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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泉谷主

    约摸过了一刻钟时间,阿颜意识才清醒过来。他们四个背靠背被捆在了一起。她想睁眼,感觉背后有人摇了摇她手指。显然凌子期他们也已经醒了,只是不想打草惊蛇。

    阿颜便调整了呼吸,继续假装昏睡,静观其变。

    “爷爷,这四个人抓到了,但听他们说,他们是来找那个黑衣男人的……”

    说话的仍是刚才那个小女孩。

    “这可怎么办?他会跑哪里呢?”

    “谷主,该怎么处置他们几个?”

    从在场的声音和一些细微的声响推断,这个大殿内隐藏的人绝对不少。

    “杀了吧……咳咳,半个月后再把尸体送上去……”

    最后说话的应该就是传说中的黄泉谷主,他应该年纪很大了,声音难听得很,嘶哑又低沉,每说几个字就要咳嗽好一会儿。

    剑光一闪,知他们要下狠手。阿颜和凌子期四人倏地挣脱绳索,飞身而起,很是轻松便制服了拿剑要杀他们的人。

    他们一人挟持了一个人质,四人背靠着背,在昏暗的光影里与这些神秘人对质。

    “你们是谁?为何装神弄鬼?”

    从他们的视角看过去,只能看到四周灰漆漆的一片,那些人又隐在了暗处。

    “若是不回答,这几个小姑娘怕是性命不保。”青鹰手中使劲儿,被他掐住咽喉的女孩已呼吸不畅,呜呜咽咽哭起来。

    寒光闪过,青鹰“哎呀”一声,手上巨痛。

    他松了手,那女孩趁机挣脱,一闪身消失在暗影中。

    青鹰手背上,插着一枚银针。

    这是参商的流星针。阿颜当然认得出来。

    “黄泉谷主到底何方神圣,为何会有流星城的暗器?”阿颜心知参商一定也在此处,所以故意问得很大声。

    除参商外又一个会使用流星针的人。还是在离昆仑很近的黄泉谷。会不会就是这个人,杀死了参商的师父又嫁祸给参商?

    “咳咳……流星城……咳咳……你认识流星城的人?”那老者藏在暗处,一边咳嗽一边问话。又因为这大殿很是空旷,一句话未说完四周便都是回声,让人实在难以分辨说话者的具体位置。

    阿颜手中还有个人质,她一边回话,一边努力分辨那谷主的方位。

    “我们只是路过的客人,不管您这黄泉谷里是人是鬼,我们都无意叨扰。此番因缘际遇来到这里,只为找我们的朋友。”

    “咳咳……你们的朋友?他坏了黄泉谷的规矩,带着你们这么多人闯进来,咳咳,你以为你们还能走得成?”

    赤羽冷笑道:“我们手中还有三个人质。她们这样小,难道都是你的宝贝孙女儿?”

    赤羽话音未落,暗处又一根银针飞过来,直直插向他眼睛。

    还好阿颜已有防备,从凌子期腰间取了玉笛,堪堪挡住那飞针。可就在阿颜分神这一刻,她挟持的那女孩低头扒着她手腕狠狠咬了一口。阿颜吃痛,却并未松手,反而用了狠劲儿,勒得那孩子一阵咳嗽。

    “爷爷……爷爷救我……”

    那谷主又开口了:“好,放了她们,咳咳,我带你们去见要找的人。”

    凌子期道:“我们见到了想要的人自然会放。”

    黄泉谷主呵呵一笑:“咳咳,你们这几个大男人,劫了小孩子做人质,咳咳……传到江湖上也不怕被人耻笑。”

    凌子期也笑:“若是这黄泉谷中并没有什么亡灵鬼魅、有的只是老人和孩子。不知这样的消息传到江湖上,又会如何。”

    “哼,也罢。咳咳,你们随我来——”

    黄泉谷主话音未落,只听“咯哒”一响,霎时间他们几人脚下一空,原本是土地的地方已成一个深洞,他们避闪不及,全部掉了下去。

    暗处一个个火把缓缓亮起,在人群簇拥中,黄泉谷主被四个小童抬着座椅从暗处走出。他又老又瘦,头发几乎掉光,整个人如一滩泥一样、瘫坐在椅子上。火光摇曳中,只见他手似枯枝、面如枯木,双眼处是两个黑漆漆的洞。

    “咳咳……咳咳……”

    他的声音如鬼魅般在这大殿响起,倒真如地底深处钻出的亡灵。

    却说阿颜他们从大殿上跌落下来,混乱中那三个女孩还要再反击,被他们点了昏睡穴,便歪倒在了石壁旁边。

    这下面一层竟然是个石室,四壁光滑如玉,上面有星星点缀的夜明珠。幽幽光亮中那石壁角落似是坐着一个人。

    “参商!”阿颜一路跑过去,还未看清人影,突然觉得双腿发软,整个人竟不受控制般要栽到地上。她踉跄几步,眼看要撞到石墙,下一刻就被角落那人揽着腰拉到了怀里。

    “小心,都不要乱动。”

    果然就是参商!他面容隐在阴影中,可身上的气息阿颜却是熟悉的。

    “你,你到底……”阿颜还要再问,突然想起这人之前干的好事,索性狠狠朝他肩上打了一下。

    “呲——你轻点,我受伤了。”

    参商的语气显然不是开玩笑,阿颜借着夜明珠幽弱的光去看他,他唇色发白,气息也很不稳,状态真的不好。

    “商少侠,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因着参商的提醒,凌子期和青鹰、赤羽皆站在原地,他们看不清那边的状况,纵是担心,也无计可施。

    “我过了密道,刚走到大殿,就遭到黄泉谷主的袭击。他的流星针不下于我,我使出浑身解数才勉强躲过。可没想到此地机关重重,一个不慎便掉到了这儿……”

    “你哪里受伤了?”阿颜关切问道。

    参商一声叹息,缓缓说:“这石室墙壁上涂有香粉,不走动还好,越是走动频繁,香气侵入体内,就如吃了软筋散,双腿无力,更加动弹不得。”

    听参商这么一说,阿颜倒真的有闻到些莫名的香气。

    “那该怎么办,难不成我们就要坐在这儿等死?”赤羽不信邪非要走几步试试,被青鹰一把拉住,只得作罢。

    “这石室密不透风,若这样等下去,不出半日,咱们可都要被憋死了。”

    “并非密不透风,它确实有出口……”

    顺着参商所指方向看去,只见就在他们身旁的墙角处,有一个一指来宽的洞口。

    参商望着那洞口无奈说道:“由前后发生的这些事可知,亡灵出现不过是这些人到地上敛收‘祭品’的障眼法,当路过的人们都慑于亡灵的恐怖,就不会有人再注意到他们……亡灵出现、就是他们现身地面的时候。可当时,当祭品处出现深坑,我袖中的金蛇跑了出去。”

    阿颜追问:“它平时那么听你话,为什么?”

    参商摇头,心中也是无解:“我跟着金蛇先是下了密道,眼看它消失在一处墙缝中。我上前搜索,果然找到了机关。想着你必然追来,就留了个记号。”

    阿颜脸色微红,心中不禁愤愤:还好意思说,她竟不知道那天在胡杨林、身上的裹胸被他斩去一块……

    参商像是没看到她的神情,继续道:“我追到大殿,好容易找到它,又被黄泉谷主困在了这石室里,起初不知这墙壁上有香药,一路摸索只想找到机关,没料到就这样中了招。而那金蛇见了这洞口,一溜烟儿就钻了进去。”

    阿颜听罢,只能抚额叹息。怎么办,出又出不去,没了金蛇,他们就算去了昆仑也没有了意义。

    “不过,我在这石室中有了新的发现。你们仔细看这些墙壁,上面是有壁画的……”

    阿颜听了,忙转身去看身后的石墙。借着夜明珠微弱的光,她果然看到,在这面墙壁上,有一些很规律的线条,只是她离得太近,并不能看完全。

    “这墙上画的是什么?”

    “漂沙国的故事……”参商回想着刚刚自己四处走动时看到的画壁内容,这些应该是漂沙国后人所画,讲述的是他们的亡国故事……

    几百年前,漂沙国是南疆至昆仑山麓最富庶繁华的国家,在这片地域它已存在了上千年。那时候这里还是一片绿洲,绵绵的雪水从昆仑山流下,哺育着这里的人们。漂沙国没有国王,百姓们信奉的是他们的圣女。

    壁画上,一个戴着面纱的女人高高坐在宫殿上首,享受着百姓和士兵们的虔诚跪拜。圣女双手捧着一个盒子,那盒子里的东西虽未画出来,可参商已经猜到。

    长生不死的圣女,三百年前突然消失的神秘国度、突然兴盛的聂氏王朝,一模一样的盒子,相差无二的嵌着夜明珠的墙壁……还有像是被什么莫名吸引、突然失控的金蛇……

    这一切都表明,漂沙国拥有的东西,正是他们聂家最后这几代人苦苦寻求的不死药!

    凌子期和两个手下也盘腿坐在了地上,正一边听参商讲故事,一边努力在石壁上辨认那些遥远的痕迹。

    美丽的漂沙圣女,仅是从这些斑驳的壁画中,也能看出她的婀娜曼妙。

    接着,一个身负重伤的中原人无意中闯入了这个国家,圣女用盒子里的东西救回了他的性命,而且还爱上了他。后来那个中原人伤好之后辞别了圣女,再也没有出现。

    在最后一幅壁画上,是黑压压的中原军队进攻漂沙国,横尸遍野,人们慌乱逃窜。一个佝偻着背、头发稀疏的老妇人自焚于密室中……

    结合传说和这些壁画来看,漂沙国灭亡于聂氏王朝时期,那这些中原大军应该就是聂氏的军队。可如此重要的亡国记录中,那个长生不死的圣女她的结局如何?那个突然出现、又突然消失的中原人又是谁?

    最后那幅壁画上,自焚的佝偻老妇又是哪一个呢?

    这些谜团,随着漂沙古国的消失,或许再也没有了答案。可总是有后来人,或因缘际遇、或冥冥之中,会拨开厚厚的黄沙、让它们再次苏醒。

    “你们看颜公子身后这两幅画,圣女第一次出现,她右手上戴着戒指的,但在这一幅画里,她送那个中原人离开,手上戒指没有了。那个位置有些暗,我看不太清,你站起来再仔细看一下!”

    经凌子期这一提醒,阿颜扶着参商的肩膀慢慢站起,虽脚下还有些发软,缓了这么一会儿,倒感觉没什么大碍了。

    她抬头去看身后的墙壁,一边细细比对着不同,一边用手顺着墙面摸索。

    果然,在圣女右手的位置,那本该戴着戒指的地方,阿颜摸到了一处凹陷。

    “大家小心,这应该是一处机关。”她通知到在场人后,十分谨慎地轻轻按了按。

    墙壁和四周都没什么变化。

    “不应该呀。”她有些失望。

    这时还坐在地上的参商也扶着墙壁起了身:“等一下。”

    参商的右手上一直戴着一枚红玉戒指,之前在绝色宫禁地,阿颜曾亲眼看到他用这枚戒指打开了崖壁上的机关。

    当参商将戒指按到那处凹陷上时,刹那间,四面石壁上的壁画仿佛都活了起来。之前生硬的线条纹路像水波一样缓缓地流动着,阿颜伸手又去触摸那石壁,发现竟和之前在绝色宫一样,原本坚硬的石壁如水一般荡漾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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