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叛逆领路人

    转变生活方式,和方菲相互扶持着一路颠簸到下个月的一号晚上九点半,覃明赫又要给父母打电话了。

    覃明赫在灯光全开的明亮书房里,正襟危坐在书桌后,严肃面对着他的手机。

    而方菲就抱臂杵在覃明赫边上,一脸凶相,气势十足,冲那手机扬扬下巴,吩咐道:“打吧,动作快点。”

    覃明赫默默抬眼看了看方菲,按照她的话去做,拿起手机,解锁,在通讯里翻找他妈妈的电话。

    他觉得方菲很像以前在小区孩子堆里的孩子王,一天到晚都大嗓门地吵吵嚷嚷,带领着她的朋友们冲锋陷阵,教会大家如何反抗父母,如何当一个叛逆的小孩,还教给大家许多歪理,说叛逆的小孩才会获得幸福与快乐、每个人都要懂得抓起泥巴给自己铺路等等,可偏偏大家都非常相信她,她说什么就是什么。

    世事难料,他以前没能加入到孩子堆和大家一起玩耍,不曾想现在长大成人了,却能当一回被带领的小孩,他也要仰望着孩子王的高大身影了。

    电话拨过去,覃母很快接听了:“是明赫吗?”

    覃明赫回答:“妈,是我,晚上好。”

    方菲用力拍打覃明赫的肩膀一下,用嘴型无声地说:“免提,免提。”

    覃明赫便拿下手机,点了免提,将手机放回他面前的书桌上。

    覃母的声音从扬声器中传出:“上个月接了几个案子呀?”

    方菲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怎么会有妈妈又不跟儿子说晚上好,又不关心儿子前一个月过得好不好的。方菲给覃明赫使眼色,还用双手在身前比了一个大大的交叉。

    覃明赫只好冲着手机说:“妈,你别问这个了。你都不关心一下我上个月过得怎么样吗?”

    覃母怪道:“什么叫我别问?我都主动问了你还不告诉我,你应该主动说才是,妈妈是怎么教你的?你要每个月向妈妈报告你在S市的工作,不然妈妈和爸爸怎么能够放心你一个人在那里呢?我们怎么知道你在工作上有没有偷懒懈怠呢?你不可以养成坏习惯,让爸爸妈妈一大把年纪又隔得老远的还要担心你。”

    方菲推着覃明赫的肩膀,用嘴型让他赶紧说。

    覃明赫为难地捏捏鼻梁,叹了叹,照方菲的吩咐去说。覃律师的好口才全都消失不见,磕磕巴巴背诵由方菲准备的台词:“妈,那个,我想以后就,不报告,工作上的事了,我已经,长大了,我的工作就,让我自己处理吧。即便是,告诉你们,你们也,帮不了我呀,我自己处理就行了。你们忙了大半辈子,工作,并且养大我,现在应该要,好好休息了,你们可以,享受生活,去旅行什么的……”

    覃明赫越说越慌,声音越来越低,心跳越来越快,咚咚作响,心脏在活蹦乱跳并猛然撞击他的胸腔。

    覃母果然愤怒了:“你乱说!你长多大也都是父母的孩子呀!你出了什么事?你是不是认识了乱七八糟的朋友?还是看了不该看的书?这世间乱得很,你一个正派人绝不可以沾染不妥当的东西,我不是跟你说过吗?好的品性很难保持,而且十分脆弱,有点风吹草动就要受到破坏,你努力了这么久,当了这么久毫无破绽的正派人,难道现在才来被歪风邪气带跑吗?你想让你自己和父母的一切辛劳都付诸东流吗?父母才是你人生道路上的最忠实的护航者,你居然不让父母了解你?你跟妈妈说实话,你到底为什么会有这种忤逆父母的想法?你不是没有见识的蠢货,你见识过人类能犯下的所有罪恶,所以你比谁都知道天生的坏种少之又少,罪恶大多是由不起眼的小事引起的,一次走神,一次邪念,就足以毁掉一个原本正常的人,你有大好前途,你绝对不可以走错路……”

    父母的教育声音是一种魔咒,从他记事那一刻开始就裹挟着他的魔咒。覃明赫极度紧张,手指不自觉用力抓着他的腿,一松一紧如呼吸的节律。

    可方菲无声的催促打乱了他的动作,方菲一直在激动地拍打、晃动覃明赫的肩,一直在用嘴型提醒他别听覃母的话,这么说下去就没完了,赶紧插话,移开话题,再一次表明态度。

    覃明赫慌乱地瞥了方菲一眼,抿抿嘴,鼓起勇气说:“妈,我没有学坏,也不想做坏事,我,我只是,要更独立些。你不要担心我,我很珍惜现在拥有的一切,我拥有的,都是我拼了命努力得来的。但我也想尝试更多不同的生活,我想,不是,我不想,不想再向你们作报告了,不想跟小时候一样事事都报告,这样我会觉得我还没有长大,还没有离开家。我不是在念书,不是小孩子,我已经工作十年了,你可以,让我过长大后的生活吗?”

    话音未落,肩膀上挨了方菲的一记重拍,方菲急切又无声地表示:不要问她的意见,直接说你的想法就行!

    覃母受到了惊吓,但丝毫不退让:“废话连篇!让你每个月给父母打电话怎么就把你难成这样了?!你是什么意思?你想和我们断绝关系是不是?你翅膀硬了,就可以忘恩负义丢弃父母吗?你现在过的还不是长大后的生活吗?那好,你别长大了,你立刻回家来,回到父母身边,让我们好好教你什么是忠孝仁义。是我失策了,没把你教好就让你到外面去闯……”

    “妈,我以后每周给你和爸打电话,”覃明赫在方菲的鼓励下再次打断覃母的话,提声说,“每周都打电话,我心里很惦记爸妈,想和爸妈聊聊生活琐事,就像别的家庭中会有的交流那样,我们几乎都没有过那种交流。妈,我挺想你的,你不想我吗?每次都说工作如何,说别人的案件如何,这样会让我觉得,压力很大,也感受不到你们对我的疼爱,我会,难过。”

    覃母的语气缓和了些,面对覃明赫堪称罕见的撒娇,她不得不心念微动,有所犹豫,但这种力量太弱,撼动不了她秉持了一辈子的观点:“要是不疼爱你,就不会在三十多年来都围着你转了。我们的家庭和别人的家庭不一样,每个家庭都是不一样的,都有不一样的相处和交流方式,我和你爸爸是为了你好,为了你的未来,才这么关注你的学习和工作,你不好好感恩赶紧向我们报告还难过?你难过什么?男子汉大丈夫不要这么矫情。既然知道了自己心里有这种不合实际的想法,就赶紧给自己做心理建设,赶紧忘了它们,回归到正常的轨道上,时间有限,不要浪费在无谓的事情上。”

    母子俩谁都不肯被对方说服,各说各的话,根本不在同一个频道里。

    覃明赫自顾自地问:“妈,说说你和爸最近都做了些什么吧?你们都不把你们的生活琐事告诉我,我对你们的生活十分不了解。”

    覃母怒道:“怎么变得这样婆婆妈妈?不要啰嗦了,说正事!妈妈从小就教你无论何时都要做该做的事,否则就是浪费时间,你现在的做法无疑是在浪费你和我的宝贵时间。”

    覃明赫硬生生在覃母的愤怒中开辟一条岁月静好充满关爱的道路:“你们好不容易工作到退休,可以好好休息一下了,平时可以去周边的城市旅行,或者索性去远一些的地方,出国,到国外玩一圈也很好。如果你和爸爸想过来S市游玩的话,随时欢迎,我可以带你们四处逛逛,呃……”

    覃母挂电话了。

    覃明赫猛然收回没说完的话,浑身颤了颤,脸上浮现出明显的惊恐,一瞬后被他勉强压制住,他看着手机屏幕闪掉通话的界面,回到通讯录上,他又颤了一下,似乎是被混乱的气息呛到了,艰难地咽了口唾沫,垂眸,看向自己已然攥成拳的双手。

    如果不是方菲在,覃明赫又要自己去罚站了。

    方菲安慰般轻抚覃明赫的肩,乐观地说:“没关系,别气馁,这种事情不可能一次就成功的,你要有耐心,慢慢和他们周旋,消磨他们想把控你的心思。但是最终消磨不掉也不要紧,我一听你妈妈跟你讲的道理我就知道了,她虽然霸道,但不会和一些大爷大妈那样不要脸耍无赖。耍无赖的父母是最难对付的,油盐不进,认定了一件不合理的事还非要做到底,完全不会管自己在以怎样的丑态去要求这些事。你的父母这类讲道理的长辈,我很有信心可以对抗,放心吧。”

    覃明赫低声说:“可能,等会儿我爸会给我打电话,或者是明天、后天,我妈又会再给我打电话。”

    覃明赫似乎回到了前一个月的晚上,方菲第一次撞见他自我惩罚的那晚,他也是这么不由自主地怯弱着,仿佛身上戴着沉重枷锁,他被压得喘不过气抬不起头。

    方菲见不得覃明赫这种样子,双手将覃明赫的脑袋抬起来,让他微微扭头看着她。方菲认真告诉覃明赫:“有电话你就接啊,这有什么难的吗?你看,你已经闯过了第一关,和你的妈妈说出了你的心声,不管她有没有听进耳朵里,反正你说出口了就是胜利。诶,你胜利了呀,你怎么不跟我庆祝一下?”

    覃明赫看着方菲的眼神中添了些崇拜,愣愣地问:“怎么庆祝?”

    方菲双手抬到覃明赫身前,朝覃明赫笑笑,“Hifive.”

    覃明赫轻轻和方菲击掌,兴致不高,想了想又问:“我该怎么接电话?万一她等会儿觉得气不过又打过来呢?我要和她说什么?还有以后,以后的无数通电话,我该怎么说?”

    方菲为了让覃明赫不害怕,不顾后果就说:“怕什么?我陪着你呀。你的父母不可能这么轻易就改变想法,这种事情要持续地进行一次又一次的沟通,要不断地靠着耐心慢慢去磨,才有可能获得彻底的胜利。我会陪着你慢慢进行,所以你一定要坚定自己的想法不动摇,绝不可以当先退让的那一方。本来比的就是谁能坚持,在这件事里你要让自己成为一座山,他们凭着两双手,无论如何都移动不了你,那么你就十分接近终点了。”

    “你,陪我?”覃明赫小心地问。

    方菲又给覃明赫打包票:“是呀,我陪你,你父母要是给你打电话了,我一定在你身边帮你加油打气,要是我正好不在这边你就过去喊我一声嘛,住得这么近,喊我过来就一分钟的事,不用慌。”

    覃明赫的情绪稍稍平静了些,但他心里有点依赖方菲,不需要问出口的问题也想听听方菲当面跟他说答案。

    覃明赫问:“我是不是不应该听他们的话?”

    方菲肯定道:“没错,覃明赫,你别听他们的,你不需要时时刻刻都将自己关在完美的枷锁里。”

    “嗯,好。”覃明赫这么应着,可他又重新靠坐着椅,微微低头,肩膀也有点耷拉着,一副畏缩模样,他没办法像方菲那样有冲劲有信心,甚至没办法成为平时的他自己。

    方菲劝道:“你的精神这么紧张,等会儿更不可能睡得着觉了,放松一点。没事的,你又没有少一块肉,还好端端坐着跟我说话,不是挺好的吗?”

    覃明赫没动静,方菲皱眉看着他,琢磨半晌,提议道:“要不,我给你揉揉肩?”

    这下覃明赫动弹了,他看向方菲,问:“可以吗?”

    “可以,”方菲说到做到,径直走到覃明赫身后,边帮他放松肩颈边说,“我们设计师是要作图的嘛,长时间伏案工作,肩颈经常受不了,我们就会相互按摩,手法都是从实际演练中得来的,效果不错。”

    不轻不重的力道在肩颈处漫延开,有松解的意味,不正常虬结的筋与肉都得到了放松,且一处的放松有连带的作用,全身的肌肉似乎都有放松的趋势,覃明赫应道:“嗯,很舒服。”

    方菲笑笑:“那就好。”

    覃明赫想回头看方菲,想握着方菲在他肩上使劲的手,想依靠着方菲,想和方菲说谢谢,想跟方菲确认一些对他来说极其重要的事。

    但他没有动作,也没有说话,他只是轻轻叹了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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