别人的事情。
她又不是菩萨,有义务拯救别人。
男人以为她怕了,得意地笑了一声,伸出那根缠着红线的指头,指着她恶狠狠地道:“我是她男人,就算离了婚她也要听我的,你算什么东西?”
那根粗壮的手指差点戳到她的眼睛。
“滚,好狗不挡道。”江漫忍不住皱起眉,一挥手,用力将他的手指挡开。
就在这时,意外的一幕发生了。
她清晰地看到,自己的手指缝不小心夹住了男人食指上那根红线的线头。
随着她的动作,那根短短的红线就这样被她揪下来了!
江漫看着男人空荡荡的手指,一时呆住。
这……这也行?
她僵硬地垂下头,看着自己指缝间的那根卷曲的红线。
居然把它拽下来了!这东西这么不牢固吗?
江漫心里一惊,下意识地松开手。
红线从她细长的手指间飘落,它像一根头发丝一样,自由地飘荡在空中,慢慢卷成一个螺旋状的奇异花纹。
江漫屏住呼吸,目光跟随着它的位置,看着它飘落到地上。
然后,它消失了……
灰色的地砖除了尘土,什么也看不到。
她猛地抬头,看向男人的手,心里不停地想:我要看看他的姻缘,他以后还会结婚吗?
没有,他的手指上除了一枚老旧的金色戒指,再无他物。
那根红线就这样不见了踪迹,仿佛从来没有出现过。
江漫反应过来,忽然大喜。
难道说,她可以控制人们的姻缘红线?
天哪,这也太匪夷所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